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风暴之前
我叫陈佳期和尹沣回家去了。
海城的冬天真是难熬,太过冻人,我瑟瑟发抖。到江河家附近的药店买了两盒感冒药提溜在手里,我绕了几个弯上楼叩响他家门。他穿着得体的居家睡衣,似乎是刚洗过头,身上飘着一股淡淡的蔚蓝沐浴露味。
他看我,让开身,“进来吧。”
一个月没见,有些疏离。疏离是应该的。我本想像之前一样笑着讲述接下来的事,但我没办法笑。处于骗局之下,我只庆幸我没有崩溃,骗局起始于这位先生的一时兴起。
我坐在沙发上,他也坐着。
对面的五斗柜上放着一排明信片。我盯着其中一张,伦敦街头的雪景,马克笔写着一句话,esistwinteristdirkalt
冬天到了,冷不冷?
上海的冬天,确实很冷。
屋子里没有暖气,没有开空调。我裹着大衣,双手塞进了衣兜里。江河伸手拿遥控器,按开了空调。暖风轰轰得传送过来。
他主动开口,“你想问什么吗?”
我想问什么。郑嘉怡?公子哥们?爱不爱我?为什么骗我?那几年发生的事?一句也问不出来。
我沉默着。
他叹口气说,“梁辰,你说句话好不好?”
“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见到你之后,想问的话也都不想问了。”也许这就是结局,爱到最后,成了没什么可说的。
“那我怎么办呢?”他问,“我扛不住再一次失去一切的痛苦。”
我说,“你…”
他打断我,“我守了你三天两夜,当时想,真要命,我这种人居然也能干出这种酸掉大牙的事。你躺在那里,脆弱得要命,我喂饭喂水,你不喝也不吃,蒙着头跟我发脾气。但我开心啊,你吃饭我开心,不吃也开心。后来想,要跟你在一起的话,会多好啊。”
塞在衣兜里的手捏紧了。
江河喝了口咖啡,看资料,心情愉悦。
小姑娘说要在家里做饭呢,他得想想吃什么?做几盘菜就好了,太多了累着了。可算拐回家了,又乖又可爱的。
哦,家里好像没有什么厨房用具。
抽出一页纸写需要的东西,等会儿买了全送到家里去。
公司邮箱里弹出条消息。
“江先生,秦先生叫您到办公室。”
他捏紧了鼠标。
秦廷敬。
起身到顶楼去了。
秦廷敬其人,形相清癯。
似乎再也没有比这个词更好的形容了。
秦廷敬三十一岁,相貌端正,身形清瘦,搭理得当的头发,西服宽松。好在腰背挺直,似一颗白杨青松。
人客客气气笑,见江河进来,接了杯茶双手递过来。
江河接过。
“我同你说些事。”秦廷敬咬字清晰,微微一股海派调,“京城那边要我过去参加商业会议。到时候,我会跟赵封昀见面,你父亲的事儿,我想就此解决掉。”
江河客气,“谢谢秦总。”
民国时候,秦氏家族名头就响当当。百年老族,半个海城都踩在秦家脚下。如今秦廷敬接手了家业,成了海城权贵的核心人物。也多亏秦少搀扶了他一把,江河才能重新站稳脚。
秦廷敬笑,“不必客气,你太生疏了。你父亲是国家的英雄,也不能就这么叫人阴下去。虽然是做生意的,家国情怀总该有的。”
“秦总今天找我来是……”江河试探。
秦廷敬笑,“我就是跟你说去京城的事,你收拾收拾,坐我的飞机过去。”
他笑,江河垂眼。秦廷敬的确清癯,但容不得人拒绝。
江河说,“谢谢秦总。我下去收拾东西,十来分钟。”
“那我在地下车库等你。”
江河把那张纸压在了桌下,收了充电器和一些证件,上了秦廷敬的车。劳斯莱斯幻影,江河曾经也有一辆劳斯莱斯。如今想,往事如烟。
秦廷敬翻看着手里的文件,“你认识郑嘉怡对么?”
江河说,“认识。”
何止是认识,从前觉得她是白花,后头才知道白花食人。
秦廷敬赞,“郑小姐是个聪明女人,就是心思放歪了。按她的本事,做情妇低级了。”
江河应,“那确实。”
秦廷敬瞥窗外,“赵封昀脑子拎不清。郑小姐那种姿色的,虽然少见,也不是没有。他偏偏要找一朵扎在淤泥地里的荷花,看着濯清涟而不妖,拔起来沾人一身泥巴。荷花此物,只可远观不可近玩。不过也是,自古就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你说是不是?”
江河听懂他的意思,“年轻不懂事,栽了跟头。”
秦廷敬挑眉,“你今年什么岁数了?”
“二十四。”
“二十四啊?赵封昀二十八。你们都是年纪轻的岁数,比我小个十来岁。放到我年轻的时候,也对郑小姐这样的女人无力招架。人岁数上来了,看得东西多了,情情爱爱什么的都不重要了。”
他的海派腔清中带软,听得江河心里发毛。也许是母亲总用这种口音腔□□江河,江河总觉得这样的侬语,句句里带着刺儿。
这刺不是扎江河的,是笑赵封昀的。
赵封昀再年轻也是将近三十岁的人,秦廷敬把赵封昀和刚毕业一年的江河放在一起,无非就是暗讽赵封昀是毛头小子,上不得台面。
京城海城两派不和睦多时。
秦廷敬又说,“助理说,你跟实习生恋爱呢。”
江河看窗外,“嗯。”
“二十岁的小姑娘好啊。”秦廷敬说,“是什么来历?”末了又补充,“我把你当朋友,给你把关。”
“普通人。”江河回答。
秦廷敬“嗯”了一声,他手里的文件一翻,江河余光见梁辰的资料,心叫人攥紧了。叫秦廷敬盯上,连骨头渣都不剩。江河收光劝慰自己,秦廷敬做事小心,调查了也无可厚非。
江河说,“她叫我挺开心的,我想和她结婚。”
秦廷敬,“学业成绩不错,拿奖学金也打工,人长得过眼,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和这样的姑娘家家过日子的确省心,你有福气啊。”
江河也不否认,“是,我承了大福气。”
不再接话了,江河也不问。
私人飞机也不是什么财力都能供养起的。秦廷敬的湾流900装修走简约风,黑白配色,处处显着精致优雅。江河被助理安排到座位上,他将要打开手机给小姑娘回个消息。
空姐引进来个人,是尹沐,江河眯眼。尹沐见了江河,皱眉。他过来问江河,“你也在呢。”江河嗯得一声。
秦廷敬在后面朗声,“尹沐啊,你跟你兄弟好好说一下最近发生的事儿。”
空姐立刻收拾了江河旁边的席位,尹沐坐下系好安全带。虽然是表兄弟,经年累月不见,到底生疏。
尹沐沉思一会儿才说,“你最近工作怎么样?我爸妈问了好几回了。”
“挺好的。谢谢大姨和姨夫。”
空姐端着香槟发放,搁在江河尹沐面前各一杯。飞机还没起飞,还有人要来。
“这次商业会议是上头办的,政治场那前几位都在,全国有名头的企业都要去京城汇报。我们这次主要是去汇报各项工作和来年的计划。你到时候有些眼力见的,把该不该的东西都送上去。”
江河揉搓着手指,别人把东风都送到跟前了,他不借显得有些愚蠢。
“好。谢谢。”
尹沐,“没什么可谢的,都是一家人。秦先生愿意帮我们就好,也希望你能打个顺利的翻身仗。”
“借您吉言。”
陆续来了两三个人,新一代有,老一派有,各自寒暄着打招呼。人似乎都到齐了,机长通报了一大波后,飞机起飞。
江河老想着家里的小姑娘,还没来得及回消息,也不知道人怎么了?尹沐叫来空姐要了份饭,他边吃边问,“尹沣最近有没有给你添麻烦?要是借钱了,我替他还。”
江河斜眼,“他借的不多,两三千的样子,第二个月就还给我了。”
尹沐,“嗯。总给你添麻烦不好,他又不怎么依靠我。”语气里几分无奈。这样的神色很像尹沣。
“他就那个脾气,你多跟他…说话就行。”
江河本来要说,亲近的。少年时候看到的事,让他心中有些发毛。尹沐不是表面那么端正。
落地是四点半,有保姆车来接人,到酒店里又马不停蹄地去跟各路人马见面。中途江河看了眼手机,“你回来的时候能帮我买件t恤和普通长裤吗?m码就好。”
人是回不去了,趁着下车办入住手续的功夫,他叫家附近的人送衣服过去。刚要打电话联系商店负责,尹沐过来,“江河,你来,秦伯父要见你。”
那就是秦廷敬的父亲,江河的电话快速发了消息给商店的人,转头去了行政走廊。秦时茅坐着,头发银白,老年版的秦廷敬。连秦时茅都出动了,这次商业会议果然不简单。上头是要整顿商圈了。
“你父亲的事我听说了。”秦时茅说,“你别担心,是你的就是你的,别人拿不走的。我叫你来也是问问,你愿不愿意,想不想拿回你父亲的一切?”
江河说,“想。”
怎么能不想呢?夜夜日日得想。
他父亲一生光明磊落,为祖国建设殚精竭虑,怎么可能背上叛国间谍的罪名?
“那我也不瞒着江先生了。我们秦家也想来京城吃碗饭,这饭呀,是要虎口夺食的。”
江河立刻了然。
“您是想,拉赵封昀下马。”
秦时茅笑,“你是个聪明的。”他开出了条件,“我们秦家也是爱国人,你父亲的事理所当然要帮。你和廷敬交好,江先生未来要做生意呀,走政治道路呀,我们秦家能支持的一定支持。你还年轻,才二十来岁,栽了跟头爬起来重走就是。”
后头两天就是吃饭,和各种各样的领导吃饭,并经由秦家提交了江河手里的证据。
我打断他。
“我有点疑虑,赵封昀为什么会花那么大力气去害你和你的父亲?为了,”我抿嘴,“郑嘉怡?”
江河低声笑,“你太过高估他们的,爱情。”
江河在离开北京之前见到了郑嘉怡,郑嘉怡主动约见了江河。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裙子,踩着方口高跟鞋,发丝微绾,从人群里走来,脖颈修长,面容清冷。清丽高雅得像一朵荷花。
荷花。
江河冷笑,长在淤泥里的东西,再干净,也是泥巴脚。
江河二十岁碰到的郑嘉怡。
他在无锡陪着父母逛街,父母伉俪情深,中途扔下他一个,去看电影了。江河不好跟着,也不知哪里去,转头开了车到兄弟家的清吧去了。酒过三巡,人眼迷瞪。
混账东西喝多了就干混账事,真心话大冒险。真心话是让江河说有几个女人,多少女人?数都数不过来。江河选了大冒险,题目是叫女孩子伤心。
太过简单了。打了个电话给暗恋他的小女生,说了句不痛不痒的“你是不是喜欢我?”
对方就急着表白,“江河,我喜欢你啊。”
兄弟们捂着嘴笑,他噗嗤一声,扯着嗓子嫌弃,“你长得不好也不高,我不喜欢你。”
那边立刻有哭声。
江河挂了电话,得意洋洋炫耀,“一个不够,我给你来十七八个。”
兄弟们开玩笑,“江河你什么时候在情场上栽跟头啊?”
江河,“叫我栽跟头,除非天破了窟窿。”
天真的破了窟窿。
一场春雨下了停,停了下,断断续续一个多月没见过太阳。南方,潮湿,屋子里洇洇的,墙上潮,柜子潮,沙发潮,被子潮。江母实在受不了,去西北找江父了。江河叼着烟送走老妈,有趣儿,南方人去北方躲梅雨季去了。
人跑了,家跑不掉。
江河面对一屋子潮气,抽着烟,问兄弟,“哪里有卖工业除湿剂的?”
兄弟,“我看苏南商厦有。”
江河和别人不一样,二十岁,别的人开法拉利迈凯伦兰博基尼,他就爱劳斯莱斯。他混账没错,却偏爱稳重这一口。库里南,稳重。他开着去了苏南商厦。
去几家店里逛了一圈,这工业除湿机也塞不到库里南后备箱里啊,还得开老爸那辆破皮卡来。人点了烟,往外头走,却碰到了个女人。她撑了一把白伞,一身旗袍,微微袅袅从烟雨中来。
眼皮抬起,看了江河一眼,江河的魂就丢了。
这也不怪江河肤浅。
13年前后韩流和蛇精脸横行,一字眉黄头发裸色口红大黑眼线,社交媒体上的自拍清一色45度角尖下巴嘟嘟嘴。再漂亮姑娘,也都跟流水线产品似的,看得江河心里直发毛。
郑嘉怡呢?
乌压压黑发用根木簪子绾起,愈坠不送。不施粉黛的脸比上了颜色还好看,清丽脱俗。衣服都是旗袍素衣,淡雅高洁。她腰肢细软全是欲,一张瘦白脸全是清高,一双眼里又欲迎还拒的。就吊着你,心里发痒。
他江河从小就是混账霸王,这女人撞在他眼里,跟饥荒田降了甘露似的,当场儿,脚步也挪不动了,直勾勾盯着人走过去。
人转了个弯不见了,他叼烟,完蛋了,还真要栽跟头了。晚上跟人聊这女人,兄弟挪揄他,“小心栽跟头啊。”
他喝了酒,“栽就栽了呗。”
真是花了大功夫去找这女人,钱也出人脉也找,找不到。最后是在街头逛街碰见的,他提了两包衣服往他那辆库里南里放。郑嘉怡从他身边过去,他转头就看见了,一把拉住她胳膊,“美女,留个联系方式呗。”
郑嘉怡说,“没有联系方式。”
江河说,“电话总该有吧,实在不行给个企鹅号。”
郑嘉怡拨开他的手,“你这种人我见多了。想跟我在一起,没门。”
美女清丽,性格泼辣,勾得他心痒。
送包送花买代步车,要不是父母牢牢管着家产,他江河可能连身家性命都给这女人了。但二十岁的他哪里知道,无锡才多大点地方,要不是有几位政客瞒着,凭江河的人脉哪里找不到个女人。也更不知道,这女人是五十岁暴发户包起来养的瘦马,整日里斡旋于政客富商的床榻上。
连江河沾亲带故的伯父,都是郑嘉怡的帐中客。
什么狗屁街头偶遇性格泼辣,不过是假清高真下贱的妓子勾男人的办法。
想想好笑。一千块钱就能睡一觉的女人,江河捧在手心里养了三年,只牵了两三回手。江河倒也想碰,她就一句“你不尊重我”甩过来,江河还敢吗?不敢。
“越得不到,越心痒。”
郑嘉怡真是把这句话发扬光大,一路从富商瘦马爬到了京城权贵情妇,不仅有钱更是有权。
江河同她说话的兴趣都没有。
“什么事儿?”
郑嘉怡莞尔一笑,真叫个美。
美得江河几欲作呕。同这女人爱了三四年,也叫她耍了三四年,头顶的绿帽子都能冲破大气层直达火星不说,家业和父亲全搭进去了。他能客客气气跟郑嘉怡说两句话,都是现在脾气磨没了。搁早两年,他早一脚踹过去了。
“我就是想你了,想见你。”
“见完了对吧。”又是两三年前江河上身,阴阳怪气的,“小庙容不下您这尊大佛,怕剡着我的脑袋。我先走了,您有闲您继续逛。”
她眼里含了泪,美得惊心动魄。
“江河,你是还恨我吗?”
江河不恨一坨包了糖衣的屎,屎吃一次就长教训了,他翻眼笑一声,转头就走。
郑嘉怡拉住他袖口,“江河啊~”
这语调吴侬软语,对一般男人有用。可江河是泡/在这吴语里长大的,他听了只犯恶心。
“撒开!”
他都不去拨,直接一甩。
郑嘉怡也不知道抓了多少男人衣角练出来的功夫,江河这么大力气,硬是没甩开。他转身,“郑小姐,我身上的血肉都叫你刮干净吃光了,怎么?连骨头也要敲碎了熬汤?”
郑嘉怡眼里落泪,“江河,伯父的事,我不是故意的。”
江河一听他喊伯父,怒火中烧,想也没想就刺,“你嘴里吐出伯父这个词,真玷污我爸了。我爸可不是你的伯父们,时刻跟你被暖翻红帐呢。给我撒开,别弄脏我衣服。”
“江河,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你明知道我不是自愿的。”
他干脆把大衣脱给了她,“你喜欢送你了,反正我也得扔。”
她跌坐在地上,路上有人看他们,眼神都在责备江河。江河随他们便,他现在只想跟这位郑小姐,划清界限。人噔噔往前头走,家里还有小姑娘等着呢,他还得去买礼物哄她。
郑嘉怡突然说,“江河,你要是不要我,我就毁了你爸。”
“叮咚。”
门铃声打断江河的叙述。
“谁啊?”江河问。
“快递。”
他要起身去拿,我按着他,“我去吧。”
我打开门,快递小哥语气不善。
“你是梁辰吗?这东西都在我那儿放了快两个月。从十一月二号放到十二月都快结束了,你也不来拿。不拿就不拿呗,还不留退货地址,电话还是个国外的。”
我致歉,“很抱歉,因为我现在不住这儿了。”
快递小哥,“下次注意点。”
人走了。
江河问,“你什么时候买的东西?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去拿。”
我坐到沙发上,掏出钥匙,开了包装盒。
东西裹着一层厚厚的泡泡塑料。
粘贴塑料的胶布上有特别定制的boton字样,黑色的字体,透明的胶带,将那东西严严实实包裹起来。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江河探手过来,拿起来。
“什么啊?”
他撕开泡泡塑料上的胶带,缠开泡泡塑料。
白色全盖脸面具,左眼有银色树枝花纹。
我咽。
boton,elf。
“面具?”他掂在手里,“梁辰,你买面具干嘛?参加化装舞会吗?”他捡起一张纸条,“w,a,r,u,m?这单词很奇怪,是德语吗?”他递给我,“梁辰,什么意思啊?”
我低下头看。
“warumhastdumichbetrogenmeinkleinerelf”
江河奇怪,他拿起手机去查了这句话。
“为什么背叛我,我的小精灵?”江河看我,“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这个面具的花纹来自于密林精灵的。密林精灵是一种邪恶的美丽生物。他们会用美丽的外表引诱路人到密林里的小屋里缠绵,随后展露丑陋的原型,吃掉路人。”
江河皱眉,他把面具扔在桌子上。
“你干嘛买这种不好的东西。”
我说,“因为它是爱情的象征。密林精灵碰到爱人后,会下一种咒术。”
江河问,“什么咒术?”
“忠贞不渝。”我看他,“一旦背叛,死亡降临。”
江河拉我到他怀里,“梁辰,你整天脑袋瓜子里想什么啊。你是不是怕我背叛你啊,没有,我发誓没有。我江河三年来清清白白,只等着你呢,你搞这些神神叨叨的,把自己都弄疯了。”
江河的怀抱很暖,是我想念了很久的温暖。
密林中那具躯壳是冰冷的,要摄取我的温度去温暖他。
面具空洞的眼盯着我,我感到害怕。他拖着我往林中的小屋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他是美丽的精灵,还是丑陋的怪物?
这不重要。
这个诅咒里,密林精灵要夺去的是我爱人的生命。
我太害怕了说,“江河,我们做吧。”
江河捏紧我的手,“梁辰,你确定吗?”
我等不及询问他,跨坐在他腿上,迫切地脱去了衣物,展露身体。展露这具被邪恶精灵诅咒的身体。
江河按着我脱内衣的手,他笑,笑得和煦。
他亲亲我的嘴角,“老公病还没好呐,等好了满足你,好不好?”
我趴在他肩膀上大哭。
他抚摸着我的脊背,扯起地上的大衣披在我身上。
“那个面具的意思是,杀死插足者,对吗?”他低低说,“梁辰,我们爱了好多年了,你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他搂着我紧紧的,一下一下亲着我的肩膀。
“我怕什么呢?只要你爱我,我什么都不怕的。”他说,“我爱你啊,我不怕死的。”
我大哭,“江河,我根本不爱它,我是被迫的。它才是插足者啊。”
爱情忠贞,该被杀死的插足者,是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