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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五十七章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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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廷敬确实不枉他的人设,爱告状,啊不,借刀杀人。他明明知道人是宋知远带来的,但他还是对尹家下了手。

    我撒了一把葱花,鸡蛋葱油饼,江河最近爱吃这个。

    秦廷敬大半资产都让尹家套名了,为得就是顺利入京,秦廷敬能混个一官半职。秦廷敬啊,这个人呢,野心不小。他想端掉尹家,是为了给上面的人,示个好。

    啧啧啧。

    秦廷敬啊,要是生到乱世,那就是曹操。

    一代枭雄。

    皮蛋瘦肉粥煲好了。

    我盯着汤锅里的粥,咬牙,我一定要改掉这种贤妻良母的性格,我怎么一碰到江河,就想给他做饭啊。

    我气呼呼走进屋子,踢着床脚。

    “起来吃饭。”

    江河哼唧,“不要,太累了。”

    心软了,狗男人可是为了我们的生活,才这么努力啊。

    我哄,“吃完睡好不好,你以后想做什么,我都奉陪。”

    江河埋在被子里,“老婆,你放过我吧,我肾亏了都。”

    青筋暴起。

    我咬牙,“你满脑子在想什么,我是说以后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女人不能对男人抱希望。

    他吃饱喝足,说了句,“我们继续生孩子吧。”

    “去死啊!”

    没死,江河去刷锅了。

    我把剩菜打包,“你还要关着我吗?你的表弟出事了,你们狼狈为奸,总要搭把手吧。”

    江河不清不楚一句,“他自己有办法的。”

    剩菜盒放到冰箱里。

    “他一个小混蛋知道什么啊,哪有办法?”我说,“你妈妈喊我们回家过年,你总该带我回家了不是?”

    江河,“你妈妈说先回你们家。”

    “哈?”

    我转身,“我妈没联系我,是不是你搞得鬼?”

    江河对天发誓,“不是我,是宋知远说的。他跟你妈说,你在上海闭关学习考博士,所以……”

    不管宋知远这个勾八东西到底在想什么。但我妈就喜欢宋知远那一挂的女婿,宋知远一哄,她绝对把我出卖了。

    话说回来。

    “你怎么跟宋知远勾搭到一起的?”

    江河把锅放到炉子上,“我们同岁。我小时候跟外公住,我和宋知远幼儿园一起念的,也比较投缘,逢年过节见一面,关系一直蛮好的。”

    “你跟宋知远果然臭味相投。”我拿出一盒酸奶,“你要是生在京城,绝对跟赵封昀他们一起,混天作地玩女人……”

    我住嘴,看江河,他盯着我,阴郁诡异。

    “我开玩笑的。”

    差点把郑嘉怡那档子事捅出来。郑嘉怡蛮可怜,江河更可怜。两个人都可怜。

    “这种玩笑不好开,我不喜欢。”声音闷闷的,“你不能揭我伤疤。梁辰,你不可以揭我伤疤。”

    我哄,“好好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啦。那尹沣呢?他不跟你们一起玩吗?”

    江河说,“我外公不喜欢尹沣他们家,不许他们上京。”

    “为什么?”我说,“你姨夫拐跑你大姨,老爷子震怒得不行,从此看女婿像看眼中钉?”

    江河把碗放抽屉里。

    “应该是吧。”

    我觉得也是,哪有岳丈这么敌视女婿的。看尹沣长那么好看,八成长得像他老爸。

    “尹沣他爸是不是长得很俊啊?”我问,“尹沣和你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虽然你们都是帅哥。”

    江河声音更闷,“是。他爸爸是大院警卫员,长得是好看,我大姨就喜欢他。后来老爷子去京城,大姨跟着姨夫留在了南边。”

    “现在做生意吗?是趁了下海从商那一批吗?”

    江河,“是啊。”

    我洗了半盆草莓,问,“那你爸爸和妈妈怎么认识的?”

    江河捡了一个丢在嘴里。

    “我爸是大学老师,我妈是学生。我妈说,我爸成天提溜着干馒头水壶在学校里匆匆来匆匆去,也不跟别人交集,她老觉得这老师奇怪。那时候自行车都是二八大杠,我妈急匆匆去送资料,没上锁。出门,我爸已经把车骑走了,我妈追了他几百米。气坏了。第二天我爸还回来,跟我妈道歉。我妈说,我爸可傻了,呆呆看着她,歉也没道,冒出一句,这位女同志我能和你结婚吗?”

    我笑,“你爸也太直接了,你妈没打他吗?”

    江河搡着我,一手端着草莓,往外走。

    “我妈可生气了,可到底是南方小姑娘,没上手。后来我爸经常给我妈写信,食堂宿舍研究室的三点一线生活,多了一项我妈宿舍。我妈把信全丢了。”

    “啊?”我咬着草莓,“你爸妈怎么在一起的?”

    “我爸跟我说,他知道这位女同志把信扔了之后,很生气,势必要和这位女同志探讨一下问题的严重性。在宿舍楼下强吻了我妈。”

    我,“我知道你性格混是跟谁了,感情是你爸啊。那个年代,强吻女同志,还是自己的女学生,那都是坏蛋啊。”

    江河看我,“我爸说,我妈一见他可开心了,就是噘着嘴说不喜欢他,于是主动亲了女同志。我妈一直跟我嘴硬,说我爸坏蛋,实际上一提起我爸就滔滔不绝,哪是觉得我爸混蛋,明明喜欢得不得了,巴不得我爸主动呢。”

    “原来你妈妈是嘴硬心软的那类人。”我吃掉草莓,“那这么爱意满满的家庭,怎么生出你这个小坏蛋的?”

    江河眼神瞬间受伤。

    “我爸做科研的,要去西北。我妈又离不开他,跟着走了。我小时候跟着外公长大。后来我妈回来了,当大学老师,我又跟她去无锡生活。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我爸实验室出事,我妈带我去照顾他。但我爸爸身体状况太差,一直不能恢复。我妈只好把我送到外公家了,可是小舅妈不怎么喜欢我,我外公和小舅没办法,只能让几位亲朋好友轮番照顾我。”

    我缩在他怀里,替小江河无助,爸爸妈妈不在身边,又寄人篱下看人眼色。

    “你爸爸妈妈肯定很爱你。”

    “嗯。他们积累了很多财富给我,希望我做一个无忧无虑的人。”他环住我,“可是我喜欢上了郑嘉怡,这一切都没有了。”

    “你记忆中的爸爸是什么人呢?”我转移话题说,“我都没有爸爸,你给我形容一下吗?”

    江河回忆,“我爸爸的单位种着好多果树。他经常让我坐在他肩膀上,让我去摘最上面的果子。有苹果,有梨子,杏子,石榴,葡萄。我站在树枝上摘果子,他就加油打气,说小河摘那个最大的。我把果子兜在衣服里,不知道怎么下去。我爸伸开手,小河你跳下来。我就跳到他怀里。我妈看到可生气了,说他会把我摔坏的。可我爸每次都能稳稳接住我。他的手很大很厚,不会把我摔下去。其实我没见过他几面,只有童年时代那些摘不尽的果树,和他那一双温暖的大手。后来他去了更机密的地方,我偶尔见他一次。我爸会给我寄各种各样的小东西,小木马…可丑了。他手工一点都不好。有时候他会用废弃螺丝和木头做小不倒翁,也很丑。我都有好好收着。”

    江河哽咽,“四年前我再见到他,只有一个头发花白,身体瘦弱的中年人。他说,小河,爸爸不怪你,都是爸爸的错。梁辰,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喜欢郑嘉怡,如果我没有喜欢她,我爸不会,不会……”

    他哭得太过悲伤,近乎埋在我脖子里嚎啕。

    我抱住他,“你爸爸很爱你,不要难过。”

    我并没有感知过父爱,所以他跟我讲述这些的时候,我没有办法产生任何共鸣。但我想,江河的爸爸一定很爱他,他爸爸不希望江河变成这样。

    我也不希望。

    boto这个疯子能入梦,他一定掌握了江河爸爸的秘密。

    “如果你都没有见过你爸爸,那郑嘉怡是怎么拿到你爸爸的研究成果的?”

    “我不知道,但她就是拿到了。”他哽咽,“她就是用我爸的机密来威胁我。我不答应跟她在一起,她就把所有东西都交给国外。”

    很奇怪,不是吗?

    即使郑嘉怡本事通天,能斡旋于权贵,但江河爸爸那种近乎保密的地方,她是怎么进去的?还顺利诓骗江河父亲?

    我突然记起来尹沣说,有个同事偷了江河爸爸的研究成果,拿了国际大奖。

    “那,你去英国是为了给你爸爸正名吗?”

    “是。”江河说,“那个人偷了我爸的专利,还拿了大奖。我妈说,那项专利本来是我爸爸送给我的一份财产。”

    专利?这东西不得投入生产才有价值吗?

    “那这项专利就全归那个人了吗?”

    “不是。”江河抱紧了我,“我本来就是拿那项专利创业投产的,本来赚得盆满钵满。可是专利权在别人那里,我被那个人索赔,工厂倒闭,我就背负了很多债务。”

    “你爸爸不知道吗?”

    江河笑,“我爸太善良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学生心思深沉,越过他当了第一著作人。直到我出了事,我爸才知道被人欺骗了。”

    我讶异,“居然是你爸的学生?”

    江河点头,“嗯。”

    “那他现在在哪?”

    “在秦廷敬的公司任职。”

    我有点噎,“不会你爸给你的所有专利权,都被秦廷敬买了吧?”

    “嗯。”

    我问,“那这件事,其实是秦廷敬给你下得套?”

    江河摇头,“不是,这得感谢秦廷敬。专利权的确都转卖给了他,但用原价收购了一半,另一半还掌握在我手里。也是秦廷敬开了大价格,将我爸学生招聘到了公司,一步步做空了那人,将那份专利折了一半给我。”

    我迷惑了。

    这么一看,秦廷敬还是大好人啊。

    “那……那他为什么要来监视我?”

    江河说,“我不知道,也许是郑嘉怡跟他说了什么,让他知道了一些事,他固执地认为我爸把所有秘密都交给了你。”

    我,“郑嘉怡又怎么跟秦廷敬扯上了?”

    江河,“郑嘉怡感觉赵封昀要倒了,只能来找我救她。也就是我抛下你去北京那天,她威胁我,如果我不救她,不跟她在一起。她就把所有东西交给国外。秦廷敬一直派人盯着我,他知道了我爸手里还有更恐怖的东西。”

    “你救信了郑嘉怡手里真有东西?”

    江河摇头,“我信。赵封昀确实权势滔天,他是开国元勋的后代,掌握着国家不少机密,其他几个人最不济也是京城高官的儿孙。郑嘉怡跟他们混,知道那些机密是正常的。”

    “上头就因为这个,搞死了赵封昀一圈人吗?”

    “应该是吧。”江河看着远处,“然后,我就把她带到了海城。那段时间,我跟你在一起,还要去跟她斡旋。太痛苦了,我爱你,但我在背叛你。可郑嘉怡发现了我还有你,她就跑去跟秦廷敬做交换。只要秦廷敬杀了你,她会告诉秦廷敬关于我爸的秘密。”

    秦廷敬你这个勾八东西,怪不得拿录像带毁了我,枉老娘救你一命。

    “秦廷敬就做了?”

    “秦廷敬是一个非常小心谨慎的人,他花了一年时间去套话,却没有从郑嘉怡身上套出任何东西。所以,他替我处理了郑嘉怡。”江河自嘲,“你知道吗?秦廷敬只是给郑嘉怡介绍了一个足够有钱的五十多岁富商,她就马不停蹄攀上了那个人,放过了我。”

    我难以评价,只能说各人有各志吧。

    “那你和秦廷敬的妹妹怎么回事?”

    “秦廷敬想从我这里得到那个秘密。他妹妹的陪嫁是三分之一个秦家。他用庞大的财产做诱饵,希望我妥协。但是,他套来套去发现我什么也不知道。我爸对我,对我妈都隐瞒了一切。”

    “那你想做秦氏的女婿吗?”

    江河低低叹息,“我是一个普通男人。不想是假的,那是一笔巨额财富,说不定可以让我爸洗脱罪名呢?所以我跟秦荣玥在一起了。”

    我有一点点悲哀,替我自己悲哀。

    刚去慕尼黑的时候,我的德语英语水平只限于做卷子,根本难以开口。

    不懂教室在哪,磕磕绊绊问到地方,又听不懂老师讲的话,学业跟不上,一边写作业一边痛哭。

    去超市里买东西,看不懂标签,只能刷了卡就回家。拆开食物,才发觉不好吃,可预算已经花光,只能硬着头皮吃下去。吃了两顿,吐了,饥一顿饱一顿的,一个月瘦了二十斤。

    我不知道如何搭乘地铁公交,也看不懂地图软件,始终囿于公寓和学校那一条路上。慕尼黑是多么繁华、有历史底蕴的一座都市。我去的第一年,都不知道,离我学校八百米处就是王宫花园,我住的公寓后两条街就是慕尼黑市政厅。

    没有朋友,没有社交,因为搭错了公交到了陌生的地方,惶然无措地大哭,不知道该求助谁。只能无助地跟他打个电话,却听到另一个女人低低喘息。那么心碎,那么悲哀,慌乱地挂了电话,独自一个人走路回家。

    我走在路上,经过了一片难民区,那种害怕和恐惧压抑着我,然后,路遇抢劫,脑浆溅射在我的脸上。

    从警察局里做完笔录,站在门口看慕尼黑古老建筑上盘旋而过的一群鸽子。我劝自己,命重要,爱不重要。

    可命也不在我手里,随即而来的事情一项项击垮了我,密林精灵,巨大车祸,将我的生命撕扯得体无完肤。

    我差点……差点就死了。

    我该怎么说呢?

    说什么好呢?我现在该跟他说这些吗?

    说,好家伙,原来在我差点丧命的时候,你忙着徜徉于十里洋场,忙着和美丽富有的女人玩情爱游戏,甚至谈婚论嫁。

    我默默地坐开了一些。

    江河感知到了我的冷淡,他哽咽着说,“对不起,我有我的困境。”

    “我理解,但我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来接受现实。”

    我理解,但我,需要时间。

    我深呼吸两声,“然后呢?你为什么拒绝了秦廷敬的妹妹?”

    他抽泣,“因为她想去柏林旅游,我陪她去了。结果碰到了你,你在大哭。我不能像对以前的每…每个女人那样,对你…对你的眼…眼泪置若罔闻。我知道我爱你,我恨我…我背叛你。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没有…没…没有办法给我爱的女人一个拥抱。因为,我的命不在我手里。对不起啊,梁辰,对不起。”

    我想哭的,可是,也许悲哀太盛,他抽泣到一句话要断好几次哭腔才说出来,我竟然毫无感受。

    脑中飞速旋转。

    如果江河没有说谎,那有些事的疑点就解决了。

    大胆猜测一下。

    郑嘉怡只是这件阴谋里的一个小角色。

    她拿到的秘密,是被赵封昀允许的。赵封昀为什么保住她呢?可能是他做的缺德事太多了,大到卖官小到杀人,足够他死八百遍。

    那么,赵封昀需要一个巨大的筹码来博一把。也许他默许郑嘉怡去拿这个秘密,就是为了这一张保命底牌。

    他和江河一样,都觉得郑嘉怡会完全掌握这个秘密。

    可惜,赵封昀料错了。

    秦廷敬太爱告状,他套出了郑嘉怡根本没有江父秘密的事实,一定会提交给上头。

    这张底牌不存在,赵封昀和他的兄弟们,也就被迫不存在了。

    这就是赵家坚持了两年才坍塌的原因。

    所以,那场车祸就是秦廷敬为了杀掉我。

    可是,疑点又出现了?

    秦廷敬说过,他从四年前就开始监视我了,那四年前,他就确信我掌握了秘密。

    先不论他是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的,但,他明明比江河知道得更多……也许呢,郑嘉怡说的对,是秦廷敬策划了这一切。

    用瘦马拉倒权贵,夺取那个秘密,来实现他的野心。

    可不对,如果真得是秦廷敬默许瘦马的存在,他怎么会大费周折去套郑嘉怡的话呢?他跟郑嘉怡不认识。

    所以,一定是有人告诉了秦廷敬这个秘密。

    宋知远说过,最了解江河的人是尹沣。赵柯敏也说过,尹沣从警察局里带走了监视我的人。养瘦马的人,也好巧不巧,是尹家。

    啧,抓我入蝈蝈笼子的人不是江河,而是,尹沣。

    那场骑行是他找我去的,照片也是他发朋友圈的,江河是他引到林芝来的。

    我怎么没想到呢?

    每件事都有尹沣的参与,这个窝囊废二世祖,心思还挺深沉的。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盯上我的?话剧社?还是篮球场?

    如果他一心想要把我当饵料,为什么跟我毫无保留倾诉痛苦?为什么花大价钱来帮我洗脱录像带的罪责,为什么要帮我联系德国的学校呢?

    难道他知道在德国,会发生更多的事?

    这样的话,尹沣这个人,智多近妖。

    我根本玩不过他。

    可是,我舔舔嘴唇,真的吗?尹沣是聪明,可我跟他认识了这么多年,潜在的东西改不了的。比如,他太过自傲,太过自尊。不然他不会因为没钱就和陈佳期屡次分手。

    尹沣有诡秘的心思,但,他撑不起这么大一盘棋。

    他是想利用我,但利用逐渐变成了,真心。

    在机场里,他劝我离开江河,是真心的,真挚的。

    他知道,这场阴谋里,我是无辜的。

    让我早点脱身。

    那这就好办了。

    只要有真心,我就有一张底牌。

    当务之急就是,救尹沣。

    搞清楚尹沣为什么会知道我身上有秘密。

    现在江河所有秘密都被揭开给我看,他把真心也给了我。

    那,对不起,我亲爱的男朋友,我可爱的老公,你老婆也是为了我们幸福的未来生活。所以,你的真心也要变成我的一张牌。

    你大人有大量,等将来这一切结束之后,你所有的无理要求我都会尽可能满足。呜呜。

    我低着头,“你跟她分手之后,想我吗?”

    江河眼眶红肿,他点头,“想。”

    “那你都不来找我?”我哼唧,“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江河突然沉默,我转头去看他。

    “因为你有爱人。”

    “什么?”

    “你有爱人。你以为我没去找过你吗?”他说,“那场车祸之后,是尹沣告诉我你出事了。我悲痛欲绝,匆匆办理了签证去找你。可医院的护士说,你和你的男朋友一起被车撞了。你推开了他,自己重伤,你得有多爱他,才能为了他搭上一条命。”

    我呆住。所以,你是不知道,我那亲爱的男朋友,其实是,你从小的好基友,宋知远吗?

    江河转过头,神色沾染上了疯狂。

    我想骂娘了。

    狗男人又开始发疯了。

    我是来引导你对我产生爱恋的,不是让你发疯的。

    哦,我忘了,江河本来就疯了。

    江河抱着我,面对面坐在他怀里,他慢慢抚摸过我一头长发。

    “你可以为他死。你把我忘了,你已经不爱我了。”他声音低低的,“是我背叛了你,是我的错,是我不该丢你一个人在德国。可你怎么能忘了我呢?怎么能,爱上别人还为他死呢?”

    他咬住我耳朵,“你知道吗?我心好痛啊。”

    江河蹲在梁辰的病床前,面对着她。

    一张带着擦伤的脸惨白,安静的病房里,只有她从呼吸机里,拽取氧气的声音。

    他不敢去触碰那插满导管的手,蹲在那哀求,“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心却憔悴,她睁开眼,想看到她的男朋友,不是他江河。江河已经从她的生命里剔除了,她有了更加珍视的男人,甚至为他去死。

    为什么会心痛呢?

    江河,你为什么会心痛呢?

    你都有了新欢,你的新欢打了她一巴掌,你都没能站出去保护她,只能目送她离开。

    她不爱你是理所应当的呀。

    心痛呀。

    一遍遍祈求和祷告,让所有的苦难都附加于他身上。这场爱,是他先做错的,他是混蛋,痛苦不应该落在梁辰身上。

    可江河得放手了。

    她不要他了,他就只能放手。

    他轻轻在梁辰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我爱你,对不起。”

    转身,心都碎裂。

    江河一直在抚摸我的头发,“拒绝秦廷敬的下场太过惨烈,我很快再一次失去了一切。也还好,这次我吸取了教训,保住了我手中的部分专利,不至于落成一条丧家之犬。”

    “我回国的消息,也是尹沣跟你说的吗?”

    “是。”他笑,“尹沣威胁我,如果我再伤害你,他会不惜一切代价让我死。你回来之前,他特地去理发,给你买几万块的包,说是欢迎礼。是啊,尹沣年轻富裕,对你万般宠爱。我呢?我什么都没有,没有钱,没有忠贞。”

    我突然记起,他口气里对尹沣的酸。

    “瞒着你和尹沣的关系,是因为,你,嫉妒他?”

    “是。”手掐紧我的腰,“我已经快三十岁了。一生钱财两空,被人呼来喝去。是懦夫,是废物。尹沣不一样,年轻英俊富有,肆意挥霍金钱,像曾经的我。我常常看着他想,要是我年轻一点,或许也能给你一掷千金。”

    “但我似乎不喜欢有钱男人。”我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果你像尹沣那么有钱,我就不会对你动心。或许你也不会喜欢我,你看尹沣就不喜欢我。”

    他低低笑起来,“是,你说得对。如果我和你一样的年纪,你这样长相的女孩子,我都当成备胎。”

    我锤他,“那你为什么看到张照片就非要引诱我?”

    “我说过的,我一见到你啊,就知道是你。”

    他打开电视,电视里放着乱七八糟的声音。

    “或许,要是再早个两三年碰到你,说不定,我就直直早到你面前,问一句,这位女同志,我能和你结婚吗?”

    他就着嘈杂的声音,又说,“我看到你的照片,想这小姑娘真和我胃口。林芝见到你,又想这小姑娘要是我老婆就好了。后来把你拐到手,天天期盼着你来让我负责呢。可你太冷漠,嘴巴也毒,刺得我心疼死了。”

    电视声那么乱,那么慌张。

    “你回国了,跟我打了一夜电话。人睡着了,呼吸慢慢的,我就想,过去的事我都好好瞒着,我们将来有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

    我猛然抬起头看他,他看我,“有天晚上你睡在我身边,说梦话,哭着问,我们可不可以一生一世。”

    他笑,“可以啊,我们要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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