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爷爷
白云飞站起身伸手摘了个又大又红的放在桌上，“任吃不要钱。”
“我看满树都是石榴，这几天也没见你摘，我以为是特意种来看的呢。”秋风一手扶着石榴，一边用指甲刮开几条痕迹，然后双手一掰。
红彤彤宛如红宝石堆得满满当当的石榴籽儿展现在眼前。
秋风眼睛都瞪圆了，张着嘴看着白云飞，“好漂亮啊！”
“给你一瓣。”秋风手心托着瓣掰开的石榴递给白云飞。
“我不吃，全是籽，咬起来渗人。”白云飞皱紧眉头，身子往后倾。
“原来是你不吃所以才不摘的呀？”秋风把手收回来，轻轻捏了成块的石榴籽放进嘴里，轻轻一咬，满嘴爆出甜蜜的果汁，“吃石榴不要用牙齿咬那么实。虚虚的咬开表层的果肉就可以了，在嘴里用舌头翻搅翻搅囫囵吞下去就好了。”
“啊”白云飞突然觉得自己好傻。
他记得第一次石榴成熟后爷爷摘给他吃，他就是使着狠劲把石榴籽研磨碎再吞的。
他发现吃这种水果一点乐趣也没有，味道不好，籽多还涩！
自那次后，他就再也没碰过石榴这种奇怪的水果。
“你不会把里边的小核实打实都咬碎再吞吧？那该多涩呀？”秋风看白云飞的表情一言难尽极其复杂。
光是从飞哥这张微皱着眉头的帅脸他就能猜出当初此帅哥经历了什么。
“往事不堪回首，来干一杯。”秋风主动举起啤酒罐开口。
“干杯！”白云飞说菠萝啤是饮料，所以秋风很放心的一次次跟飞哥干碰，“飞哥，跟我说说爷爷的事呗？”
白云飞显然没想到秋风会跟他谈这个话题。
四年多了，爷爷每时每刻占据他的脑海，他总觉得自己做每件事情，爷爷都会站在旁边看着他，以至于他一点坏心思都不敢有。
“我跟着爷爷的时候他老人家应该有六十刚出头，不过他看起来不像老人，走路带风腰杆笔直精神健旺。”白云飞喝了口啤酒，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很温和。
仿佛爷爷就站在他跟前。
“爷爷带我回到家里，一直也没见有其他人在家里出现，我以为爷爷的家人外出了，因为家里所有东西，比如碗碟、牙刷、杯子，所有生活用品都是三份。”
秋风不知不觉又开了罐菠萝啤抿了口，听白云飞继续讲那位心怀大爱的爷爷。
“爷爷带我去办理领养手续跟工作人员交谈中，我隐约听见说他的爱人和女儿过世了。”白云飞压低的嗓音醇厚，很适合讲感性的故事，容易勾起倾听者的共情，让人不由自主陷进他的故事情境里去。
“爷爷的爱人和女儿是意外去世的吗？”秋风握住罐子的手紧了紧，想不到爷爷的身世这么坎坷。
“嗯。”白云飞低头闷吃了好一会儿田螺，拿纸巾擦干净手，举起罐子跟秋风碰了碰继续说：“爷爷是参加越南自卫反击战的解放军，立下赫赫军功，思想觉悟特别高，很受人敬重。转业后分配在市警务局任二把手，算是年轻有为。”
“后来在京城定了居，市局领导很器重他，给他介绍了位温宛贤慧的姑娘，姑娘家里条件很好，她自己也是高材生，就是你现在就读的那所大学任英语老师，两人互生好感，很快便结婚生下乖巧漂亮的女儿。”
“本来爷爷的幸福可以一直持续下去的。”白云飞声音哑了下去，“但是，爷爷执意要调到缉毒队”
听到这里，秋风隐隐能感觉到爷爷的爱人和女儿发生意外跟他的工作有关系。
“爷爷加入缉毒队后，带领队友骁勇善战，奋不顾身端了不少的毒窝擒获当时令人闻听丧胆的大毒枭，战果累累。”白云飞说完把罐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秋风重新启了罐新的推到他面前。
白云飞拿起啤酒罐仰头又喝了口，“爷爷打交道的那些都是亡命之徒，身上背了多少条人命估计连他们自己都算不清，所以有些漏网之渔想着反正一死，不如拉几个垫背的。”
秋风提着口气悬在半空，他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爷爷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听到噩耗，爱人和女儿被毒枭绑架了。”白云飞声音带着颤音，“歹徒侵入市缉毒队指挥网，发了视频直播当着全市缉毒大队战友的面，直播他们如何如何凌辱爷爷的妻女，据说当时的惨状连指挥厅里的各位硬汉都忍不下心看。”
白云飞深吸了口气又重重吐出来，“歹徒除了凌辱母女俩的身体，还给她们注入了大量的海洛因，让她们在爷爷面前歇嘶底里的挣扎煎熬中慢慢死去。”
秋风抽了张纸巾给他，白云飞接纸巾的时候指尖碰到秋风的手，秋风能感觉到他的指尖冰凉颤抖得厉害。
“你想想，外人看着都像锉骨剜肉、抽筋噬髓的难受，爷爷该痛成什么样子”白云飞痛哭出声，双手捂住脸低声痛哭，“我很想我爷爷”
秋风含着眼泪责备自己不该去揭白云飞的伤痛，“对不起对不起。你别这样，爷爷肯定希望你开心快乐的生活，用自己的力量继续替他老人家帮助更多有需要的人。”
“很多事情都是爷爷病重后他在缉毒队的老战友慢慢告诉我的。”白云飞说，“爷爷对于以往的伤痛对我只字未提，却一直告诫我做人要有担当，要有责任心，要懂感恩。“
“爷爷说得没错，所以你才这么善良，我很幸运遇见你，飞哥。”秋风说。
白云飞红着眼眶凝视秋风：“其实爷爷一直陷在自己因为工作原因导致妻女惨死的自责愧疚当中过了一辈子。”
秋风点头：“我知道，爷爷他老人家现在和他的爱人女儿在天堂团聚，安享天伦之乐，远离世间一切苦痛。”
“秋风，我一个人过了四年，每天都在想爷爷，很想很想，我经常梦见他，导致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他还在，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白云飞哑着声音说。
“后来爷爷的战友转交了一封信给我，爷爷在信里警告我，如果还念及他的养育之恩的话，就拾起螺蛳粉这门手艺，替他在世上继续帮助那些临时落难的同胞，让他们感受人世间的温情。”白云飞擦干眼泪笑了笑，“我做到了，对不对？”
秋风重重点头，“嗯，你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你还救了我。”
“其实猛子阿齐和大能，他们当时因为被人贩子控制，在京城商业街这带以行窃偷盗为生，后来抓住被人围欧打得很惨，爷爷救了他们，还把人贩子的老窝端了个干净！”白云飞说，“他们几个在少教所改造了一年，出来的时候是爷爷亲自去接的，带回家住了大半年，给他们各自找了份正经工作，他们也挺争气的，踏踏实实干到现在，我开了这家螺蛳粉店后，他们只要有空就过来店里帮忙。”
秋风说，“嗯，爷爷感化了他们，他们在报爷爷的恩情。”
“是的。”白云飞现在情绪稍微平缓一些，勉强挤了点笑脸出来，“唉，你干嘛大晚上的挑起这么个话题，今天晚上爷爷估计又要从天上下来找我聊天了。”
“那刚好你可以告诉他，你交了新朋友叫秋风。”秋风望进白云飞的眼，缀着月亮的光，晶亮晶亮的像两颗黑宝石，美得有些失真。
“好，我会告诉他老人家的。”白云飞点头笑笑。
“那小九呢？”秋风好奇小九这位块头这么大的家伙，人贩子应该控制不了他。
“九儿啊？”白云飞轻笑出声，“我对九儿可是有救命之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