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是神是恋人】：恶魔亦天使
根据规则，天使和恶魔每遇到一个往生者，他们都可通过往生者的奈何桥，回顾他的重要瞬间。
天使和恶魔可以根据往生者生平，判定是否发动救往生者的权利。
第一个被审判的往生者出现，当天使和恶魔来到监狱门口，往生者陈超正茫然地站着，等待审判。
“陈超，终年40岁，生前一个体育老师，因为劫杀富豪，被判死刑。”
小恶魔念着他的档案，笑了笑，“哇，一个老师，拿了大盗的剧本。”
过奈何桥，更像过人生跑马灯，它抓取陈超的生平色彩，幻化成一望无垠的草地。
天使和魔鬼走在草地上走着，看到陈超带着一群小孩踢足球。
“陈老师，他抢我球。”红衣的小孩边跑边埋怨。
“哭有什么用，抢回去啊。”陈超露出爽朗的笑容，阳光健康。
玩球累了，陈超带着孩子们去河边抓鱼，7月夏日炎炎，没有比玩水跟让人开心的了。小孩们打打闹闹，鱼抓了一条又一条。
不远处，天使挽着裤脚，站在河边，河水很浅，刚好摸过脚踝的程度。
“阿炽，多抓几条，今晚我们做烤鱼”，银站在河边扇着扇子，指挥炽抓鱼。
要不是自己不会做饭，炽断不会答应去捕鱼。他从没捕过鱼，但学习能力惊人。看了眼另一边的陈超，不一会儿手里就有鱼获了。
“哇，阿炽你好厉害！”银优雅地鼓掌，眼睛笑成一条线。心想，这样的日子，再多一点就好了。
陈超野外生存能力非常强。给孩子们搭好帐篷之余，还有时间用树枝搭了烤架，和另一个清秀的女生给孩子们烤鱼吃，煮鱼汤喝。
孩子们疯了一天早饿了，顾不得烫，捧着鱼就啃，吃得满脸黑。还叽叽喳喳说着今天的琐事。
银也把烤好的鱼递到炽手里，炽看着自己抓的鱼，被烧得焦黑，皱着眉。
“都黑了，怎么吃”
“阿炽少爷，这是野外不是家里，又毒不死你”，银用烤完鱼的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白皙的额上瞬间多了一道黑黑的炭痕。
炽本想帮他擦，忍住了。收回目光，咬了一口烤焦的鱼。瞬间满口鱼香，糊的地方焦脆可口带着鱼脂。鱼肉一咬就掉，鲜嫩多汁。
银不知用了什么让鱼肉带点酸，抵消了鱼腥味。鱼汤也是绝，奶白色的鱼汤混着野菜的清新，白贝的鲜，佐上些许盐，炽一口气喝了三碗。
“你……常来人间么？？”
可能应了凡人那句，“吃人家的嘴短”，银对人间烹饪的纯熟，让他好奇的情绪日益滋长。
银听到冷漠的天使居然八卦起自己，眼睛有了神采，捧着鱼汤，忽闪忽闪地，“魔界戾气太重了，每过一段时间会来人间看看，沾沾人气，散散心。”
“你不觉得凡人很有趣吗？虽然最终逃不过一死，活着的理由却有千万种。”
炽不屑凡人的冷漠，他淡淡地回应，“都是被欲望驱使罢了……钱？名利？权利？”
“如果那么简单，他们的审判，就不会作为上帝继承者的考验了。”
炽对银话不置可否，银喝了口温热的鱼汤，额上滲了一层薄薄的细汗。他看着鱼汤发愣，呆呆地问，“阿炽，不做上帝不行吗？”
一模一样的对话，一下把炽拉到了小时候。他和彼时的银，还只是天使学院里，未分化能力的小天使。
炽从小就是天使里能力，血统最优秀的，几乎一出生注定就是总天使长候选。
而银，一头银白发，是所有小天使中最显眼的，也是同期最小的，常被其它小天使欺负。
虽说小天使能力还没分化，但受先天血统和品性影响，有生来就是像炽这样的纯天使，也有生来就是恶魔的。
炽，几乎天生与恶魔为敌。对于恶魔品行的天使，他几乎一律鄙视之。于是，当银被恶魔小天使欺负时，他替小不点解了围。
那次之后，银像小弟一样粘着阿炽，每天喊着“阿炽，阿炽”。随着年龄增长，银长得越发好看，气质亲和温柔，连女天使看了都自愧不如。炽则越发冷傲深邃，棱角分明，只有看银时，眉目才稍微柔和。
除了外貌，他们的神力也开始分化。炽凭着超人的复制技能（包括：技能、语言、思维等）提前修完所有的神力课程，加上与生俱来的管理领导力，在天使中别具权威，同时他还擅长所有策略性的运动，无论在什么场合，都霸道又拔尖。
银则相反，他掌握着控制心神的能力，在他身边，哪怕只是站着就如沐春风。如果说炽是强硬做派，他则崇尚怀柔。
但银有一条“高压线”：只要伤及炽，他就变得杀伐果断，睚眦必报。
银专注力惊人，有着古典的爱好——射击。他瞄准的靶心，无一遗漏。看过他射箭侧颜的人，无不谓叹一句：“准、狠、惊艳”。
他们成了同期天使里最特别的一对亲密朋友，一黑一银，一刚一柔，每次出现都吸引许多目光。
谁也没想到，一对密友，会突然反目。那时，分化礼临近，所有天使都议论，下一任总天使长必定是炽。
万万没想到，在天使分化礼上，银公然挑战炽，两人大战一场。炽把银打成重伤，重伤的银趴在地上喘息着，近乎哀求，“阿炽，不做上帝不行吗？”
炽天使只冷漠地回了句，“不行。”
最终，炽分化成炽天使，被任命为总天使长。银则在一片惊叹声中，分化成恶魔天使，并被任命为年龄最小的恶魔首领。
看着朋友从天使堕落成恶魔，炽冷漠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从未想过，多年好友会分化成敌对的恶魔。从此，两个好友变敌人，形同陌路。
时隔多年，银再次问出这个问题，炽还是一样冷峻，“比起让你成为上帝，我更希望上帝是我。”
银笑了笑，没说话，他在心里暗自叹气，虽然早就知道，可还是“鬼打墙”地抱一丝希望……
他们相对无言，继续走往生者的奈何桥。
在野营这晚，陈超得知，原来孤儿院一直由李富豪资助维持运营，最近他决定要关闭孤儿院，连同附近的几片土地，打造商业综合体。这意味着孤儿院的孩子们，都要调剂到别的孤儿院。让相依为命，亲如手足的小朋友被硬生生地分开，陈超心里很难受。
于是，他多次在住宅、公司楼下拦截李富豪。希望他不要拆掉孤儿院，或者另觅地方重建一个孤儿院，让孤儿们还能一起长大，不至于四散。
他甚至做好了选址的方案。伪善的富豪表面夸赞陈超心思缜密，暗地里威胁孤儿院院长，让陈超不要再出现在自己面前，否则院长的亲弟弟在李富豪公司的油水职位不保。同时让□□到陈超家捣乱，泼了红油，污蔑他有□□，孤儿院趁机以“保护孩子的安全”开除他。
身败名裂的陈超，一无所有，家人们也纷纷劝他不要继续做无谓的坚持。
一个月后，孤儿院闭院。孩子们哭着被不同孤儿院的车接走，留下空荡荡的孤儿院。
不久后，陈超被诊断鼻咽癌末期，仅剩三个月。他进医院做第一次化疗的时候，电视里播着李富豪在某慈善机构捐款的画面。电视里叫他“李善人”。
陈超从来没恨过谁，但那一刻，他恨上帝的不公平。他虽说不上好人，却也没做坏事，偏偏他只剩下3个月时间。
李富豪，伪善，不择手段，却被社会广泛赞誉。他咬咬牙，放弃了治疗，开始筹划绑架李富豪。
银笑这看向炽，“阿炽，你看多有趣。知道生命所剩无几，好人就能变坏了。”
“那是他没能抵抗诱惑，如果他始终坚信这是上帝给他的历练，他会好好接受治疗，多陪陪爱人家人不是更好？”
“阿炽，当你生命所剩无几的时候，你还把希望寄托于他呢？”银指了指天，暗示“上帝”，不屑地扁扁嘴，“我可不要…”
陈超缜密准备了一周，他摸熟了李富豪家的地形和作息，雇了两个□□。在一个深夜，穿越监控，矫健潜入富豪的别墅。
把富豪迷晕后搬出公寓。撤退时，不慎被两个保镖发现。陈超举枪杀了他们。
这是陈超人生中第一次杀人。看到求饶的保镖，他第一次感受到支配别人生命的快感。
绑架成功后，他给李富豪家人电话，要3亿赎金，不能报警。收到赎金后，本来，他并不打算杀富豪，可能是杀保镖见了血，红了眼，也可能是因为你富豪说了句，“你还年轻，未来很长，不要因为一点贪念断送自己。”
陈超自首后，还没来得及接受法律制裁，就被病魔带走了。最终，没人知道3亿赎金的去处，只是当地悄悄多了一家孤儿院。
李富豪的葬礼，社会关注，领导慰问，孤儿院全员参与，歌功颂德。
陈超这个“杀/人/犯”的葬礼却恨不得草草了事，除了父母，孤儿院上到院长，下到小孩一个没到。下场之凄凉，让人唏嘘。
“人间有句话，杀人放火金腰带，补路修桥无尸骸。好人没好报这件事，你做了上帝管不管啊？”
银见惯了魔界的恶，早就看淡了这种，但他好奇炽的反应。
炽眼神有点茫然，他算对了陈超被欲望控制杀了人，但没算对，他会用赎金建了孤儿院，却遭到孤儿院集体反戈。
“人性复杂，在于没有绝对的对，没有绝对的错。就像，天使也会堕落成魔，恶魔也曾经是天使。”
银狡黠的大眼，盯着炽。
确实，不管在分化前后，他和银，同属天使。只是分化后，银掌管人性的欲望，非要用黑白来判定，他是黑，自己是白。但人间非黑即白么？上帝非黑即白么？
炽黑白分明的内心，第一次被摇出了灰色。
炽的认知里，世界非黑即白。所以他要成为总天使长，成为上帝，让世界只有白。他一直以为，银也这样想。
有一段时间，银心事重重，总是欲言又止。
有一天，银脸色很不好，他抓着炽的手。
“如果分化礼之后，我分化成恶魔，你分化成天使，怎么办？”
“你还有当恶魔的潜质？”炽给他一个带着酒窝的笑，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
炽的眼中，没有比银更像天使了。
每次看到他笑着喊他“阿炽”一脸天真无邪。每次看他抱着小狗时的温柔，他的银连0001成为恶魔的可能，都没有。
然而，在分化礼前一晚，银哭着找炽，还没开口，双手就紧紧抱着炽。
“阿炽，我们不做天使好不好？”
银双手环着炽的脖子，晶莹的泪划过银白皙的皮肤，留下长长的泪痕，不停哽咽着。
“你到底怎么了？”炽看着满脸泪水的银，手足无措。
“我们不参加分化礼，不做天使好不好？”银把炽逼到墙上，用乞求的眼睛看着炽。
炽没哭过，也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内心一向平和的他，此刻心乱如麻。他不想银哭，但无法回答他的话。
突然，银的唇紧紧贴上了炽的。柔软带着一点咸味。这是炽，第一次知道眼泪是咸的。
唇与唇的接触，让炽的心跳得更快。手不知觉搂上银的腰，把他反压在墙上。
同时，炽也意识到，银在用神力控制他的情感。他用力推开了银。
“你不是喜欢我吗……”，银紧抓着炽的手。
炽松开银的手，“我从没喜欢过你……”
“你在做什么？”
像炽这类从没沾染人欲的天使，一旦沉迷，大概率会变成堕落天使，也就是恶魔。
炽眼底一沉，冷漠地问，“你……你想……跟我争总天使长？”
银没有回答，在炽回答，从没喜欢自己的时候，他就已经呆了。
他瘫软在墙边耳朵嗡嗡作响。明明炽看自己的眼神与众不同，明明他享受刚刚的吻，为什么，答案是不喜欢呢？
“如果你真的想成为总天使长，明天堂堂正正赢我，别用歪门邪道。再有下次，我绝不手软。”
炽说完，转身离开，留下颓然的银。
他讪笑着，“傻瓜，谁要跟你争这个无聊的头衔，我只想争你啊。”
分化礼当天，炽以最优秀的能力等级成为总天使长，现场不服者可挑战。
谁都没想到，和炽形影不离的银，会挑战炽。
擂台上的银很憔悴，头发散乱，像放手一搏。论实力，银根本不是炽的对手。加上银并不想伤害炽，都用的没有攻击性的技能，相反，炽想不到银居然真的想跟他争，被背叛的恨意，让他处处下狠手。
落于下风的银，看无法硬碰硬，发动情感控制技能，让炽回到昨晚的那个吻。
欲望差点击溃炽的内心防线。但炽太熟悉银，很快找到破除了幻境的方法，挣脱幻境后，炽攻击力拉满，重伤了银。
他看着倒地的银，冷漠地说，“我说过，再有下次，绝不手软……”
重伤的银趴在地上，眼睛全是泪，近乎哀求，“阿炽，不做上帝不行吗？”
这次，没问不做天使好不好，而是问不做上帝不行吗？炽看了一眼虚弱的银，狠狠地说，“不行”。
几乎同时，上帝宣布炽成为新一任总天使长。当宣布银作为新一任恶魔首领时，所有人，包括炽都非常震惊。
哪怕银用技能引诱他堕落，也不至于把他变成恶魔首领。他刚想和上帝争论，银却一副就义般决绝地接受了这个任命。拖着重伤的身躯，看了一眼炽，头也不回地去了魔界。
这一晃，几十年过去。再见时，两人又是为了“上帝”成为了对手。
第一局，陈超审判公布：天使和恶魔，均没有发动救人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