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人情债
和林淮告别后，江安上了楼。
靠在墙上痛哭了起来。
拿着手机哽咽着人发信息。
「宋颂，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并没有回应。
往上看时。
江安发了很多条信息给一个名为宋颂的人，有日常的小事，也有被人欺负的往事。
班里的风言风语季靜一直未曾理会，又或者说，她根本不在乎是什么样。
别人什么样，别人眼中的她什么样，她都不在乎。
照例的每天去晏时居那里做实验。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
由她大姨给她送饭变成了她哥送饭。
每次坐在花坛的台阶上吃饭的时候，都能看见原本接江安的人由她哥变成两个人。
说说笑笑。
好似白天那些事情根本不存在。
如果她没有在小巷子里看见江安喊叫的模样的话。
人的情绪积攒的久了，被人欺负的久了，真的不会怨恨吗。
季靜不知道江安的想法，但她却知道自己的会。
逆来顺受久了，压迫的久了总会反抗。
季靜坐在后排，班里的信息，付小雅和陆封两个人坐在她旁边。
她也一向知道的清楚，也看的清楚。
比如此刻。
下午的阳光开始西沉，慢慢的照进教室门框的一角。
争执便开始了。
徐佳佳进门的路过江安的身侧。
眼神中瞥见了江安脖子上反着光的东西。
察觉到了立在自己身边的人影，握着笔的手攥紧了一瞬。
徐佳佳的手指一挑。
挂在脖子里的东西露了出来。
“哟，傍上的富二代还挺有钱，这么舍得”
眼神看见江安的那张脸闪过一丝嫉妒，伸手打算解下来。
没意料的江安握住了脖子上的项链。
手指纤长。
指间圆润。
将东西牢牢的放在手里，这是林淮之前刚送她的。
人生中除了家人以外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这是我的”她不愿退让。
徐佳佳笑了笑，伸手一扯，脸几乎贴着江安“嗯，现在是我的了”
项链崩断的那一刻，江安死死的咬住嘴唇，不肯松手。
徐佳佳的好友看着她没夺过来已经都压了过了。
头发上皮筋已经被扯断了，脸有些肿。
“就你这种人也买的起这种项链笑死了”
“为了一个塑料项链真是可悲”
江安想等等，再等等就好了，十分钟很快就上课了。
上课了老师要来了他们就走了。
下午的第三节是生物课。
很快就好了。
班里人的人都在围观。
她的同桌也站在远远的位置围观。
也是平时和她桌子都要拉开的人，怎么会帮她。
季靜远远的看着。
不明白她们的人究竟是什么脑回路，穷的人不能拥有一件好东西吗？不能是别人送的，就只能是假的吗？可笑至极。
什么时候穷是可以定义一个人了。
抬眼看过去的那一眼看见了江安的眼神。
无助，厌恶，甚至不带希望。
一瞬间的犹豫。
比她先起来的是巡视在走廊的教导主任。
“干什么呢”
围着看热闹的人。
和默不作声的人。
连平日里的哨兵都没来得及放哨。
动作的停止。
江安坐直了身体，攥着项链的手按着心脏处，喘着气。
摸索着从包里拿出药。
一瞬间她都要以为自己要死在今天了。
还是没死。
季靜捡起从书包的旁边滑出来的掉在地上那颗糖。
糖已经化了。
在透明的袋子里，粉色的，还能看出来是草莓味的。
想起自己往垃圾桶的硬币。
终究她还是没舍得扔掉那颗放在自己身边的那颗糖。
硬币仍进垃圾桶的那一刻她在想什么呢。
她想这颗糖算她买的吧。
她用一块钱买的。
这样不算欠她的。
看着那颗糖笑了。
人情用糖还不清。
她想起最后江安的眼神。
如果教导主任没进来，日后的日日夜夜继续如此。
江安会变成什么样。
会不会自己这样呢。
又或许已经是自己这样。
握着糖的手无意识的攥紧。
脑海中反反复复的出现着江安的那张脸。
或坚韧或忍耐。
唯独的没有刚刚眼中的绝望与厌弃。
她是在厌弃她自己吗。
季靜不能确定。
更不能想象遭受了这么久的校园暴力的她又是以何种的心思，将那颗糖放在自己的身边。
在所谓成长基地的一年，她无数次的想为什么她们能如此的冷眼旁观。
生物老师在上面讲什么季靜已经没心思听了。
她深刻的厌恶那里的人，厌恶着那里的一切如噩梦般的存在。
可是她似乎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生物课下课的时候，她也没察觉到。
教室里仍旧闹哄哄的一片。
张良一直没出现，大概这会都还在教导处。
门在这一刻被敲响。
“你们好，我是江安的哥哥”
班里静了一瞬，原本还在讨论刚刚的风波的人，都在一瞬间消失。
“哥哥”
“这是传说中江安傍上的富二代”
“还挺好看”
季靜听见了有人小声嘀咕的声音。
林淮看了一眼，班里坐着的人。
脸色有色冷但仍秉持着好说话的样子“我想了解一下一下江安在学校的事情”
“你们和我说一下吧”但已经有些不耐烦。
又有人在窃窃私语“管我们什么事啊，人不都带走了吗”
“不说，那我一个一个问”林淮扯了扯袖子。
“你凭什么质问我们”
“呵”林淮轻笑了一声。
“凭什么？凭我是他哥，你们做了什么事，我可以直接报警”
“对了，你们还没高考吧，留下档案污点估计一辈子也就完了”
“又或者没成年是要进少管所的”
林淮刚刚在教导处大概就猜到了，只要你们几个人，老师大概秉持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不影响学校声誉，只抓了几个带头的。
所以看了一眼江安的校牌就来了教室。
季靜将手里的那颗糖握在手里，另外一只手推了推黑框眼镜。
付小雅坐在位置上楞楞的看着她站起来，扯了扯衣袖，小声道“季靜，你别多管闲事”
“我来说”
“嗯，出来说吧”
林淮也没真的想做些什么，只想了解真是的情况，然后该算账的算账。
见有人站出来，松了口。
“今天夺江安项链的事，是徐佳佳带的头，她喜欢鲁昂，听说鲁昂与江渊有矛盾之后，就经常针对她”
“班里的女生都不太感招惹徐佳佳，所以江安就被班里的女生孤立了”
“平日里，因为江安有心脏病的缘故，班里人也因为徐佳佳明理暗里的宣传，怕她出了什么事，都不敢和她玩”
“我见过你”季靜用最客观的语言望着林淮说道，“我之前看你来接过江安”
“徐佳佳因为看见了你经常来接江安，加上江安身上戴的项链，今天因为空调坏了她把外套脱了，就被徐佳佳看见了”
……
林淮听完了她的话之后有些沉默。
“嗯，你先走吧”
女生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停住了脚转了过来“徐佳佳做的事一大部分有鲁昂的撺掇”
说完便大步走进了教室。
“鲁昂么”
进门的那一刹那，季靜已经能感受到那些注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以及陈夏的不屑的声音。
她不在乎。
坐回自己的座位，将蓝牙耳机藏在长发下。
慢条斯理的将糖纸剥开。
化了的糖只剩下中间一点是硬的。
糖进嘴里草莓味已经很淡了。
但无论是舌尖、口腔、还是喉管依旧是甜的。
警鸣声响起在教学楼时。
高二一班的人都神色各异。
张良也是这个时候走进教室的。
神色严肃。
对他们进行了一节课的思想教育工作。
如果说张良有个什么优点的话。
大概就是无论是成绩好的学生还是成绩差的学生都能一视同仁。
做到都是一个脸色。
季靜没听怎么去听张良说什么。
无非就是思想教育，口头说教，企图从语言上教化。
但思想这东西每个人都有，又有多少人能在此刻听进去觉得醍醐灌顶，以后还能保持下去，不得而知。
派出所内
江安听着他哥要为此搭上自己的那一刻。
用手扯了扯他哥的衣袖“哥，为了这种人搭上自己不值得”
因为他哥一时冲动之下打了鲁昂一拳，这会他哥不肯和解，还要搭上自己。
抬眼看向鲁昂的眼神带着厌恶。
厌恶着这个害了自己父亲的仇人的儿子。
人渣。
像是一把利刃直击鲁昂的灵魂。
从小欺负到大的人第一次用着这种眼光看自己。
鲁昂的手颤了颤。
不知道是在想这眼光是恨的好还是厌恶的好。
最终鲁昂和江渊作为民事纠纷处理解决。
江渊没有放过其他人。
江安也不愿意放过。
最后被拘留处理。
徐佳佳和其它参与者被拘留，档案终生留下污点。
季靜坐在床上反反复复的擦干净素描本。
那双眼睛，那个眼神，
脑海中挥之不散。
第二天徐佳佳没来上课。
江安依旧坐在原位。
同班的同学打听到鲁昂继续在学校上学，除此之外再也打听不到。
学校压的很死。
而当事人江安也一个字没说。
第三天的时候徐佳佳依旧没回来。
有人去找江安道歉了。
江安听着他们道歉。
毫无波动。
一句道歉并不能让她轻飘飘的揭过过去她所受的伤害。
也不是道歉她都要接受。
但偏偏她还在这个班，于是回答变成了一个“嗯”
徐佳佳是第四天回来的。
那时候正是午自习，她妈妈知道了她的事
情，已经不让她上了。
进这个重点高中原本也是花钱进的，这会知道了她的光荣事迹，只觉得羞愧，直接给她办了退学手续。
默不作声的将书桌上的东西收拾好。
抱着书经过江安身边的时候停住了脚。
“江安”
江安抬头看了她一眼，已经是毫无波澜。
“你还真是冷静啊，这么多次还是上次吧，第一次见你不松手一件东西，情绪波动”
涂着劣质口红的唇角勾起。
“告诉你一个秘密吧”贴着江安的耳朵，慢慢道“鲁昂喜欢你”
没再回头，依旧是张扬的笑，踏出高二一班的门。
握在手里正在演算的自动铅笔露出的一小截笔铅断在草稿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