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竹山给了他莫大的希望
秋风回到家，爸爸还没回来，他转到屋后挑了井水浇地里的菜，现在太阳烈，早晚都得浇次水，不然地里的菜全跟失恋的帅哥美女蔫了吧叽的拉耸脑袋。
秋风中午之前会在家里干农活，下午三点后带着作业去帮坤叔家放牲口，晚上回来干到天擦黑再回来做晚饭。
他的整个暑假都在这种繁重的农忙里度过。
八月中旬某一天突然喜从天降，村长康叔带来一个令秋风欣喜若狂的大好事。
不知道是谁这么有侠义心肠，竟然匿名将小卖铺恃强凌弱强占秋风家竹林的事举报到县里，县里派人下村里调查情况。
结果情况属实，秋风家的竹林还了回来，不过他爸爸欠的七百多元钱还得秋风偿还。
秋风当然愿意啊，当即立下字据，保证等他卖笋筹够钱就还清债务，村长康叔作了他的担保人。
小卖铺主人虽然满肚子不满意，毕竟是小地方的一介草民，根本不敢对两位戴大盖帽的人民公仆吱半个‘不’字。
八月份，毛竹笋刚好有批旺季，秋风充满了干劲和希望。
第二天早上不到四点，秋风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在家门口的老井里打了满满两桶水出来，放在家里避阳的地方。
他打算一早进竹山挖笋回来做酸笋，做酸笋的首要秘诀是必须用不见太阳光的井水腌制，这是他妈妈告诉他的，这样泡出来的酸笋不会坏，而且酸味透澈清晰，又脆又爽。
光是想想，秋风便开始口舌生津。
备好井水，秋风三下五除二解决完个人卫生问题，往土灶里架了几根劈成条的干竹条，准备做玉米饼当早餐。
他趁还有十几天开学，打算全力挖笋，来钱快的每一步就是现挖的笋担到集市上卖，卖完就有钱。
第二步就是腌制酸笋，到时周末抽空拿到镇上卖，第三步就是晒笋干，笋干的价格也好，而且销量挺大的，就是产量不高。
秋风拿袋子装了三个玉米饼进山，锅里还留了八个足够爸爸早餐和中餐，担心爸爸生气，他还将家里仅剩的两枚鸡蛋煎成荷包蛋热在锅里。
忙完家里的活，天露鱼肚白。
秋风进柴房拿了几个装饲料的大蛇皮袋和一根扁担两条尼龙绳往竹山走去。
早上的微风清凉，秋风的心情很好，竹山给了他莫大的希望。
虽然从山里挖竹挑回家挺辛苦的，他没有三轮车只能靠肩挑，来来回回一天几趟，也只能挖五百多斤。
他身板瘦小，只能挑八九十斤，再挑重点腰杆压得直不起来，走路都打颤。
从家里到竹山，走快点的话二十五分钟左右的路程。
他到竹山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太阳还没出来。
久违的竹山，我回来了！秋风看着竹林里胖墩墩冒尖尖的毛竹君，心生欢喜，仿佛看见一张张红彤彤的钞票往自己兜里飞。
秋风挽起袖子，拿了锄头和柴刀，选了比较冒尖的毛竹笋先挖，毛竹笋长势迅速，一两天不挖，抽芯长叶就老了。
明天才是他们镇里头的墟日，今天他打算安心挖笋做酸笋和晒笋干，明天一早挖了再挑镇里头卖，想着明天就是货真价实的收入，秋风越挖越起劲。
冬天有冬笋，夏天和秋天有毛竹笋和鞭笋，春天有春笋，只要注意不要乱挖伤到竹子的根茎，一年四季光靠挖笋就有三四千块钱的收入。
不过，以前赶集回来，爸爸都会把他兜里的钱搜刮一空，明年要上高中了，他得想办法抠一点存起来。
秋风先挖两袋挑回家，做酸笋的竹笋一定要特别新鲜，水和笋都尽量不见阳光。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剥竹壳，清洗，切块，放进他事先清洗干净的陶缸，倒上清晨准备好没见过太阳的井水，找了块之前用来育秧苗剩下的透明地膜罩上去，用尼龙绳绑严实封口，确认密不透风才又在上面压了块实木盖子。
出来刚好看见爸爸刘大木起床出来依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两个鸡蛋一个玉米饼在啃。
他喊了声爸，没听见回应。
他也没在意，反正他每次叫爸从来就没听见过动静，他也没指望这次爸爸能应一声。
这点小事影响不了他的心情，他喜欢干有盼头的事，浑身有使不完的劲，无论多苦多累他都开心。
“你现在去村口给我买两瓶白酒回来。”爸爸刘大木嘶哑着嗓音叫唤正在晒谷场晾晒竹壳的秋风。
秋风手一顿，低声开口：“我没钱。”
“没钱不会赊呀？”爸爸刘大木因为甲亢眼球凸出眼眶，此刻用这样一双眼睛瞪着秋风，显得特别骇人。
“您之前欠的七百多元还没还，而且昨天警察就过来闹了一通把竹山还回来，人家指定不肯赊账了。”秋风看着爸爸小心翼翼开口，他不想惹恼眼前的中年男人。
男人打人手脚不留情，自己腿肚子上还有一大块淤青没来得及消散。
“你皮痒了是吗？”男人显然被惹恼了，朝他扔了一把刚剥下来的鸡蛋壳。
秋风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脖子，蛋壳砸在头顶又落到领口，他伸手扒拉出来丢在地上，转身往村口小卖铺走去。
村口小卖铺也是本村村民刘秉茂开的，因为他在家排行老二，人又刁钻抠门，村里人习惯喊他刘二。
秋风跑过去看见刘二正在往上顶卷闸门，本来他就不是脸皮厚的人，爸爸欠了人家那么多钱，而且昨天又让人家丢了脸面还回竹山，现在又跑来赊酒，自己都开不了口。
刘二扣好卷闸门，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就看见后边杵了个人，吓了他一跳，“你小子想吓死谁呢？大清晨的不声不响立这里干什么？”
“刘叔。”秋风低低喊了声刘二，后边的话就像难产的母鸡，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双手搓着衣角没了下文。
“哼，又想赊酒是吧？”刘二点了支烟夹在手里，朝秋风喷了一口。
“我明天上集市卖毛竹笋，明天就能还您一些酒钱。您先赊我两瓶好不好？”秋风点点头，别开脸轻咳了几声。
今天不拿两瓶酒回去，指定又得吃顿笋条儿炒肉。
“刘叔，我明天真能给您钱。”秋风硬着头皮又喊了声，“明天不是赶集日吗？我挖了笋挑去卖了就可以还您钱。”
“哼！你还了我七百多元钱再说吧。”刘二挥了挥手，一点同村的情份都不念往外辇人，“滚滚滚，边儿去，别影响我做生意。真晦气，大清早还没开张呢，来个讨喝的。”
正当秋风左右两难的时候，身后传来道洪亮的声音：“你个刘二说什么话呢？同村的小辈你能不能有个长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