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断臂女神
江河接下来的三天,只跟我讨论工作内容。
女人的直觉相当有用,在我脱口而出那句话后,我看见江河完美面具有一丝皲裂。
他:你信不信是你的事。
我不信。
我一点都不信。
我现在只想结束实习生活,回家当我妈的小宝贝。
江河不理我,我开心得要死,写实习报告的手都不痛了。
赵柯敏又在反复给我打电话。
没接。
两天之后,他彻底离开我的世界,我特地为此去买酒喝。
现在的我我一定一定一定会跟三年前的我说一句:你真得,真得,真得是大煞笔。
失恋买醉是全世界最傻逼的事情。
可以去短途旅游,去看音乐会,去吃高级餐厅,去逛街狂买,也不要拿冤枉钱去喝酒。
第一,酒气很难闻,酒鬼很讨人厌。
第二,没有理由就是巨巨巨巨他妈煞笔。
我在酒吧喝龙舌兰。
一杯。
我酒量是可以的,一杯下肚之后,我还能清楚地知道做什么,想什么,要去哪里。显然,我的肢体反应,不清醒。我拿着一瓶水摇摇晃晃走路到地铁,闭着眼准备回家。
“你在哪?”
尹沣。
“闭嘴,我喝酒了,要回家。”
“帮我个忙,去space找个人。”
“陈佳期?”
“嗯。”
“可是,嗯,我跟你说件事,我失恋了,待会儿找男人去睡觉。没事别烦你爹。”
没等尹沣反应,我挂掉。
地铁提示到站。
我靠着栏杆站着,头晕恶心,有点想吐。
想赵柯敏,想我妈,想很多事。
我根本不知道我爱不爱赵柯敏,他好看,他浪漫……也许我只是虚荣和逃避。
我需要这个男朋友来逃脱童年、少年时代的自卑和懂事。
我去看地铁门玻璃上的我。
白色方领长裙,脖颈修长得像只天鹅。秋天,搭了件蓝色针织衫,脚上是马丁靴。一身衣服,全员cos。
虽然我不至于过上大牌加身的生活,但我妈给我买很贵的衣服。
一两千,两三千。
过去,想都不敢想。
至少大一那年,还因为生活费只有八百块不够吃,勤工助学过,抽空去麦当劳当过后厨,在24h便利店上夜班。没什么可耻的,劳动获得的钱,反而让我安心。
现在,我如同寄生虫,拿着我妈的钱在挥霍无度,买衣服,买包包,买化妆品。
我妈并不缺钱,给我钱,她会很开心。
似乎为了补偿我幼年所缺失的一切,漂亮的裙子,漂亮的发夹,她总是寄来各种各样的小女生东西。
我委婉地表达不喜欢之后,她又转很多钱来,我退回去,她暗示“是不是也想要chanel、lv,我是能买起的”。
我说不要,她就去问助理小姑娘,女孩子喜欢什么衣服,各种各样的二三线大牌子寄给我。
cos,我第一次知道这个牌子,是因为我妈。
我并不想要我妈的一分钱,这让我羞耻。
回家买票,提前两三天做好准备跟她开口。缺生活费,饿两顿才踌躇不安地问她要钱。
她没有一丝迟疑就转给我,四五千得给。
太多钱,太羞耻。
每个月只敢花一小部分,饭吃饱,有书买就行。
拿到生活费的那一瞬间,就心惊胆战到赶紧翻书学习,“好好学习报答母亲”的概念在我脑海里根治。
贫穷让我生出了钢铁一般坚硬的自尊。
实习前,我妈给了我十万块,让我拿到上海去花。十万能在上海租一个很好的房子,可到现在,我不敢动一分。
那些钱是我妈妈的,她应该给自己花。
自尊让我过得很不快乐,我始终不知道自己该成为什么样的人?
上大学之前,想过当建筑师,六千八百块的学费和价格高昂的设计师电脑,我退缩了。
妈妈问我,你喜欢什么专业?
我说,当老师吧,老师好。
因为师范专业学费低。
当家里有钱的时候,大一已经结束,一切都来不及转圜。
我妈说:你自尊心太强,也太过懂事。
赵柯敏,他不懂事。
他宁可花时间去写那些无聊透顶的诗歌,总觉得钱玷污了人生和梦想,也不想想自己来自一个何等贫困的家庭。
他瞧不起我妈的同时,也瞧不起身为农民的父母。
他小心翼翼掩盖着身份证上的农村户口,在看到我的城市户口,会阴阳怪气说“你们城里人。”
我兴致冲冲给他看去东南亚旅行的照片视频,他立刻泼冷水,“你会不会瞧不起我没有钱?”
最瞧不起一切的人是赵柯敏。
他瞧不起这个也瞧不起那个,大到政治小到个人。仗着一两万粉丝,在围脖说一些矫情上头的话,这件事要发声,那件事要发声。
自诩文艺,实际上,连文艺圈的门也没有摸进去。
赵柯敏是一个只有皮囊、脑袋空空的废物,但他有追求梦想的勇气和足够自私不懂事的性格。
我时常看着他,想,我究竟爱上他什么?也许就是那份不懂事。
如果是我,我是赵柯敏这样的人,我会快乐吗?
我站在地铁里反复思考这个问题,如果我不懂事一点也会快乐吗?去喝酒,去放纵,去乱搞就会快乐吗?
酒精作祟,江河那张脸在我脑海里兜圈。
我的手有点抖,身体也在发抖。
我反复告知自己,只放纵这一次,离开上海,桥归桥路归路。
很久后,江河问我,你会不会后悔那时候给我打电话。
我说:很多事都值得后悔,唯独那个电话我不后悔。
我后悔跟他半推半就搞在一起,后悔没有及时拒绝江河,也无比悔恨自己爱过他。
唯独这一次,我是真心实意的。
真心实意想放纵一次。
像个不懂事的坏女孩,背着男朋友去勾引别的男人,沉溺于欲望深海。
可我忘了,我本质上是个乖孩子。
太过温暖宽厚的怀抱,会让我贪恋。人一但贪恋就会离不开,想独占。
勾引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几乎不用什么调/情手段,不用太过风情万种,甚至不必展露肢体肌肤。
只要你在电话里,告诉一个渴望你的男人,“我想和你晚上见一面。”这句话,就可以了。
晚上,总是那么,暧昧。
我在颤抖,江河比我更颤抖。
江河家,只开了一盏灯的屋子。
我们站在门口,他颤抖着手来解我的毛衫,反复问我:“你真得愿意吗?”
江河站在那里,看着我,像看断臂的阿芙洛狄忒。
欣赏渴望的眼神,让我羞涩。
我慌张去拉挂在腰间的肩带,要遮住赤条上身。
“很美,我想看。”
他不满,捏着我的手放到身侧,抬手,手指从嘴唇划到锁骨,轻柔地按着锁骨。
“你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涂了漂亮的口红,我就想去摸摸你的嘴唇,多么饱满的丰腴的唇,亲起来一定很甜。像吃一颗爆满的车厘子。”
“你每时每刻都在引诱我,喝醉酒也好,吃东西也好,你的引诱力太大,我无法拒绝。”
“你就是这样,懵懂坐着,懵懂换衣服。我真得很想爱你。”
他低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太过羞耻的场景让我想逃避。
我躲开他的手,去匆匆拉衣服穿好,“我可能不太想了。”
江河推着我压在门上,吻上来,嘴唇在颤抖。
“有没有人告诉你,不要和男人随便回家。”他把门锁拧上,“尤其是一个对你有不轨想法的男人。”
我咽,嗓音颤抖:“江河,你……”
他摸着我的脸,那是我从没有见过的危险的江河。
“你愿意对吗?”
毒蛇在蛊惑夏娃吃下苹果。
“你愿意对不对?”
“嗯。”
夏娃偷吃禁果。
“宝贝好乖,这次不会疼的。”
“嗯。”
我迷迷糊糊在睡。
江河的手指从我头皮上,划过发丝,轻柔得,舒服的,一下又一下。
我眯着眼。
江河亲亲头顶,问:“你可以不走吗?以后待在我家,我们一起生活。”
我哼哼唧唧的拉着他的手,让他继续摸我的头。
“你爱我吗?你会爱我吗?”
不爱也不会。
我太困了,我没有说。
江河的抚摸太舒服了,我抱着他宽厚的脊背,感受温暖,我蹭了蹭他的胸膛。
“你爱我吗?”他又在问。
我不回答。
他又在问,“你爱我吗?”
好吵。
我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