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是神是恋人】：一见天使误终身
“在等待第二个往生者的时间里，炽阅读了大量人类的书籍。感知到很多以前没体会过的情绪，他觉得自己的感官阀似乎被打开。看书会哭，看到可爱的动物会心软。所以这部分k1的表情要比之前刚下凡的时候要丰富些。银接下来情绪起伏有点大，先是开心，然后看到第二个往生者时，要有晴天霹雳的难以执行，特写在你这边，注意动作细节。”
“好，了解。”
“大家各就各位，是神是恋人，第十场，take1，action。”
银笑眯了眼，拉着炽欢快地跑到商场小巷里一家古早的面包店。
这家古早面包店是当地老字号，占地不大，很老式的木制装修，但干净耐看。银乖乖地趴在面包柜外，看着冒着热气的蛋挞们，黄黄的惹人馋。
不一会儿，他捧着两盒香味四溢的酥皮蛋挞走出面包店，“阿炽，吃蛋挞！”
他把一个蛋挞塞到炽嘴里，外皮一口咬下去，一层层薄酥皮，松软可口。黄澄澄的蛋浆经过烤箱施加的魔法，蛋味浓郁，娇嫩顺滑，入口即化。
阿炽一吃就是半盒，银看着他吃得狼狈，顺手帮他擦了擦嘴角的酥皮，满眼宠溺。
抱着剩下的一盒蛋挞，他们走到一堵画满卡通的围墙外，里面充斥着小孩的玩闹声。走到门口，炽才知道这叫幼儿园，是人间小恶魔们的地盘。门口停着一辆救护车，一个80岁的老女人站在一旁。
“啪”，银手里的蛋挞掉到地上，蛋挞撒了一地。他快步跑到老人面前，一把搂住瘦骨嶙峋的老人，流着眼泪喊了句，“雪妈”。
炽一眼看出她是第二个往生者。
“李雪童，生前是著名的儿童绘本作家，名下过百本少儿绘本，凌晨突发急性心梗过世，终年82岁。”
李雪童人如其名，肤白如雪，虽然已经82高龄，笑起来还是能看到嘴边俩个小酒窝，和蔼可亲。她抚着银的背，柔声安慰，“妈妈很好，没有受罪。”说完，银哭得更凶。
炽近乎惊讶地看着银。他从来没问过银家里情况，银也从未主动提及。
但看着银喊一个人类做妈，在他心中许久的疑团，似乎一一揭开。
李雪童看着旁边站着的炽，歪头笑着问，“你是阿炽吧？你好，我是银的妈妈，他常提起你。”
“你好”，炽作为天使没有应对长辈的经验，只能从匮乏的人类语言里，找到一句最日常的礼貌用语。
奈何桥的上空布满了彩虹，李雪童眼里没有一丝忧伤，她笑咪咪地牵着银，在奈何桥漫步。犹如一个旁观者，回顾自己的一生。
在一个雨过天晴的彩虹天，年轻的李雪童遇到了穿着白衬衫的干净男生，一头银发在人群中，分外显眼。他是李雪童有声绘本的配音老师，叫银北。
通常，儿童绘本都会找声音可爱的配音女老师演绎，听着更亲切，但李雪童不这样认为，她觉得小孩子能判断，大人把他们当小孩在交流，还是当大人平等交流。所以她的有声绘本通常选音色成熟的配音老师。
那天，原本定的配音老师临时有事爽约，于是找了银北顶替。
这个绘本是圣诞主题讲述一只驯鹿在派送礼物的过程中，因为受伤流落人间，被一个孩子救起，报恩的故事。
银北的声音很有故事性，干净好听，细长的手指握着麦克风，娓娓道来地讲着李雪童画笔下的故事，一时间，她听得入了迷。
“李作家，李作家？”被银北喊了好几句，她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这里说，受伤的驯鹿第一眼看到小婷，用可怜的语气，我觉得不太对，驯鹿其实像天神，心里对人类应该是有种优越感，哪怕落难，也不至于求饶，更何况遇到的是一个小孩。”
“哦……有道理，按照你的理解说吧。”
银北是鲜少有想法的配音老师，他的配音稿上总是写写画画，有很多笔记，哪怕只是一本儿童绘本。慢慢地，李雪童的有声绘本都会找银北，一个创作，一个演绎，慢慢地两人产生了情愫。
在恋爱过程中，银北常常会消失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无论谁，无论什么方式都联系不上他。然后在某一天，银北会带着李雪童爱吃的蛋挞，突然出现。
其他女生可能早就一哭二闹三上吊，但李雪童不一样，她能在绘本世界中找到慰藉。
后来，李雪童怀孕，身边的人对她议论纷纷，家人也催促她结婚。但银北一直没出现，直到李雪童生下银。
银北突然出现在李雪童的病床前。他看着银，坦白自己其实是天使，掌管欲望的堕落天使。这个孩子，是人类和天使的结晶。
天使和人的结晶，可以是人类，也可以是天使，50的机会，银是天使。但由于血统不纯，无论能力高低与否，几乎不可能分化成纯天使，只能做恶魔天使。
小时候，银不懂这些，出生后，到5岁，被送到天使学院做小天使。每天去学院上课，放学和李雪童生活。
母子餐间话题里常常提到炽。每当银滔滔不绝地说着炽有多好多好时，两只眼睛总是闪闪发光。李雪童好几次抱怨，“炽和雪妈掉水里，你救谁？”
“当然是阿炽！你会游泳的，他可不会。”银奶声奶地说着，李雪童没好气地捏了捏他的脸。
在奈何桥听到这里，银不好意思地脸红了。李雪童偷看了一眼炽，冷峻黝黑的脸上，一点笑意若隐若现。
一天晚饭，银坐在餐桌上，欲言又止。李雪童察觉了他的异样，“干嘛？扭扭捏捏的……”
“雪妈，如果，我心里常常想着一个人，想到每天能见到他就开心，还想……亲他，那……”
李雪童笑了笑，柔声说，“那我们银，有了喜欢的人。”
“那？我岂不是有了欲望？天使怎么能有欲望。”
“你有一半人的血统，人就是有七情六欲的。但不妨碍你是个优秀的天使。”
“但是，有欲望的天使，在分化礼上，只能去魔界做恶魔天使啊。”
他早该察觉自己跟炽这种纯血统天使不一样。他想起炽对恶魔天使的厌恶，想起他的非黑即白，想起他说，他要当上帝，让这个世界没有恶魔。一想到自己会成为炽讨厌的恶魔天使，他就很害怕，心都在颤。
“怎么办，雪妈，万一炽知道我是恶魔天使，他不会再理我了。”
李雪童不懂天使与恶魔的论调，但她看着银快要急哭的样子，一时慌了手脚。她思来想去，决定主动找银北。
自银出生，除了跟李雪童商量送银到天堂当天使，银北只留下了一个让李雪童找自己的方法，没再出现。
李雪童找到银北，他的容貌并没有因为年龄而变化。面对李雪童，仿佛像个弟弟。听完李雪童的请求，他语带冰冷，“对不起，我没办法答应你。”
“我从未求过你什么，但以银的能力，成为总天使长都不为过，我现在只是希望他做一个平凡的纯天使，别做恶魔天使，也不行？”
“规则是规则，规则不能被打破。”
“人和天使能一起吗，不能，但我们不是打破了规则？”
“所以，不能一错再错。”
李雪童对银北的爱，自银出生后已经消磨殆尽，只是，当对方说出，一错再错时，心还是会痛。
“我们怎么会是错的呢？”李雪童满眼泪水，无法自持。
“爱上不该爱的人，就是错。”
“至于银，他很优秀，是下一任魔王的不二人选，他的未来，你可以放心。”
这是李雪童第一次对银北提出请求，也是最后一次，最终还是带着失望。
当银知道自己做天使无望，甚至会成为魔王，心情低落到冰点，每天茶饭不思。
于是，明知不可能，他还是开口求炽不要做天使好不好？
于是，他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主动吻了炽，希望他也一样喜欢自己。
但是，阿炽没有答应，阿炽推开了他。
阿炽一字一句地说，我从没喜欢你。
阿炽一字一句地说，你想……跟我争总天使长？
那一刻，银想着，完了。
李雪童的记忆里并没有分化礼，但是，分化礼那天回来。银已经分化成了恶魔天使，并成为恶魔的首领。
他拖着重伤回家，伤痕累累的银抱着李雪童，哭着说，“雪妈，我们好像都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李雪童心疼到不行，此刻全能的母亲，并非全能，无力改变自己的爱情，更无力改变孩子的，只能用拥抱，彼此安慰。
炽愣愣地站在一旁，那些他不曾知道的，银的哀求、眼泪、那个吻，以及背后的苦衷都层层揭开。
他感受到了心疼，仿佛有人用刀子，一下一下搅动着他的心脏。
他看向银，银表情淡淡的，时间果然是治愈情伤的良药。
银成为恶魔首领后，再忙，每年也会抽出一段时间，回人间陪李雪童。很多人间技能，像做饭，看电影，都是那时学会的。
后来，很多人为李雪童介绍对象，她一直不为所动。银问她为什么，李雪童边吃酥皮蛋挞边说，“酥皮蛋挞过了最佳赏味期，就没了酥的口感，只剩满嘴油了，我已经尝过最佳赏味期的爱情，其他的，不谈也罢。”
银也一样，每当李雪童问他有新的喜欢的人吗？他总是摇头。
性格相似、经历相似的两母子，就这样互相安慰着，岁月静好地，扶持到了生命的终点。
最后的审判时刻，银握着李雪童的手，舍不得让她走，他想发动救人的权利。
李雪童看出了他的意图。她揉着他的银发，一如既往柔声安慰，“我还记得，你出生那天，天上都是彩虹，你是生来就被祝福的孩子。我的人生，有你的每一刻都是幸福的，所以，我这一生很完满，再留就是贪心了。如果你想我，抬头看天。”
“天上的云，是我做的棉花糖；落下的雨，是我在吻你；挂着的彩虹，是我在微笑，夜里的星，是我在对你眨眼睛。”
边说，李雪童边慢慢慢慢地，化成一条彩色的粉末，消失在银的视线里。
银失声痛哭，炽把他搂在怀里。学着李雪童，揉着他的银发。默默看着彩色的粉末飘往天堂。
第二局，李雪童审判公布：天使和恶魔，均没有发动救人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