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信誓旦旦
江河第一次见梁辰，不是实习期，而是林芝市人民医院急诊科。他倚在门框边上，连夜的赶飞机奔波让他神色疲惫。江河掏出烟盒要点烟，突然想起来是医院，又塞了进去。
机车夹克，牛仔裤，马丁靴，美式前刺，轻佻的眉，轻佻的笑，混蛋坏男孩。
尹沣如临大敌。
一个小时前接到江河电话，“在哪？”
尹沣“啊？”
“你在林芝哪？”
“林芝人民医院。”
江河到了，站在门口，像一尊请来的大佛。尹沣对江河的态度，跟班小弟见大哥。
他站起来，“哥，你怎么来了？”
江河走过来，“赶了十个小时飞机，一晚上，来的。”
江河看梁辰，“还好吗？”
尹沣，“刚吃了东西，睡了。”
江河笑，“这么一看，她长得也不是那么好看。”
尹沣发丝直立，“哥。”
“哥，梁辰和别的女生是不一样的。你不能对她……”
“我是来旅行的，不是泡妞的。”
“那你……”
“想来就来了呗。”
相对无言，坐在凳子上玩手机。
骑行团的中年来了，他没注意江河，以为江河是隔壁床的家属。中年人说，“我们要走了，不能再耽误了。”
尹沣刚要说，“好。”
江河比他先接话，“你们去，我在这陪她。”
中年人，“您是？”
尹沣，“这是我表哥。”
中年人恍然大悟，“是你那位在拉萨的亲戚吗？你们都和小梁认识吧？”
江河，“认识，关系挺好的。”
江河看尹沣，眼神里是警告和威胁，你敢说不认识我把你跟我借钱的事全告诉你爸妈。
尹沣埋头，“嗯。”
尹沣跟江河借的钱都快五万了，要让爸妈知道，信用卡套现给陈佳期买花买礼物了。皮得给他扒掉一层，以后别说信用卡了，连生活费都得断掉。
大人对坏孩子总是有先天敏锐度，中年人看江河，江河一副坏种样，中年人显然不太相信他。中年人拉着尹沣到医院走廊上，“你哥哥看起来不像好孩子，他真得是你哥哥吗？”
尹沣底气不足，“是，他妈妈是我妈妈的姐姐。”
他没有否认江河是坏孩子。
江河是坏孩子，他也是。
尹沣心有愧疚。
“你们去玩吧，我和我哥陪着梁辰。”他真心实意，“住宿费是多少，我都出。”
“不用，昨天大家只开了三个房间。都aa过了，几十块钱，不贵。”中年人看他，“你昨晚没休息好吧？”
昨晚的确没怎么睡好，尹大少爷在隔壁空床上将就了一晚。医院的消毒水味，被子里那股隐隐约约的牛粪味，让尹大少爷睡得很难受。身上刺痒，眼泡肿胀。
“没事。”他说，“大叔，你们先去玩吧。”
江河走出来，“梁辰醒了。”
醒了，也没全醒。高原反应下，梁辰浑浑噩噩。
她说，“水。”
尹沣要去拿，江河先拧开一瓶，递给她。
梁辰想也没想喝了。
护士走进来，“今天还要输一组。”
扎针，挂点滴，一气呵成。
梁辰又闭着眼昏睡过去。
中年人，“我们真的要走了，就不等你了。”
江河说，“你们赶紧去吧，我能照顾好的。”
中年人看尹沣，尹沣看江河，江河笑，“看我干嘛，梁辰是我朋友，我照顾她理所当然的。”
尹沣，“哥，你是认真的吗？”
江河，“我是认真的。”
他推着尹沣出门，尹沣比他矮半个头，叫他搡出门外。
江河护手拜拜，“好好玩，多拍点照片。”
“你就这么把我扔给了江河？”我说，“我明明记得我清醒的时候，见到的人是你。”
“你清醒是好几天之后的事了。”尹沣拿着筷子戳碗里的骨头，“那几天是江河照顾得你。为什么会见到我？因为江河说他有事儿就走了，可能又是为了郑嘉怡吧。我也不懂他的想法，在这里昼夜不眠得照顾一个根本不认识的女人，转头又去找郑嘉怡。”
“那郑嘉怡呢？”
陈佳期说，“郑嘉怡当时要去巴黎。”
一张桌子，仿佛审讯室。
我在审问两个犯罪嫌疑人。
陈佳期说，“郑嘉怡是做外围的。”
我捏住筷子，看她。
陈佳期否认，“我不是，我就在酒吧做过气氛组和dj。郑嘉怡是酒吧里的常客，她经常跟着各路富豪来。我们没说过什么话，我也是听营销聊天，他们说郑嘉怡是高级外围。”
尹沣接话，“她跟我哥也有点关系。”
我看尹沣。
尹沣摸着头，“我亲哥尹沐。她去巴黎，是我哥带她去的。”
我今年23岁，冬天一过，是24岁。
我的人生是跌宕起伏了点，一夜暴富，爱上江河，出国留学，但不至于跌宕起伏成这样。外围、富豪这种词汇，我只有在围脖吃瓜的时候，乐呵乐呵笑两声。
现在，遥不可及的生活，照入了现实。
有人扯着我的耳朵说，“喂，你就是霸总小说里面的那个炮灰路人甲。”
那，霸总是谁？
江河吗？
我笑了。
江河的设定，怎么看，怎么像深情绿帽癖男二。
我没有生气，也没有难过，我觉得很好笑。
是发自内心的好笑。
因为，江河是深情男二。
这个设定真得好好笑啊。
哈哈哈。
我笑得不能自已。
就像一个觉醒的npc，我终于明白了自己是霸总故事背景板。我和江河的爱情不纯粹，我和尹沣的友情也不纯粹。我只是一个触发事件的npc。那一瞬间，我抽离了爱恨情仇，只剩下坐山观虎斗的快乐。
太好笑了。
“那然后呢？”我问尹沣，“下面的故事是什么样的？”
旅行团都回拉萨，骑行回去。
只剩下梁辰、江河、尹沣在林芝医院。
江河对梁辰的照顾，近乎是无微不至，喂饭喂水。
江河又帅又坏的，跟护士女孩子们聊天，有人加他联系方式，江河说他是梁辰男朋友。
提着水果回来的尹沣听到了，他想打江河，忍住了。
两个人在医院外抽烟。像少年时代做了坏事，两个人商量怎么瞒报父母一样，尹沣站着，江河蹲着。
“哥，你有郑嘉怡的，你怎么能说是梁辰的男朋友呢？”
江河抽烟，“我分手了。”
理所当然。
“梁辰她不喜欢你这种男人的。”
江河挑眉看他，“还有我追不到的女人？”
当然没有。
江河长得好，坏男孩脾气，有钱也舍得花钱，追个女人很容易。
他追女人手段高明，一个英俊富裕的帅哥，用深情无比的眼神看你，告诉你“我追你，是我爱你爱到不行。”
这句话让无数女生缴械投降。
可江河只是在猎艳。
尹沣猎艳，大家都知道他渣男，女孩子们捞够钱就走了。
江河的猎物是心甘情愿奉上一颗真心，成为他餐盘里的食物。江河吃腻了，立刻变脸甩手走人。
除了郑嘉怡，其他女人大都为江河变成了神经病，纠缠不休还是好的，有人以死相逼。
她们问江河，“你为什么突然就不爱了。”
江河绝情，“不爱就不爱，没有理由。”
梁辰是那么朝气蓬勃的女孩子啊，她善良体贴，她热情开朗。尹沣知道，好女孩不能被坏男孩伤害。
尹沣恶狠狠说，“江河，你要是敢动梁辰，我跟你没完。”
江河把烟头按灭，他站起来。
江河一米□□，尹沣比他矮小半个头。
从小就是这样，江河一生气，尹沣跟老鼠见猫一样害怕他。
“我要说我对那小姑娘是认真的，你信吗？”
江河说得太过真诚，也太过信誓旦旦。
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半小时之后。
江河出去接电话，尹沣隐隐约约听到了郑嘉怡的声音。
尹沣正在削苹果，小刀割破了手。
梁辰面色发白，昏昏沉沉。
他跟梁辰道歉，“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