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第二百四十三章 我是你的心
“说!你方才做的什么梦?”
一气之下,我早忘了给他讨药之事,这如何能忍,方才睡梦中他唤叫似儿那般软柔,竟与他曾唤我小祖宗一样亲昵,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梦。
“郁晚空!”
我扳着他坐起身来,照着脑袋狠劈下一掌,再不说祖宗都要气哭了。
郁轩沉梦初醒,身上烫得厉害,神色还在恍惚中却挨了一掌。刚刚睁开双眼迷离又委屈地看着我,那红扑扑的小脸儿跟桃花似的,神只看上一眼,胸中怒气就消了大半。
我还是关心他的,看他生病心里竟也跟着疼了起来,“既然醒了,你赶紧告诉花娘送些伤寒药来。”
“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呀,一上午都没出门,想你定是窝在房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果然,让我抓个正着。”越想方才那个名字心里越是不爽,这一刻我脸上的委屈定是不比他少。
“你抓着什么了?”郁晚空有气无力地问道,竟用这纤声细语的调调跟我比惨。
“我,我抓着你梦里喊别人名字了。”
“喊的谁?”
“我,我没听清。”哼,既然是梦,醒来忘了才好,祖宗才不会傻到把名字告诉你呢。
“不是你的名字吧。”
郁轩说着,从床上掀被下来,我怕他凉着,赶紧贱兮兮跑去给他拿衣服。
“你这样的男孩子我见得多了,幻音坊里最不缺的就是你这种看起来单纯无害的浪荡子。”
你!
我心中暗骂,这家伙是稍稍恢复一点儿,就不肯饶过自己那张利嘴。话说,我堂堂一神怎会如此苦命,看看冥君,同下山来寻了个温良恭俭的大美人伴在身侧,我倒好,偏偏遇上个天天想骑我头上当祖宗的孙子,小孙儿不懂事,身为长辈我还得忍着让着。
郁晚空穿好衣服刚落坐到茶台前,便端起架子,召唤下属一般叫我过去,“没吃饱吧,过来。”
“你咋知道我没吃饱?”提到吃,我又自行抹去了心中不悦,笑呵呵跑过去,挤坐到他身旁。
“这饭是昨天的一半,就你那个胃口,一晚上能吃一桌子,这么点儿东西哪能够你填肚子。”
他把食盒里的饭菜端放到我面前。除了失忆忘了我,这细心劲儿倒是没变。
“吃吧。”他轻声说道。
“你不吃?”
“我不饿。”
不饿?我忽然侧弯下身子把耳朵探到他肚子上。
“干什么?”郁晚空被我突如其来的神秘举动惊得向后一缩,转而又轻笑了一声,“你拿我当怀了孕的少妇呢。”
“嘿嘿,我听听,孩子是不是我的。”祖宗就是没脸没皮,对付聪明人还真就这招儿好使。
“怀了也不是你的。”他居然一改常态,同我扯皮。
完了,他定是已经将祖宗的无赖套路咂摸透了,这是准备以其神之道还制其神之身了。
“还不吃,等人喂呢。”
他不提醒,我还真把这茬儿给忘了,“嗯,不是我没长手,是你喂的更香。”
这个时候,真挺感谢冥君为我保留的孩童天性,即便是个爷们儿撒娇,也绝不会显得恶心油腻,加上我生来便会讨喜卖笑,就算拉出全天下所有好看的女娃娃来,在发嗲卖萌这件事上,也没一人能胜得过小祖宗。
他郁晚空多啥,不过就是心眼儿长得比旁人多些罢了。见我这般讨宠生娇之态,硬绷着的心还是软了下来,拾起碗筷真的给我喂起饭来。
“看我,像不像一只待哺的小鸟。”我晃着还没卸妆的鸟头,张嘴等着吃下一口。
这感觉又回到了他失忆之前,那时候连我指甲缝儿里的泥都是他来抠的,喂饭什么的真就不值一提。早知道如今百般讨好才能换来恩赏,当初就省着点儿用了。
“你饿不,你饿我也喂你。”
说着我把一口还没咽下去的饭做势要塞他嘴里,吓得他忙向后躲,手里的汤洒了一身。
“哈哈哈哈!有本事你跟我一样——唔!”
我被硬塞一口,堵住了嘴。
“你若不想再进浴桶里憋气,就别说话,老老实实吃饭。”
“我想。”
两个字又把他逼红了脸,娇滴滴的小媳妇模样真好看。
“哎呀,忘记给你讨药了。”
我这记性一遇到吃,什么事儿都能抛诸脑后。
郁轩却满不在乎,“不用,我每次梦醒都会这样,缓一会儿就好了。”
“你做的什么梦呀?”
“跟你说你也不懂。”
“谁说我不懂,我懂的你听都没听过。”见他没有回答的意思,我便换个问题,“那你告诉我做这梦有多久了?”
郁晚空本亦不想应答,但看我追问不休,一味避言只怕我那无赖脾气又蹿上来,倒是不好招惹,便捡了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答道,“一月之久。”
“一个月?你每天晚上睡觉都会做同一个梦?每天早上醒来都会把自己搞得浑身骚热?”
郁晚空斜着眼睛看我,骚热这个词儿好像用得不大妥贴,应该是烧热才对。
“所以你就跑来这里,寻找解脱之法?”
郁晚空微微点头,默认了此事。
“你还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聪明过了头。傻子,你知不知道梨花境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培养优撒的地方。优撒是啥,那是一群被洗了脑子,一心求死的死士!”
着急加冲动,我不管不顾便大声说了起来,门外,立刻传来花娘楦儿的声音。
“花客。”
这货可真是阴魂不散,一到关键时刻就出来搅乱。算了,今天不耍了,我去大美人那里打个照面。
花娘进来之前,我已经顺着暗道爬出老远。一,二,三,边爬边数,印象中昔川君的房间与我相隔十间,从郁轩这里爬出去,就是十一间。
可是,万一爬错……就说自己是送饭的小花郎。
给自己安排好说辞和退路,我对着昔川君的柜门轻叩了三声。
略等片刻,有脚步声逼近。吱呀!柜门开了,没错,是川爹!
哈哈!我哑笑着不敢作声,昔川君见我虽有些许吃惊,但还是能够理解这样神出鬼没的事儿祖宗做得出来。
昔川君扶着我跳出柜子,“快进来。我看见你的房间了,青渊是你的花名?”
“是呢,我也奇怪它们怎么知道青渊是我的化名,会不会我已经暴露了。”我坐下来一口气灌了半肚子茶,“你的花名是啥?我只认得前面一个字。”
“赤烨。”昔川君答道。
“赤烨?你以前用过这个化名?”
“未曾。”
“这就更奇怪了,连点儿规律都摸不着,郁轩的花名与本名同音,这倒还能说得过去,我的也算有迹可寻,你的花名却实在令人费解。哎,饶溟笙和小苏子叫啥,你看到了吗?”
“方才我出去又转了一圈,倒是看见两个新亮起名字的花牌,一个沉鲸,一个优昙。”
“优昙那肯定是小苏子没错,她前世,不对前前前多少世吧,就是东殿的优昙花。那沉鲸的房间是第几个?”
“西数第三间。”昔川答道。
“就是饶溟笙,我亲眼看他进去的。”
真没想到我和川爹两两配合,竟然能给大家对号入座。
我开始查数起来,“沉鲸听起来是条鱼,优昙是朵花,玉楦像棵树,我自己肯定是只鸟,赤烨,是条龙——”
“你说什么?”川爹问起一句。
我没做多想,便答道,“赤烨应该是龙的名字呀,你前前世不是一条红色大飞龙吗?”
呀!!!
糟了!冥君不让我把别来镜的事说出去!完了,完了!这下完了!我这张管不住的神嘴呀!
“你是说那鸿蒙镜里照出来的是每个人的前世之身?”
“呃,什么鸿蒙镜?啊,你是说冥君偷回去那个?”
得了,不用我多做解释,大美人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他这颗玲珑心可不比郁轩混沌多少,在冥君面前偶尔犯傻可全是为了讨君欢心装出来的。
这样,你们两个慢慢谈,我先走一步。
为了免挨冥君当头一掌,我立刻起身爬回暗道。然而,我并没着急离开,隔着门缝偷看一会儿,反正这个时间也不会有滑车经过。
见我一走,小鬼精便从美人身上爬出来了。为啥是身上,因为冥君就藏在昔川左耳后,变成了人家耳朵后面的一颗朱砂痣。金丝锦人当然不能带进梨园,早在入园之前就安放在红石城神河府的石雕楼里。
鸿蒙镜的事,冥君确实做的不对,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大美人舍家舍命帮着他为冥界效力,追查兰屏苑乱法之事,他倒好明明查出了线索,还死瞒着不说,这不但影响昔川君对梨花境做出正确的判断,当然也伤了美人之心。
冥君啊冥君,你就是自找的,这下看你如何收场。
一开始,昔川未曾问言,只静坐着喝茶。川爹,你可一定要绷住,冥君若是不来哄你,你就给他点儿颜色看看。
“我的前世,是不是与你有关,你又有事不想让我知道,才故意隐瞒。”
昔川君,终是没能忍住,先询问起来。这一问,也倒直截了当,饶是冥君再想耍滑混迹过去,也无从编排些谎言乱语。
昔川继续说道,“我生来喜梅,锁窝亦有梅记相随,欢期曾言上尊下山后,悦梁山上的梅树就未曾再开,所以,你已经知道,甚至早就知道我便是上尊有意带下山来的梅灵转世,对吗?”
冥君该是好一通盘算,才想出应对之言,“没有,本君山上的梅花开得好好的,再说,你若真是那个凡人带下山的,现在岂不是该跟欢期一样岁数了。没有的事儿,你前世也就是凡间一朵寻常梅花罢了。”
“因为我下山两百三十五年却只轮回了一世,所以,你才怀疑我一直被兰屏苑养在别处,故意等你下山安排我来与你相遇。”昔川的言语开始显露咄咄逼神之势。
“没有,本君怎么可能怀疑你,你是本君的——”
“我是你什么?”
大美人说着,元灵离体,步步逼近开始后退的小鬼精。
“你是本君的左膀右臂。”
“左膀右臂也有可能背叛于你。”昔川上前一步,冥君退后一步。
哎呀,你们两个能不能不往床榻方向走呀,考虑一下柜子里的我,看不见呀!
“那你是,本君的同盟战友。”
“同盟战友也有倒戈的时候。你今天若说不出来我是你什么,就别怪我——”
“别怪你怎样?啊呀!在这里会被人听到!”冥君端着架子求饶,这种姿态还真是只有鬼王才能做得出来。
“说,我是你什么?”
“你是本君的主人。”
我靠,冥君你不要面子的?居然承认自己是大美人豢养的小鬼了?
“不对,再说!”
“你是本君的小媳妇。”这一句定是冥君皱着眉一脸无奈说出口的。
可,大美人还是不满意。
“你是本君的良人行了吧。”
良人嘛,人间妻子对丈夫的称谓,还算贴切。
“良人也有偷腥出轨的时候。”
我川爹真刚性,都敢给死神戴上有颜色的帽子。
“你敢!”
虽然此刻看不到冥君的脸,但从这声音不难听出,小鬼精定是在心里打翻了一百个醋罐子。
“说了半天,一句都不对。”
川爹又起一言,接着便是小鬼精闷哼一声。好久,偷听的我腿都跪麻了,才听到大美人的下一句甜言蜜语。
“我是你的心,你还要怀疑自己的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