第6章 Chapter06暂住
沢田家光是彭格列门外顾问的首领，也就是彭格列家族中实际意义上的二把手。
他的出现让艾伦有些诧异。
毕竟冷眼看多了，所有善良的举动都会变得异常温暖。
格洛丽亚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距离她不过一个身位的男人，打量之时目光与其对上后，沢田家光朝着女孩轻轻颔首。
女孩收回了目光，视线垂落，脚步不停地跟着这一众人，心里却在想着其他的事情。
沢田家光看上去是个友善的人，他走在艾伦身侧，说话时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语调平和：“自从收到你们的消息，九代目就让我们准备接应。不过，你们似乎比商量的日子要早了几天，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艾伦点了点头：“是出了一点麻烦。”
他没有细说，这样的寒暄点到为止即可，具体的情况倒是还需要和彭格列的九代目说明清楚。
沢田家光将他们一行人带到了主餐厅，随后朝立在门的两侧的人轻轻点头。那两人朝着沢田家光微微欠身，目光又十分礼貌克制地打量了一下格洛丽亚一行人，随后推开了餐厅的大门。
一身着条纹西装的老人坐在主位，正拿着一份报纸仔细浏览。听到推门声时，老人缓缓地抬起头，在见到他们的时候，和蔼地弯了弯嘴角，“欢迎你们的到来。”
老人的两鬓灰白，双手交叠在一根权杖之上，长桌上的烛火映着老人的脸，使得他的笑更为柔和可亲。
格洛丽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眼前这位神情慈爱的老人就是彭格列的九代目，整个意大利黑手党界都尊敬的、教父一般的人物。
他的这副模样与格洛丽亚想象中的截然不同，更让女孩觉得意外——老人的眼神很温柔，周身就像是包裹着火焰一般，让人感觉到温暖但不至于被灼伤。
似乎是看出了女孩眼中的诧异，九代目嘴边的笑容更为深刻，“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吧？”老人的目光从格洛丽亚的脸上又越到了艾伦身上，“你之前说得事情，等会我们再谈。”他显然是看出了艾伦欲言又止的神情。
见艾伦点头后，彭格列九代目看向了一边的侍者，后者立刻颔首下去吩咐。
格洛丽亚坐到了彭格列九代目的左手边，略显拘谨沉默地低着头。
“不要紧张，当作在自己家就好了。”九代目感受到了女孩的局促，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一个小见面礼，希望你会喜欢。”
小盒子里是一枚胸针，以黑珍珠做边，中间点了一颗绿得深沉的宝石——是一块祖母绿。
“以前有见过你的母亲一面，你母亲的眼睛很漂亮。”
其实，格洛丽亚自己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绿色的眼睛——她过去从未问过有关自己母亲的事情。
格洛丽亚抬起头看向首座上的九代目，试图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一点与艾伦之前所流露出来的、或是类似的期待的神情。但老人那双眼睛中，清清朗朗，只透着近乎慈悲的善意。
女孩是第一次见到老人这样有些奇怪的人。
他仿佛是在告诉格洛丽亚：如果你想念自己的母亲，就可以看看这枚胸针。
格洛丽亚沉默了一会儿后，脸上扬起了点点笑意：“谢谢您，礼物我很喜欢。”
她对于自己的母亲以前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长得如何都没有什么兴趣，连一点好奇都没有。
她会收下，只是因为这是一份在她看来纯粹的善意——只针对她格洛丽亚本人的。
也正是因为这一份礼物，让格洛丽亚从此以后成为了彭格列九代目的拥护者。
更因为如此，让未来的格洛丽亚对那还没有影的继承人产生了厌恶感。
当然，这一份厌恶感只是如同薄雾一般隐约地存在与她的内心，从不曾表露出来。
格洛丽亚就在彭格列这里暂住了下来，艾伦为首的梅迪契一党似乎也得到了彭格列的支撑，开始朝外走动关系，试图告诉黑手党界的所有人，梅迪契还没有湮灭。
但在这暂住的半个月里，格洛丽亚依旧不清楚彭格列与梅迪契之间达成了什么样的合作。而身为格洛丽亚的家庭教师，詹妮弗对此也是缄默再三。
久而久之，格洛丽亚对此彻底没了兴趣，也懒得管艾伦究竟在外忙碌些什么。
但她不去找艾伦，艾伦却会来找她。
每天晚上八点，艾伦依照之前的习惯来检查格洛丽亚的课业，还会对詹妮弗所讲的那些东西做一个额外的延伸。
每天相当于要上十个小时的课的格洛丽亚并没有表示出什么异议。
以往，艾伦会用一些格外语重心长的话来结束格洛丽亚一天的课程，但今天却有例外。“明天下午，彭格列会举办宴席，你必须要代表梅迪契参加，不要再任性了。”
艾伦会这样说，是因为这半个月来，格洛丽亚拒绝参加各个宴会，拒绝不了的就临时逃走，将一大摊子的事情扔给了艾伦他们。
格洛丽亚在第一次宴会之前就向艾伦表达过自己毫无兴趣，可偏偏艾伦在这点上分外执着，于是格洛丽亚也只能跟他打游击战了。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到目前为止，外界的人都不知道梅迪契新的继承人究竟长成什么模样。
“大小姐，你是要继承梅迪契意志的人，不能再那么肆意妄为了。”艾伦这样的语调是格洛丽亚最讨厌的——高高在上，总带着自以为是的腔调。
格洛丽亚冷声回呛道：“你才是要摆正身份的人，不要用这种口气对我指手画脚。”她可以不去管艾伦究竟和彭格列达成了什么样的合作，因为她不在乎。
但她极度讨厌别人帮她做选择。
特别是选择什么样的立场。
女孩冰冷的视线在对上艾伦那张近乎悲伤的神情时，默然收回。在沉默了半响后，她才平静地说道：“我会参加的，不会溜走的。”
在艾伦离开之后，格洛丽亚才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目光垂落到自己的手上。
梅迪契的家族戒指雕刻得极为细致精巧，但因为尺寸不合适，目前只能被格洛丽亚戴在大拇指上。
可即便如此，也因为不适应而使得食指一侧早就被戒指磨得发红生疼。
格洛丽亚低着头，阴影之下的脸上扯了一抹自嘲的笑，随后将戒指从自己的手上褪下握在了掌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