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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第二百四十四章 众生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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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川爹房间爬回来,我好像走错,进了自己右手边的隔壁房间。

    我卸去妆容,准备上床小憩,忽然发现床上多了个男人。

    “玄迷!玄迷!”

    靠,又是一个说梦话的。好在睡得死沉,没被发现。趁他没醒,赶紧走。

    我准备下床,却被这痴梦之人抓住了胳膊。

    什么情况呀,来这里的人都喜欢做梦,做梦还都喜欢抓个旁人吗?

    “玄迷!玄迷!”那人依旧在梦里唤叫。

    玄迷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看不清脸,我便凑近些,仔细瞧瞧床上之人。

    看清他张未曾妆画的脸,我登实吓了一跳,猛的抽出手来,从床上弹身站起。

    换书师兄?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也来梨花境了?

    玄迷,玄迷,我回想着盘在耳边似曾相识的名字。

    呈玄迷?呈卷!郁大人的小文官小师弟,曾想加害于我,后被我霸占胎身的那个凡人?

    原来,换书心中难舍难放的居然是呈卷小师弟,只不过他不曾对外人显露过这份埋在心底的情感。

    探知如此惊天之密,忽觉后背凉意袭来。这是否意味着,换书若得知呈卷的真实死因,会来找我报仇?

    呈卷之死,对外一直宣称是去潭遥办差途中溺水而亡,其家中父母也早被郁轩打点安置。本以为再不会有其他人关心一个小文官的生死,可没想到,这世间竟还有人惦念着他,能为他前来梨花境,这样的心中所执定然深重。

    虽然呈卷有错在先,执迷不悟反害己身,可我毕竟占了他的胎身,多少欠着他人情。如今又被我撞破此事,旁人且不说,这个换书师兄是一定要救的,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利用走上一条不归死路。

    回到房间后,我开始串想前前后后发生的一切。从我和冥君下山开始,所有的发生都是偶然,却又只是看似偶然。该出现的人总会适时到来,就好像换书师兄,恰与我同时出现在梨花境,这当真只是巧合吗?会不会有人在背后掐算好时机,恰逢此时让这个人出现或让那件事发生?如此说来,我和冥君下山也不是偶然,粗枝大叶先后丢了五件法器,忍无可忍之时冥君终于决定出山,所以,那五件法器的丢失也一早就被算在了局中。再往前推,会不会连我被送上山去也早已是局中之局……

    带着一连串疑问和内心不大想去承认的猜忌,我终于在天快亮时睡着了。

    这一睡我又做梦了。之前被大青鸟踏过的那棵老树未再发新绿,未再开过花,整日里在水中疯摇,变成了一棵老疯树,不许别的鸟儿停落。

    ……

    月落星沉,明媚的阳光和晨起的山鸟共同召唤着人间新一天的到来。我在梦里沉荡了半个晚上,终被早食的铃声闹醒。

    三月十二,总算熬到了开境之日,在这里呆着感觉时间被拉长许多,说话,吃饭,睡觉,如厕通通都漫长。

    早食过后,全数到齐的四十九名花客皆扮上妆画,戴上半遮面,在花娘的引领下陆续到达首课之地镜花庭。这里面我能一眼认出的已有五人,在换书师兄出现之前,我还会把目光盯到郁轩身上,可如今心里隔着呈卷,便更加注意换书的举动。

    镜花庭,那个双君不着调夜偷镜子的地方,是一处高举架的建筑。虽比不上朝天塔壮阔,但三层楼高挑空起来,使其在容纳了四十九人后显得恰到好处,不拥不挤,不疏不散。圆形大殿又恰有聚拢凝气之效,看来,这座梨园在始建之初便早有规划。

    入场后禁言。人人皆有妆画遮面,看不到表情,可由那埋头沉思的状态能够推断昨天晚上人人都是一夜好梦。

    花娘引领花客坐在预先铺摆好的蒲团之上,里外两圈将中间为尊者预留的空场围住。殿里飘散着淡淡的梨花清香,一位花娘敲着钵罄,殿外则传来遥远的萧声,两相应和,大家都在这柔迷之音中,凝思于当下。

    而我,只感觉,真困呀……这是又要修定吗?我困倦地磕着头,差点儿栽睡过去时。

    终于,被花客们围起的场中央传来一个人声。

    “所有花客——缓缓睁开你的眼睛——”

    我实在难以形容这声音是有多慢,多轻,多柔,仿如当初我在朝天塔灵身被流光溢彩所滞,缓慢前行的状态。不过,话说回来,声音还是好听的。

    开眼之后,大家看见了正盘坐在中间的那位掌境尊者。

    “诸位花客——早安——”

    “早安——”

    不得不说,她这样慢条斯理地讲话倒是很容易感染旁人,不用教导所有人都自觉学着她的语调做起回应。

    掌境尊者,同样是个看不见脸不知是谁的人,但从其声音推断应该是个女人,不过也不能完全肯定,改变声音对于术法高手来说并非难事。

    尊者缓缓起身,这一个站起来的动作就足足用了三息,看得我更加犯起困来。

    “诸位,欢迎来到梨花境——大家入境这两日一定都在想梨花境究竟是什么,来这里又究竟要做些什么,对此我们先不做讨论。我是此次梨花境的掌境尊者,大家以尊者之名唤我便是。在这里,我要先问大家一个问题,在座的诸位是否皆心中有惑,命中有苦?”

    我竖着耳朵听了半天,竟是一通废话,最后还倒打一耙,反问起我们。

    下面的花客与我不同,他们真是有苦难言,被尊者一问便牵起愁肠无尽,爱人死去,亲人离开,心里的苦水一一诉来,倒是全跟死脱不开干系。

    我心中暗道,冥君啊冥君,看看,这天下众生被你害的,可真够苦的。

    仔细端量这位尊者,个子不高,应该比我还要矮上许多,身量像个女人,看体态又分辨不出男女,男人和女人特有的部位都用服饰做了巧妙遮挡,姑且当成女的吧。

    她走路的步态既轻又稳,跟那些花娘一样,好似受过统一训练。虽然,以我现在肉眼所见,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可感觉上又不像人。真想上前抓一把看她是否有胎身,但这样做未免太过粗鲁,还容易破了规矩被逐出境。怎么办呢?如何才能证明她是人是鬼呢?

    “诸位。”尊者续言道,“每个人活着都会在当下一世造生罪孽,比如,你杀了一只鸡,或者吃了一只兔,甚至打死一只飞蛾,再或者只是骂了人,心生嗔念,这些皆可成罪。我们对自己所犯下的罪不自知,不自醒,不悔过,我们以为来生转世便能重新做人,殊不知这诸般罪恶皆会累加在自己的法身之上。”

    “尊者,何为法身?”认真听讲之人问道。

    “法身即是承载记忆的灵魂,人死后胎身会腐坏破败,但法身只会不断成长不断累积,带着自己前世所有的痛苦与快乐轮回进入新的一世。”

    尊者言中所指不正是元灵之身吗?倒是会起名字,叫什么“法身”,听起来很高深的样子。

    那尊者接着讲道,“每个人这一世所得所失皆因元罪而起。”

    “尊者,何为元罪?”

    “元罪便是我方才所言累加在往世法身上未曾消除的罪孽,这些罪孽被我们遗忘在了心轮深处,但不代表它不存在,也不代表它不会影响和左右你这一世的命运。请诸位记住我方才讲过的法身,元罪,接下来我将为大家揭开有关每个人心轮的秘密。”

    整整一上午,别人听没听懂不知道,我是再明白不过。掌境尊者所传所授就是冥君曾在山上给我讲了两百年的法,心轮,灵胆,菩提心,从里到外,从头到尾讲了个仔仔细细。

    这下冥君可再难否认,若非他此前收过徒传过法,凡人又是从何处得来这些,就连至高的礼神殿都未曾悟及此道,一个兰屏苑,一个梨花境竟然能将冥君的秘法玩儿得如此通透。也就难怪冥君下山会接连遭遇诸般波折,至少在几十年前或者可能几百年前,就已经有凡人在应用这些秘法做起暗桩勾当了。

    上午课业结束之前,尊者给大家抛下了一个问题。

    “诸位。”

    呃,我现在一听她说诸位就有些头疼,诸位诸位,反过来不就是喂猪嘛。哈哈哈哈,我憋笑听着结课前的最后几句话。

    “每个人的一生中都曾说过很多谎言。”

    此言一出,立刻引来非议,明显有人不服,认为自己足够诚实从不撒谎。

    “诸位不用反驳,有些谎言迫于无奈,并非己愿,而有些谎言又未曾被在意。仔细回想一下,是不是如此?”

    这句话我倒十分认同,就像换书师兄那日说起他与呈卷并不熟识,现在看来就是谎言,可他当时隐瞒自有苦衷,他怎么可能向一个外人诉起对已故小师弟的情义呢。还有昔川君,如此正根正派之人,还不是要在冥君面前故作愚钝,还不是要在兰屏苑对爱作闹的三妹撒谎。再说染昔年,最是心思单纯之人,最是不会主动故意撒谎之人,却被迫从出生开始就活在一个弥天大谎之中。至于饶溟笙,更是早在三千多年前上山时就敢对死神撒谎。

    真如尊者所言,世间的所有人皆活在谎言之中,无论自愿还是被迫,没有人能从谎言的怪圈儿中跳脱出来。

    尊者言,“人可以骗人,聪明的人亦可以骗过所有人,但唯有一处,每个人都无法对其撒谎,即便你用尽各种方法也终究骗不过去。”

    此番定论吊足了花客胃口,大家都瞪起眼睛等着听下文,我也撑起十分兴趣等她揭晓这骗不过的一处究竟是什么。

    “利用午休时间可自行寻找答案,下午课业结束之前我会再次提出这个问题,相信介时一定有人能参悟解答。诸位,下午再见。”

    我去!结束了?这可真不地道,话说一半留一半,行,算你狠。

    不过,我得承认,尊者讲课确实比冥君好听多了。首先,一听就懂,其次,人家会留个问题,让你回去还不得消停,如此,才能吊着你把心思放在修习上。可不像冥君噼里啪啦讲一堆,管你听不听得懂,反正本君讲完了。

    论起授课技巧,冥君是该学学人家,教得好才能学得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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