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章猎物执刀
所以,尹沣到底有什么计谋,我还是没从江河那里套出来。
这个狗男人表完白就推开我,洗漱刷牙,打着哈欠说,“好困啊,晚安。”
门一关,被子一拉,又倒头睡了。
我倒了杯白水,去窗户前站着,俯视楼下。这间房子在二十层左右,楼下的一切小如微缩模型。
黑黝黝的院子里,红灯笼一下一下摇着。有小孩在放小炮仗。一声接一声的,pai!pai!pai!我脖子上溃烂的地方又开始发痛了。
张良计,过墙梯。
如果江河算不出来,那我只能揪出boto了。是现实意义上的揪。一个站在高楼上,俯视其下蝼蚁的神,总该要滚出来和我下这盘棋。
我该怎么利用好手里的每张牌呢?
我眯着眼,喝了一口白水。
尹沣一定要当这个切入点。他对我确实很好,但现在,我需要保护我的男人。所以,无论他是不是一条红色蝮蛇,我都要死死捏紧他的七寸。
七寸啊,这个小男孩为数不多的七寸在哪呢?
或许是,陈佳期吗?
我笑了一声,将电视关掉,钻进了被子另一侧。江河频繁,我应该有孩子了吧。江河感知到了我的存在,他挪过来,背靠在我的背上。
暖和。
我闭上眼,一夜无梦。
大年二十六。
江河牵着我,走出了家门。
他真得关了我整整45天。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他又恢复成那个和煦温柔的男人,事事体贴,面面俱到。七情六欲接近一个餍足的状态后,他一直和煦。
我咬着牙,想扯破他那张和煦脸面。
狗男人,等一切结束之后,你逼迫我签订的丧权辱国条约,老娘要让你十倍偿还。
早上又测了孕,没怀。
江河急,我也急。
我没有做手脚,我期盼这个小孩的到来。这是我最坏的打算,如果一切都没有按照我计划好的方向去,江河最终被boto取代,我能留下的只有这个小孩。
我有一万种方法摆脱boto的控制,但我做不到离开江河。
这个小孩,是我唯一能保留的关于江河的爱。
都这么久了,还没有。
是江河有问题,还是我有问题。两个人对视一眼,去医院检查。
医生看完报告,“身体各方面指标都很正常。不用太频繁,注意受孕姿势,尽量控制在排卵期。烟酒全戒,少食刺激性食物。”
本合格的囚徒扮演者,始终迁就着变态江河的口味,吃了45天清淡菜式,人都发毛了。江河几乎不抽烟,也没有饮酒。我偶尔食几盒冰淇淋。我咬牙,不吃了。
江河黑雾沉沉,“这些都有严格遵守,为什么我太太还是没受孕?”
医生,“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你这个医生怎么回事。我去看江河,不用我扯他脸皮了,江河一张狗/脸黑得如墨。
江河一直沉默着。
我哄,“我们去逛超市,逛街好不好?散散步放松心情。”
他说,“我要回去算东西了。”
我抱他的胳膊,“不嘛,要陪。不嘛,你陪陪我,我要你陪。”
江河叹气,“以后还会有很多时间,你乖一点,我算完就陪你。”
“以后是以后,我现在要你陪。”
他,“真得没有时间了,我最近的记忆越来越多了,有些甚至在消退,被新的部分填满。老婆,你让我回去好不好?”
我扯着他的胳膊往前,“我要你陪,今天,必须,要陪我。看电影,逛街,买衣服。我不管,你就要陪我。”
江河生气,“梁辰!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
我瞬间落眼泪,“你凶我!你干嘛凶我。我就要你陪我!”
他无可奈何,叹口气,来哄,“真得没有办法了,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时间。我差一点点就算出来了,你让我回去。你想要买包买衣服,我把卡给你,你自己去刷。”
“可是,如果没有算出来呢。我连一点点记忆都不能留下吗?”
江河过来抱住我,按着我的头在他怀里,语气颤抖。
“不会的,相信老公。”可他也不敢确保,“想去逛街看电影是吗?好,我们去逛街看电影。”
逛街看电影,可他焦躁不安,心思难定。我们坐在电影院里,我听到他在念那些繁杂的公式。
我想到了一个文学体裁,扭转时空。
也许,江河父亲的秘密就是介入时间和空间之中,改变发生过的事实,以扭转未来。那不是梦,更不是意识,而是被拽入了时空裂缝中,去删减或者重构事实框架。
就像这本小说,导演能删掉其中一个段落,或者一个人物,重新影响事实的发展。
这听起来很科幻。
但像江河父亲这样的天才来说,科幻就是现实,只有实现和没实现的区别。
江河算的那个公式,是钥匙。
这把钥匙,很多人都认为,在我身上。于是秦廷敬在监视我,国外方面在监视我。
潘多拉魔盒需要一个钥匙打开。
我怎么进入梦里的。
我闭上眼睛,去回想过去的每一分钟,一定有一个节点导致我进入了梦里。
那个节点是什么?
缎带?
不对,早在缎带赠予我之前,我就有了不停做梦的迹象。那是什么呢?我一直在努力回想,可毫无头绪。
似乎只是一瞬就被拽入了梦里。
又回到了刚被囚禁的日子,江河不停算题,到焦躁不安时,同我发泄。发泄完是昏睡,睡醒又开始计算。我开始逼迫自己做梦,但没有,困顿和疲劳让我难以入梦。
大年三十早上。
我妈打来电话,她已经两个月没怎么联系我了。
“什么时候回家?”
“不回了,要来见江河父母。”
“好。”
“我们打算初三那天回家。”
“好。”
“您一个人过吗?”
“不是,我在你舅舅家呢。”
“那好。”
“还有钱吗?我转你一些。”
“有的。”
“我还是转你吧,给小江父母买点好的。挂了。”
“嘟——”
我知道我性格的强硬来自谁了?我妈。
我转头,科学怪人还在跟他的数学题纠缠。我咬牙,跟科学怪人的妈妈打电话。
“阿姨,您要不要来看看江河?他已经有点崩溃了。”
我又做了一桌子菜,等他妈妈来。
江河妈妈显然知道海城这套房子,连地址也没问,大包小包上了门。有菜,有礼盒,有糖果,还有乐乐。
显然,乐乐相当兴奋。
对我兴奋。
对江河,置之不理。
狗随主人,都挺喜欢我的。但热情过度,让我难以消瘦,乐乐的狗爪子扒人太疼了。我说,“坐!”,乐乐屁股歪地,立即坐好。要是江河也这么乖就好了。
他都连续三四天茶饭不思,只有两个念头,让我受孕,算出钥匙。铁人都得垮塌。
伯母看我,“小梁,江河是固执了点,你多担待。”
我说,“他对我很好,就是好几天不吃不喝,我很害怕。所以找您来了。本来是打算带他去伯母家拜访的。”
伯母,“什么拜访不拜访的,都是回家。这里呀,也是江河的婚房,装修好不过半年。我这趟也算回家了。”
我,“麻烦伯母了。”
“不麻烦。我去看看江河,你…”她转头看到那桌菜,眼里含泪,“江河能娶你,是他有福气。小梁人又漂亮又贤惠。”
“谢谢伯母,您先去看看江河好吗?他在书房里,快崩溃了。”
江河妈妈走进去,一会儿,传来江河撕心裂肺地哭。
乐乐坐在门前等他的主人,神色紧张。我盛饭的手都有些抖,努力压着到嘴边的哭。
江河一直在痛哭,跟他妈妈说话。菜热了一遍,我不大能听得到他们说了什么,只有隐隐的声。乐乐一直趴在书房门口。我坐在餐桌上,呆愣了好久,才想来了,乐乐没吃饭呢。
我找了个大碗,拆开小包狗粮,冲了些温水,拍拍手掌,“乐乐,饭。”乐乐抬头看我,眼都亮了,可又埋着头,只趴在门前等江河。
果然,小狗这种东西,还是忠诚的。
到了下午五点半,天色渐黑。
江河妈妈走出来,“小梁,你来看看他好吗?”
乐乐挤过她的脚步,钻了进去。我从餐桌前站起来,急匆匆走了进去,江河坐在地上,环抱着自己,肩膀颤抖。他哭了太久,已经流不出眼泪。
我坐在他面前,“怎么了啊?”
他身躯颤抖起来,“梁辰,我爱你。”
我跪着环抱住他,“我也爱你啊,今天是除夕,明年就是新年啦。我们一起跨年,来年还会在一起。”
他的眼泪洇湿我的毛衣,手环着我的腰。
“我很爱你。你要记得我爱你。一辈子都记得我好不好。”
“好。”我抚摸着他的头,“我只爱你。要是你变成了别人,我就算死,也不跟他在一起。”
他死死环着我,“不可以死,你要好好活着。”
“嗯。”
“好好活着,记得我爱你。我很爱你,我特别爱你。要是有下辈子,我会早早去找你。不会让你伤心,也没有别的女人,我只爱你一个。”
“嗯。你要发誓啊。”
“我发誓我生生世世只爱梁辰一个人。”
“我也生生世世只爱江河一个人。”
他抱得太紧,我心都叫他揉碎了,一阵阵发疼。
江河很困,饭也没吃几口,就颠三倒四地要睡。可他撑着困,扛在我肩膀上,“我爱你。”,他总说这句话。
江河妈妈背过头去哭,她知道了,自己的儿子将被另一个灵魂取代,可她别无他法。江河的父亲,是唯一的解救,可他被层层看押起来,她现在也是失去丈夫和儿子的脆弱女人。
似乎这个房子里,只能依靠我一个人。
我心放得那么硬,我必须拯救我的爱人。
也许,我可能也疯了吧。
守岁钟一响,零点到,新年开始。
“新年快乐,梁辰,我爱你。新年快乐,妈妈,我爱你。”
“新年快乐。”
江河妈妈哄着江河去睡了。
我打电话给我妈,“妈,新年快乐。”
我妈沉默了一会儿,“你要去做大事对不对?宋知远说了,你要做一件大事。”
我咬唇,“妈妈,你会支持我吗?”
我妈说,“我可以给你我全部的钱。”
我憋着泪,“妈妈,不用钱。你只要好好在家,吃好喝好睡好,我马上就会带着江河去看你。”
我妈,“好。妈妈等你。给你做一桌子菜。”
我打电话给陈佳期,“佳期,你在哪?”
她很绝望地哭,“梁辰,我现在在家,尹沣他已经接近崩溃了,他说不要跟我在一起了。”
“你等我,我去找你。”
我走到卧室门前,敲敲门。
江河妈妈看我,我说,“阿姨,可能要麻烦你收拾好桌子,也照看一下江河。”
她不明所以。
我憋着泪,“我很爱您儿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我。所以,我要去拯救我的爱人。”
江河妈妈走过来,她推我出门,一把拉上门。
“小梁,我不许你去找秦廷敬!”她眼泪滚着泪,“江河他知道了,得多痛苦。他那么爱你。”
我握住她的手,“阿姨,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救江河的。”
江河妈妈哭着,“小梁,怎么救啊?江河爸爸说,一旦现实被篡改,那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他爸爸试过了,身体垮得不成样子。”
我捕捉到了一个关键点。
“阿姨,您说,伯父他试过!”
“他爸爸实验过。可是他做的每次微小改变,都意味着寿命的缩短。只是为了给江河一场幻梦,他爸爸回归过去,等回来比实际年龄要老十岁。”
“什么幻梦?”我说,“阿姨您知道什么?”
“他爸爸为了弥补江河缺失的童年,曾经想改变过现实。可他介入后发现现实是无法改变的。如果被强行篡改,就意味着生命的消逝,而且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他想去回旋,可,身体机能被那个机器撕掉了十年,直到现在都没有恢复过来。于是他把这个秘密永远得封锁起来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重新拿这种可怕的东西来伤害我的儿子。”她握着我的手,“小梁,我不许你去接触那些东西。我把你当成女儿看待,我不能看你也变成江河这样。”
“阿姨,我不会进入幻梦。”我说,“我要知道是谁在篡改现实。”
我必须知道boto是谁。
江河妈妈放开我,“小梁,没有办法的。如果他能篡改现实,就意味着现在所有的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你没办法斗过他的。”
“不!”我坚定,“我要知道!我要江河!我要跟他一生一世!”
我转头,不顾江河妈妈的劝阻,抄起车钥匙,一路开到陈佳期家。陈佳期已经等我很久了,她脆弱得像朵易碎的花。太过美了,美得我心憔悴。
她走过来,抱住我,“梁辰,我没有办法了。”
我走进她家,尹沣蜷缩在卧室里,像极了我。
“你别逼我扇你两个大嘴巴子。”我说,“是男人就站起来,堂堂正正跟我说话。”
“我失去一切了。”尹沣闷声,“没有了我爸妈,没有了我哥,我就是废物。”
“你和江河真他妈是难兄难弟啊,江河在你这个年纪也失去一切了。他不也爬起来好好活着吗?你怎么就不行!”
尹沣往被窝里缩了缩。
“江河的爸爸妈妈至少爱他,愿意为他奉献一切。可我爸妈骂我畜生,说是我跟江河混在一起,让郑嘉怡惹怒秦廷敬。骂我毁掉了他们的一切,然后把我赶出来了。”
“你爸妈就是煞笔。”我说,“不负责任的勒塞。”
他后背颤抖,“我现在连一百块钱都没有。上次还有你帮我贷款,这次呢?我已经毕业了,去打工吗?打工养不起陈佳期的。”
“呵,陈佳期要你养吗?”我好笑,“你像个懦夫煞笔一样躺在这里,吃喝拉撒水煤电汽都是钱,不都是人陈佳期交的吗?”
他越来越往被子里缩。
我走上前,一把掀开他的被子,“怎么?你就想一辈子当陈佳期的寄生虫?”
尹沣蜷缩着抽泣,浑身颤抖。
“我该怎么办啊?梁辰。”
“你先像个男人一样,站起来!我再告诉你怎么办?!”
尹沣去扯被子,要盖住自己。
我死死拽着,“听见没有!给我站起来!别逼你爹我扇你!”
他不去拽了,定定蜷缩着,抽泣着。
我气得牙疼。
“尹沣,你想不想跟你爹妈证明,你他妈比尹沐强!”
他抓紧了床单。
“你想不想让尹家的一切,打上你的名字!”
“想有什么办法?我爸妈不会给我的。”
“你爸妈不给你,我给你。”
他笑,“你怎么给我?”
我也笑,“你别忘了,秦廷敬跟我,是大家都知道的夫妻。”
他转头,眼眶红肿,“那江河呢?我哥呢?”
“江河被我踹了,我现在嫌贫爱富,不行吗?”我声音带着隐隐的怒火,“给我站起来!”
尹沣爬起来,他穿上鞋,站在我面前,依旧颤抖着抽泣。
我喊,“佳期,你进来。”
陈佳期立刻进来,她看到尹沣,那么委屈。
“你爱不爱她?”我指着陈佳期,“这个女人,你爱不爱她?”
尹沣使劲点头,“我爱。”
“想不想让她过上富太太的生活?”
尹沣使劲点头,抽泣哽咽。
“那好,你给我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我需要看到一个人模狗样的你。”
他点头,“嗯。”
“滚去睡觉!”
我关上门,陈佳期跟我道谢,“谢谢你梁辰!我真得不知道怎么办了!他都这样一个月了!”
我拉着她的手走到一间卧室里,关上门。
“佳期,我问你,你要认真告诉我。好吗?”
陈佳期点头。
“你这座房子和那些衣服是不是宋知远送给你的?”
我放的小声,只有我们两个能听到。
陈佳期脸色苍白,“你不要告诉尹沣,他会生气的。”
“那你和宋知远什么时候联系到的?”
她坐在床边,捏着睡裙边,“第一次去你和江河的家。”
“嗯。他怎么联系到你的?”
“他用新的号码加我,你知道我是做夜场的,需要有人开台,就加了。然后才发现是他,他发消息的,问我过得好吗?我说我可能需要一份工作,最好能很快赚到钱。”
“然后呢?他给你这座房子和那些衣服?让你短时间内变成了网红?”
“嗯。都是以公司的名义给的,我大部分衣服和包都是租借的,需要还。”她焦急,“我没有背叛过尹沣,我和宋先生是清清白白的。”
我看到她美丽动人的脸,太美了,美得我一个女人都心动。
“你和尹沣,有没有,实质性的关系?”
佳期捏着衣角,好久了,她摇头。
“我还是处。尹沣说,等结婚后,再跟我一起。所以,他没有碰过我。我们只亲吻拥抱过。”
“好,那我知道了。”
“梁辰,你问我这些做什么?”
“佳期,你爱不爱尹沣?”
“爱!”
真是傻姑娘,我有点心疼她。
“你爱他,可以为他奉献一切吗?”我抿嘴,“包括,你的身体?”
佳期又开始捏衣角了。
“梁辰,我虽然不是什么好女孩,但是……我不会……”
“我不是让你出卖自己。”我问她,“如果有一天,尹沣为了权利和金钱,把你送给宋知远。只要你答应跟宋知远在一起,尹沣就能获得钱,当然宋知远那么喜欢你,只要你不愿意,他也不会碰你,甚至会放你走。或许尹沣有钱了,还会跟你在一起。你会愿意吗?”
她似乎在思考。
我等她思考,这事关重要。
“不,我不愿意。”
我松了口气。
“好,佳期,你一定要牢牢记得你今天的选择。无论未来怎么样,你都不能轻易改变。这事关我,也关尹沣,更关乎到你。你懂了吗?”
“嗯。”
这个选择,至关重要。无论陈佳期做出什么回答,我都不会舍得这个阿芙洛狄忒般的女人成为阴谋斗争里的牺牲品。我会给她铺一条红毯,就像她曾为我披上华丽外衣那样,送她当大明星,甚至去更高的地方。
接下来,就是秦廷敬。
我这把刀一定要磨得足够锋利,才能一招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