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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三罪并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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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十方常住,冥君立刻传唤三九,询问送去杏林院的药方一事。

    三九领命去查,两日后,未等回禀,人间死上山的一个余念就把结果带上来了。

    “什么?郁大人下狱了?”旧梦的嗓门儿虽然不大,但架不住我耳朵好使,坐在南殿都能听到他在东殿叫嚷。

    可是,那个余念的声音却不容易辨听。这人一说三咳,声音极弱,生前一定是个肺痨,再加上染了疫病,说了什么就更难听清。

    我一溜烟跑到东殿,从这急切的心情来看,这刚刚过去的三个月还是太短,未能抚平我心中的情伤,至少,只要听到有关小轩窗的消息,即便我在南殿睡大觉,也总能一瞬间惊醒,一阵风蹿殿。

    “欢期大人来了!”拾得见我来东殿,赶紧把主位让给我。嗯,小孩子挺有礼数。

    自打我蜕变成大人模样之后,在冥界地位也有所攀升,那些以往把我当五岁孩童看待的冥官已自觉认我做前辈。毕竟,祖宗还是虚长你们两百多岁嘛。

    “什么情况?”我假装不在意地问了一句。

    “咳,小轩窗,咳,就是云间府御座大,咳,郁晚空,这件事,咳,被群臣弹劾,卸,任,咳咳。”

    郁晚空身份暴露,戏子伶人不得入三府为官,因此,他被弹劾卸任,那个咳喘的余念费了好大力气才讲了一件事儿。

    “就因为这件事儿入狱?那不可能,依他那尿性定会当着群臣的面儿说我先入府为官才开台唱戏,不算违律。”

    “对,对,他就是,咳,这么说的,咳咳咳!”

    啊!!!我受不了了,一句三咳,这天儿没法聊了。

    “拾得,你能不能也用人间那药草给这余念去除一下病体,你看他难受的。”

    “人间的药草还不够用呢,再说这些余念转世轮回就能自己消除病体,药草还是用来救活人吧。”

    就这样,我半捏着耳朵总算把郁晚空三罪并罚卸任入狱的事儿听明白了。

    首当一罪,云间府御座下发昭示,向百姓传达虚假药方,勾结药商趁机敛财。其罪二,郁晚空勾结南陆商人,借喜虫司职权之便,利用费兰德商贸诈骗百姓钱财。其罪三,身为云间府首官,开台唱戏,无视律法。此三罪并罚,暂押锦城大牢,择日送京。

    这么个能让凡人哭得死去活来的重磅消息,在我听来却只觉得心中暗爽。小轩窗入狱了,那是不是就不能跟童似在一起恩恩爱爱了,那他做为优撒没办法完成任务,寂离咒对他来说就不起作用了。我靠,这不会是他自己给自己下的狱吧,冥君都把记忆还给他了,他当然知道自己有多少钱,全郪国第一有钱之人怎么可能泯灭良心发国难财。

    当所有人都在为一代才子扼腕叹息之时,只有本神会这般遐想,一定是他自己暗中捣鬼。

    接下来,死到东殿的余念几乎人人都在议论此事。

    “你们不知道,在众臣弹劾他时,小轩窗那叫一个牛气,人家直接在全国喜虫驿网发布了一则消息。”一个小轩窗的戏迷余念恨不能站到东殿桌子上表达自己此刻激动的心情。

    “依郪律,伶人不得入三府为官,郁轩为官身后,开台唱演,有违律否?”

    “哈哈哈哈,这一句话就在全国炸开锅了,百姓即便被他坑了钱也都要站出来力挺两句,喜虫司的驿网便在瞬间瘫痪。”

    “一个人一句话就能把全国驿网搅得大乱,纵观天下也只有小轩窗能做得出来。”

    “反正,我是临得瞑目了,能跟这样的人一起活过半辈子,也算值了。”

    呃……说得好像你跟他曾在一起似的。

    从东殿乱嘈嘈的余念群中拔身出来,回了南殿也不得清静。我发现整个悦梁山从山下到山顶全都被他小轩窗一个人霸占了,闭上眼睛是他的事儿,堵上耳朵还能听到。我知道了,他这是不想让本神消停呀,这招儿可真阴,一个孙子在人间闹出惊天动静来,竟然能影响到远在山上的祖宗。

    啊!!!

    我服了,我认输还不行吗?我下去,我下山看看你在狱中脏成什么样子了。

    “大叶,锦城的守官是谁呀?”我打算找个冥官开个法门下山。

    大叶每每念及山下冥官都会摆出一副贱态,“锦城守官是五七小可爱呀。”

    呃,“大叶,你这样唤弟弟名字,粗枝不会生气吗?”

    “他还不知道我什么样儿了,也就嘴上这点儿本事。小祖宗,你又要下山呀,这回你带上我呗。”

    “带你干啥,丢法器呀。”

    大叶被我一句话怼了回去,撇起嘴来闷闷不乐。

    “对了,冥君之前让你和粗枝把五件法器丢失的过程写下来。”

    “早就呈给冥君了。”大叶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小祖宗,你在人间快活,哪里还有心管咱家里的事儿。”

    “哦,那你再写一份给我。”

    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大叶却满口拒绝。

    “那可不行,冥君交待此事不得透露给其他人,你若真想知道,找冥君问呀,咱可不敢偷偷告诉你,我和粗枝还要守着自己的灵胆呢。”

    什么情况,冥君居然威胁他俩不让说出法器丢失的真相,这里面还藏着什么别的事儿?蝮金环下落不明,梦绕魂牵已经毁了,斩灵剑送了情人,万法牌和流光溢彩一个在神河府一个在礼神殿,都是些明面儿上的事,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冥君又想搞什么鬼,怎么感觉他跟那个郁晚空倒是越来越像,鬼奸鬼滑,琢磨不透。

    算了,不管他,先去锦城吧。

    我给五七发了战信,五七正在锦城巡街。

    “嘿,五七,你给我开个法门,拉我过去。”我以为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请求,算不得命令,便也说得自在亲和。

    然而,五七一口回绝,“不行。”

    什么?

    “为什么不行?”

    “冥君有令,不许我们给欢期大人开法门。”

    我靠!冥君这是要把我软禁在山上?什么时候的事儿?我居然毫不知情。

    “不是,你没假传君令吧。”

    五七很严肃地说道,“不敢。”说着,便要关了战信。

    “哎,你等等,那什么,不开法门也行,你带我去见一个人,就是你去,我通过战信看看就行,我不下山。”

    “见谁?”五七的声音通过战信飘了过来。

    “你先把面传打开,让我能看着你,哎呀,你放心,不开法传,我过不去。”

    五七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勉为其难开了面传。然而,就在看见他的时候,我也同时看见了他身后立在窃虹桥头那座夫妻合睦碑。

    归山后,重回元灵之身,有破术加持,祖宗终于认字儿了,只是眼下这字儿还不如不认。

    碑面竖刻着两行字——“贤妻童氏,良夫冷沦,夫妻和睦,恩爱有加,特此立碑,效示子孙。”

    “呸!”

    五七刚开了面传便遭我唾弃,一脸无辜地看着我,难措言词。

    “啊,我不是在呸你,我是在呸你身后那碑。这碑文写的一看就没啥文采,定是个无才无识之人立上去的。”

    五七当然不知此碑是冥君所立,也跟着我附和起来,“确实,这碑文太直白了,不识字儿的人都能明白,咱们人间立碑向来讲究,碑文要隐意,得体,说实话,这碑文写的还不如我呢。”

    哈哈哈哈!我和五七居然能在冥君写的碑文上找到共同乐趣,正嘲笑时,大叶忽然在南殿叫了起来。

    “小祖宗!小祖宗快来呀!”

    这可真烦,本没打算理他,谁知大叶跑了来,“小祖宗,出大事儿了,快回南殿吧,南殿来了五个轮回的家伙,长得太吓人了,还听不懂人话。”

    “人话听不懂,你跟他说鬼话呀。”

    “鬼话更听不懂了,走走走,快跟我回南殿。”

    大叶强行打断我和五七的战信,硬拉着我回转南殿。

    “你看看,这胡子跟羊毛一样,还带卷儿,怕不是生前掉火坑里被火燎过吧。还有那眼睛也是个不蓝不绿的色儿,大其概是中毒死的。”

    大叶讲话虽一向夸大其辞,但这一次他却说得句句属实,没错,真就是五个长相奇异的怪人死上了南殿。

    “你们,不是那个什么,拉多商人吗?”

    我这记性还算可以,第一次下山时见过两面,居然还能记得起来。可是,这五人全然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看来,不同地方的鬼死了投胎也需要个转译官,要是小苏子在就好了。

    “哎?山爹呢,他出海六年,去过南陆,准能跟这几个人说明白。”

    我很机智,可惜山爹不在,并且,一时半刻还回不来。

    “大叶,你破术学得怎么样?”

    “小祖宗,我要是学得好,还用得着叫你吗?”

    呃……怎么办,南殿的脸可不能栽在几个南陆人面前,不能去东殿找拾得旧梦,他俩要是知道我们一个个破术都没学明白,一定会笑掉大牙把此事传扬出去。

    身为南殿主神,我只能破解东陆的文字,而粗枝大叶压根儿就什么也破解不了。曾在人间混迹十世,认字儿不在话下,他俩也就从没把破术当成个正经术法来修习。当然,正经术法也懒得学。林娘刚上山不久,所习术法还不如我精深。

    最后,一群废神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先斩后奏。

    “林娘,你先用梦种施净礼,既然是直接来了南殿,不用说生前肯定犯了重罪,先送下山吧。”

    机智如我,听不懂说不明白没关系,先送去轮回再说。

    “对了,大叶,你跟去看看,他们投胎成什么,回头去东殿入册便是。”

    大叶和那五个卷毛人走后,我却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这五个拉多商人应该是因为费兰德商贸的事被处以死刑,才死上山来。从犯都死了,主犯怎么还不被处斩。不行,我得去东殿再打探一番。

    于是,潜伏在东殿外面一个时辰,我大致了解到郁轩勾结南陆商人以费兰德商贸欺诈百姓一案的始末。

    费兰德,是从南陆语同音转译而来,在郪国的语言里并没有实际意义。当时国宴之上,这几个商人曾在地上铺了一张羊皮,羊皮上画一张巨大的蛛网,用这蛛网很形象地解释了他们的商贸形态。网的中心放一枚圆木,代表商贸的统一管理部门费兰德中心,接下来用周围的其它小木块代表不同时期存钱进来的人们。

    首先,第一批人把钱存入中心,一个月后,中心把钱返还给存钱人,并额外加返两分息钱。第一批人保本得利,只是把钱存进去什么都没做就白赚到一笔钱,当然想要继续存钱。而第二批人存钱便多了一个门坎,要求第一批人必须再多拉一部分新人加入。这样循环往复几个来回,中心就会像蛛网一样扩散,很快影响至全国。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手中的钱越来越多,便会继续把更多的钱存进来,取出的时候下一个人又存进来。只要大家不在同一时间用钱,中心便永远是有钱的。

    费兰德中心的钱由国家掌控,可以借用过来做许多事情,比如修筑水渠,开辟道路,挖掘矿藏,行船拓商等等。有活干,百姓便越有钱赚,有了钱的百姓会继续存钱,国家再用存钱继续扩展,如此,便形成了一个良性流转。

    若真是按照这样的方向发展,当然对国家有利,为百姓造福,可前提是主管费兰德中心的人不以公谋私,不泯灭良心,不贪占公财。

    五位拉多商人自打入东陆以来,就一直参与费兰德中心的建设,去年我第一次归山后,郁轩便主管此事一直在筹建喜虫司。今年,借着喜虫驿网在全国铺开,费兰德商贸很快就在全国运行起来。加上瘟疫爆发,百姓大多闲在家中暂失收入,便纷纷把钱存入费兰德中心。只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费兰德中心已敛尽全国大半财富。

    之后,五个商人将中心的钱兑换成黄金装船,意欲潜回南陆。东窗事发,又迁出主犯郁晚空,这才被处以刑罚死上南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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