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小应
“姐姐，你看谁来了。”阿湫脸上挂着笑。
他侧过身，身后的人露出身影，笑意盈盈地看着我。透过那一道缝，他好似一缕光一般突然出现在这寒冷的冬天。
“林竟哲。”
“漾漾。”
阿湫已为我披好衣服，我顾不得穿鞋便跑出房间奔向他。
千喜将一壶冒着热气普洱茶放下，嘱咐我将今早的燕窝记得吃。
“你哥哥很好，京城已经平静了很长时间。瑾瑜的事业做得风生水起，我现在倒是担心他反而会成了晚婚族。自从你走后，我便也很少见到灿易，上一次见他，他变了好多样子…许是人无再少年吧，这小子倒也成熟了好多……”未等我发问，林竟哲便预知了我的心事。
“你过得好吗。”他问。
林竟哲，我总觉得我活在这世上，是罪。
我过得好，是罪。我过得不好，也是罪。林竟哲，我活在这世上，就是罪。
其实我很累，我不愿多活。我总是希望我能够早点老去，希望边知珩在天上诅咒我这个坏蛋会被病痛折磨死去，希望鹿初会弃我而不顾，希望我得到我该有的惩罚。
“我过得很好。”我摇了摇头，平淡得笑了笑。
“小丫头开始对我说谎了。”他怔住，带着惩罚责怪的目光探向我。
我与林竟哲相约在元旦的夜晚，一起在江边放烟花。
鹿初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我也不知为何固执得窝在沙发上等着他。见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近我身边，身上的大衣沾满了大大小小的雪花，他将双手搓热，褪去大衣。
我便坐直了身子，将身上的毯子拽下。
他皱着眉不解得看着我的一举一动，看向站在我身旁的千喜。
“你爱我吗。”
“吴漾，我不喜欢你总是纠结这种问题。或许对你来说，爱与不爱很重要，可我看来，这一点也不重要。比如说～你不爱我，你也是我鹿初唯一的妻子。”他无奈得叹口气，站在我的对立面冷酷得诉说着。
我以为他会对我说爱，我以为他会抚摸我的长发，我以为他会对我笑。
“吴漾，你还不懂吗，爱会让人有负担，会让人生不如死。”
“吴漾，爱不是好东西。”
“以后也别再问了。”鹿初冷漠得抬眼，自顾自地摘着手表。
“鹿初！”
“你得到的爱已经够多了！吴漾！你还不明白，你的爱会让置人于死地的！你现在还不够痛苦吗！爱不爱，知道了又能怎样？”这是鹿初第一次生气，他皱着眉毛，压着声音直视我。
他也没有想到他会吼着说出这句话，只是说完之后，他便开始懊悔。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要她知道自己的心思，那样她便会对鹿初开始愧疚，觉得自己做错了事。那时候，她便不会安心留在自己身边了。
鹿初也想要抚摸她的长发，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对她小心翼翼得说一句爱。
“小姑娘…如果我爱你，就等于飞蛾扑火，太愚蠢了～或许吧，或许更早一点，我会爱你。”他叹了口气。
“上去休息吧，好吗？”他从千喜的手中接过毯子，披在我的身上。
他的手还是很凉，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爱意，却满眼含着笑，牵着我的手，揽着我的肩膀陪我回到了房间。
“早点睡，我最近回来很晚，不要再等我。我答应你，忙完这一阵，我们在元旦之前就回京城。”他说。
鹿初脱下沾满了雪水的西装，浴缸里的泡澡水是吴漾刚刚放好的。他看着镜子上自己模糊的身影直到最后看不清自己的脸。
吴漾，这就是你今天想要听到的答案吧。我怎么会猜不透你的心思呢，非要逼着我说出那些难听的话，你现在应该安心极了吧。
可我就是打算这一生，这一世，都用这样的办法留你安心在我身边。我下定了决心，便不会如你所愿“爱上你”。
小姑娘，如果早一点，再早一点，我不想仅仅成为你的退路。我这一生有太多的不得已，可不得已娶了你，却也是我此生唯一的欢愉了。
留在我身边，我想要开口祈求你，对我敞开心扉，对我笑一笑吧，像从前在京城那样，发自内心的快乐。
“鹿哥，要不要阻止夫人和京城的人见面？”千喜。
鹿初揉了揉太阳穴，低头沉思片刻，摇了摇头。
“她想去哪，做什么，都不必告知我，只要没有危险，你和江湫都去陪她就是了。”鹿初。
“鹿哥…”
“她是我的妻子，夫妻同为一体，以后你们都要视漾漾为这个家的主人。”
“鹿哥，从前觉得你深情，总能想起你爱汝汝姐到极致的时候自私极了，见她和男同学聊天都会气得不行。如今，你却娶了一个不了解的女人，你究竟爱夫人吗。”
“或许我可以理解为，你并不在乎夫人，只是希望这段婚姻少一点麻烦和意外，所以对夫人总是不闻不问。就连她见了别的男人你也装作不知情。”千喜。
“你也这样觉得吗。”鹿初突然笑了。
“我不知道，但是倘若你真的爱夫人，那未免有些太卑微太小心了些，鹿哥你可曾亏欠过夫人什么吗。如果没有，那便是不爱的。”千喜。
“那等汝汝姐回来了，你是不是…”
“我不会，千喜。”
“我这一辈子只有吴漾一个妻子，她是我唯一的妻子。”
冬天的风总是像刀子一般伤人，天气越来越冷，窗子上早就爬上了雾气。我想起每一年的初雪，朴灿易都会陪着我跑到雪地里许愿。而此刻，窗外正飘着这个冬季的第一场雪，我站在落地窗前，不知怎的便掉了眼泪。我慌张得擦去，却发现好像止不住似的，眼泪像断了线般，打湿了衣衫。
神啊，请宽恕我吧，这一生的罪孽。
请善待我吧，让我得到一切惩罚。
请怜悯我吧，怜悯那些因为我而痛苦的人吧。
“想他了吗。”鹿初同我一样，穿着白色的羊绒毛衣，抱着双臂站在我身后。
他总是出现得很安静，就如同他的离开，也是没有声音的。
“你忙完了。”我没有转过头，他便已经出现在我的身旁了。
“姐姐带着小应来给你送礼物，在一楼玩呢。”
鹿初的姐姐，恐怕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了。二十四岁就放弃了美国朱莉亚音乐学院的教授学位，与相恋十年的青梅竹马回国结婚生子。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只觉得她格外美丽，优雅。她对我笑，拉过我的手，她对我说，鹿初会是一个非常完美的丈夫，要我一定要信任他。
我与她许是有很多共同话题，总是聊得来，有空时，她便带着儿子小应，来这里陪我。
“小舅妈！”
“小应！别摔了，小心点。”我顺势将小应搂在怀里。
“哎呦！这么想舅妈呢，让舅舅抱抱，我们小应又重了些没有？”鹿初很是喜爱那孩子，对他便也格外宠爱。
很早之前我便知道，鹿初这个人是非常渴望家庭，非常喜欢小孩子的一个人。他一直都对婚姻家庭有非常高的期待，对于我们结婚这件事，鹿初的家人愣是没敢相信。听姐姐说，鹿初这个人从小到大挑剔得很，总是想要最好的，她们怎么也想不到，他去了趟京城便说自己要结婚了。
鹿初将小应举过头顶，他笑得很好看，抱着小应转圈圈。看着他的背影我突然发了呆，如果不是我，他或许早就拥有了自己所期待的婚姻吧。
我带给他的只有糟糕的家庭。
我是一个不称职的妻子。
“漾漾！怎么了？”姐姐走过来，温热的手握住了我的手。
“没事…”
“这几天我可能要把小应放在你这，辛苦你和鹿初照顾一下这个小坏蛋了。”
“小应会让这个家很欢乐的～”我笑了笑。
“我会在你们回京城前一天过来接他走的，哦！小应的保姆我带来了，这样会方便很多。”
“好啦姐～你快去忙。”鹿初。
“小舅妈！今晚我们三个人一起睡好不好！我要和舅舅舅妈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