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沣河南北
刚吃到一半。
手机乱跳响动，陌生号码。
我皱眉，接通。
“滚出来，爷在深圳。”是尹沣，“不出来，爷杀了你。”
我，“给你爹放客气点，在哪？”
我都羡慕哭了。
两个人坐着，都没有说话。
海面和沙滩铺着一层白白的月光，远处有船呜咽，有海鸟悲鸣，有海浪哗哗地响。
秋末海边，风有点大，我穿着一件风衣，感到冻人。
鼻子一吸一吸的。
“你想跳海你直接跳，别拉我。要是我们都死了，那就说不清楚了。”我说，“你怎么跑来深圳了？”
他理所当然，“我爸在这高搞项目，让我当个混子监工。”
真好啊。有富豪爸爸就是好啊。
吸鼻子。
又是沉默。
夜里十点钟，这本该是洗完热水澡、躺在温暖被子里的美妙时刻，我在陪一个精神病吹冷风看大海。
吸鼻子。
好冷，好想江河。
“梁辰，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我:？
还来不及思考其中的奥妙，“恶心!wrnm!滚!”，一句话已经脱口而出。
被辱骂后的尹沣没有说话，反而对着海面沉默了几秒。
“陈佳期说，没有人会不喜欢你。”
我点头:“陈佳期要是喜欢我，我可以变弯。你和江河在一起，我和陈佳期在一起，完美。”
他没有接话。
尹沣的侧脸隐藏在月光下，轮廓因远处的灯光起伏明显，像一副素描，也像一张板刻。
真得好俊美啊。我吸鼻子。
要是江河长这样，我还跟他冷战个鬼头，我天天把他供在神龛里，24h膜拜他。他的意愿就是我的意愿，他的喜好就是我的喜好，随打随骂，怎么都行。
不过，太美了。我又吸鼻子。睫毛好长，和陈佳期好般配。
他两都应该被放在博物馆橱窗里，让人类亲眼目睹阿芙洛狄忒和阿波罗是何等得美貌。
他们的美貌简直是人类文明上的一颗璀璨的明珠。
财富阿波罗此刻神色忧郁。
日，我吸鼻子，为什么这对男女连忧郁起来都这么美。
阿波罗转头，尖酸刻薄，像给阿芙洛狄忒报仇。
“可我就不喜欢你，我对你没感觉。你的确算漂亮，也的确很有脑子。可我就不喜欢你。我好像从来没有把你当成过女人。”
我想杀了他，“这就是当年我搬水桶，你站在我身边给我鼓掌的原因吗？我杀了你!”
他眼神幽怨，“那时候刚认识你。而且你力气那么大，徒手拎水进宿舍都面不红气不喘的，爷除了鼓掌还能干嘛？!”
我锤了他一拳。
“那是女生宿舍啊!爷要进去不得叫阿姨赶出来啊!第二天上学院通告榜？”
我气急败坏再锤他一拳，“那我还是要杀了你!”
以前这时候，尹沣总会按着我脖子哈哈大笑，说一些没皮没脸的话，但现在，他凑过来盯着我的眼睛。
“宿舍的哥们说你挺可爱的，如果我不要，他要下手。还说你是理想型。我就在想，他那个狗孙子是眼瞎吗？你漂亮吗？我没感觉。”
我缩脖远离，“有事说事别离这么近!”
他声音放低，“甚至陈佳期，都在说你是一个会让女人感到危险的女人。”
气泡音好恶心。
我吸鼻子，“你们男的是不是觉得气泡音很帅？太油了我的哥。”
“所以，梁辰，我不喜欢你，是不是我的问题？”
我恬不知耻，“对对对，就是你的问题。我天仙我美女，不喜欢我是你人生最大的失败。”
说完，极度认真地疯狂点头。
尹沣没绷住，脸面有点垮，他低下头，笑了一声，咳嗽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又舔了舔牙龈，收敛表情，继续用气泡音说:“梁辰，我只是需要一个人倾诉，可以是你，也可以是别人。”
“那挺好，您分手十八次，跟我哭了十八次。我现在都不想再听您放废屁了。您要是转头跟别人放，我会立刻摆他十八桌宴席，请个舞狮队热烈庆祝!”
从前的尹沣一定会阴阳怪气接一句，“哦哟好嘛，记得给我一张请柬，你爹我好久没吃过席面了。”
但现在，他的闭着眼把头压过来。
他要吻我。
“吸——”
我狠狠吸快要掉落的鼻涕。
很多人会问我，你和尹沣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我连想都不用想，就会说，“我们是亲人，比如，我是他爹。”
如果你有兄弟姐妹，就会了解那种感觉。
是不联系也不会疏远，是互相开严重玩笑而不觉得冒犯，是不由分说为对方出头，是第一时间感知到对方的痛苦和快乐。
我后缩脖子，看着尹沣。
帅哥一但变油腻，就会恶心。
油腻帅哥想亲你，会更恶心。
我忍着恶心说:“你要是想哭，爹的肩膀可以借给你。没必要逞强。”
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后，尹沣顿住，他睁开眼回缩成一只鹌鹑，肩膀颤抖起来。
我们在海边，坐在夜色下的沙滩里，尹沣没有靠着我的肩膀，他戴着卫衣帽子，在我身边蜷缩紧抱着自己，呜咽大哭。
我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学广普强调:“咩啊？又不是第一次失恋啦!爹知道你想用这种弱智手段逼我走啦!父爱如山啦，知子莫若父啦，爹怎么可能走啦？”
“滚呐!臭煞笔!我是你爹!”
爱情是有刻度，爱太多爱太少，对方都会难受到离开。
亲情和友情没有刻度，你可以爱很多，也可以爱很少。即使爱多爱少，他都不会走，你知道的。
“尹沣，你放心。陈佳期不要你，我也不会要你。”
“滚啊！煞笔！”
“又不是第一次了。平常心，放轻松。”
“再说，爷杀了你。”
“唉，看在我陪你聊天的份上，你叫我一声爹，不过分吧。”
“滚啊，隔——”
“哈哈哈哈哈哈，你他妈哭得打隔，笑死我了，啊哈哈哈哈哈。”
“我他妈杀了你。”
他起身来追我，我先他一步跑。
“尹沣，你就叫我一句爹吧。”
“我是你爹。”
唉，山高水长路途遥远，你我已白发苍苍。最后悔的事莫过于，我们都老了，你却不肯叫我一声爹。
酒店在市中心。
尹沣开着一辆极端骚包的荧光绿兰博基尼送我。
我第一次坐豪车，东摸摸西摸摸，一路感叹，“哇哦，尹沣，哇，知道有钱，没想到你这么有钱。兰博基尼唉!我只在路边看到过耶!哇，这踏马也太奢侈了吧。你快告诉我，我真得坐在兰博基尼里面吗？”
尹沣因刚哭过，一张帅脸梨花带雨，他说:“你别乱动，路上有交警和摄像头呢!”，到十字路口，他说，“要是你想开的话，我借给你开两天。别动!”呵止我去掰某个按钮的手，“那他妈是点火!”
我立刻缩回手，尴尬地笑，“别了吧。就我这车技，给你撞坏咋办？本贫民可赔不起。”
尹沣立刻点头，“那也是。你还待几天？爷天天晚上带你兜风。”
“三天。”我突然来劲了，“唉，你怎么不买个敞篷的？类似于保时捷那种，敞篷的多爽啊，小手一搭，墨镜一带，你人又帅，路上全是看你的妹妹。你还至于失恋到痛哭流涕嘛!”
尹沣看了我一眼。
绿灯，他松开刹车，随便按了个按钮，车顶棚打开。
我看着缓慢打开的车顶，震撼到无法闭嘴。
风呼呼灌进来，我才反应过来。
我:“哇哦，居然是敞篷的。”
他得意，“爷帅吧。”
我立刻谄媚，“我以前觉得你是一般般帅，现在嘛，有三四楼那么高的帅。”
他翻了个白眼，“瞧你那点出息。”
酒店门口。
尹沣说，“你就住这jb地方？”
我:“公司报销的商务宾馆，能有多好？又不你尹大少爷，出门必须住五星酒店，非八百米霸总大床不睡？”
尹沣:“赶紧滚去你的贫民窟睡觉去吧你!臭东西!”
我:“恭送尹大少。”
尹沣还没来得及发车，他的视线穿过我，然后对我说:“你和江河一起来的，怎么早不说啊？我给你们定酒店呗。”
我身后噼里啪啦滚了一地水。
转身，是小实习生和江河。
小实习生震惊地看我，震惊地看尹沣和他的车，又震惊地看她身边的帅哥。
她看江河的时候，眼里是同情。
可能尹沣的兰博基尼太绿了，让她看江河的时候，同情中带着一层荧光色的绿气。
我沉默。
江河，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戴眼镜穿卫衣牛仔裤，很像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