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惊马
芳蕊悔得肠子都青了，因为顾公子不听曲改观舞了。
谁舞自然是她。
足足逼着她站三尺宽的在软塌上折腾了了一宿啊，她是妓女又不是舞姬!
软榻吱吱呀呀贯穿后半夜。
天总算亮了，芳蕊拖着精疲力尽的身子送顾公子离开，隔壁屋子的花娘见她归来，当着她的面重重将门摔上。
哪有这么巧，分明就是故意的，此刻的芳蕊也没力气跟她计较，只想回屋补觉。
“少爷，昨夜属下亲眼瞧见沈济川进了绮云楼后院，咱们要找的人应该就被藏在那里。”马车外，守了一夜的马夫轻声回禀。
“既找到了，尽快将人带走。”顾若禹打了个哈欠，成宿成宿的熬着，他也累啊。“快些回去吧。”
“是。”
因是清晨，许多摊贩还未出摊，街上这会儿人不算多，马车一路急行。
“小姐，我能吃两碗糖蒸酥酪吗？”阿奴眼含期盼，这几日小丫头惦记上街尾的酥酪，摊主是个领着几个孩子的妇人，出摊时间不固定，五次能遇上两次，就算运气好碰上都得等上许久。
难得这样早来，还不得多吃些。
“ 你要能吃得下，三碗也成。”不管去哪，只要给买些吃食，小丫头心满意足的小模样实在可爱的紧。
“不用不用，咱们还是要省些的。”
有差吗？
记挂家里的牛叔，路过炊饼摊付钱时，被身后同样买饼之人轻轻一撞，秦君宁刚掏出的钱袋就这么落在地上，里头的银钱也因此滚散四周。
两人赶忙蹲下捡。
一文、两文、三文那里还有一个
她走过去时，全然没留意到远处不断逼近的马车。
“让让！”车夫也瞧见了突然冲到街道中央的秦君宁，两者距离愈来愈近，此时猛拽手中缰绳也无法将马儿立刻停下。
即将撞上
秦君宁一心一意捡起散落的银钱，待她起身时，一道瘦弱的身影已挡在她身前。
惊马扬蹄，再落下时，痛呼声伴随一声清楚的碎裂声。
那一刻，秦君宁如同瞬间走入梦境，耳旁再听不见任何声音，表情呆滞的看着阿奴背对着她摔倒在地，再被惊马的前蹄踢到一旁。
一切发生的太快。
那声痛呼之后阿奴就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好像死了一样。
秦君宁有些不敢上前，她的双腿如同被灌了铅，每迈开一步都沉重无比。
“阿奴？”她小心翼翼上前查看，上一刻还活灵活现的阿奴她睁眼后看到的第一个人整日小姐小姐叫个不停还曾被她嫌弃聒噪的阿奴
“小小姐”
“阿奴，你怎么样？”秦君宁不敢动她，趴在地上与阿奴一般高度，凑近些听她要说些什么。
“你你没没事吧”只这几个字，阿奴已经疼得脸色煞白，鬓角微微湿润。
“啊！”秦君宁痛呼一声，她从未觉着这般难过，脑中似乎根弦在那一瞬间断掉。
老乞丐、替她挡住追兵的姑娘
视线被泪水模糊，只短短一瞬，她猛地起身，随手拿起路边肉铺用来剔骨的尖刀，径直冲向呆站在马车旁不知所措的车夫。
杀了他！
此刻秦君宁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车夫傻掉了，他会功夫的，只是此刻不知为何，秦君宁持刀逼近的时，他竟只会傻站着，全然忘记要躲开。
手起刀落！
刀身还沾着些许肉渣，闪着寒光的刀刃距离车夫身体不到两厘的位置。
停住了！？
车夫惊魂未定。
明明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个头只到他胸前，这周身的杀意是怎么回事？
顾若禹在车内目睹事情发生的全部经过。
惊马被安抚好，他刚打算上前查看那个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小姑娘的伤况，便遇上了这样一幕：片刻前失魂落魄的另一位小姑娘，如同失了心智一般暴怒，接而便是绝不该出现在一个小姑娘身上的狠厉模样。
“再多折腾一会儿，那躺着的小姑娘便会多疼上一刻。”为避免事情闹大，顾若禹出言提醒。
这句话让秦君宁立刻找回理智，见她停下，顾若禹继续说道：“我们的马车可以将她快些送到最近的医馆。”
车夫极有眼色，急忙冲向街边，小心翼翼抱起阿奴，马车急急冲向医馆。
“我的刀！”一切发生的太快，肉铺老板反应过来，已痛失剔骨刀。
“腿骨断裂。”看诊的大夫是这家医馆里医术最好的一位，他原在为另一位病人看诊，这些人进来后，抱着小姑娘的这个人如同死了爹娘一般，连呼救命。吓得他急忙丢下那位多年咳疾的病人赶了过来。
只是个骨折，用得着这般喊救命吗？
老大夫捻起胡须，斜着眼睛瞥了一眼听完诊断结果，面色轻松不少的马夫。
“不算太严重，等会儿我先替她正骨，而后会用竹片、布条将她小腿断裂处固定，再开些敷贴的药膏，回去后三五日换一次，静养一月，就差不多了。”
“有劳了。”
车夫偷偷瞧了眼一直守在阿奴身边的秦君宁，这会儿倒安静得很，他的后背此刻还是湿的，先头那番惊险让他冷汗直冒。
大夫替阿奴治疗时，他们全被遣到了外头。
堂内偶尔传出几声痛呼，车夫的心都要揪一下，倒不是他有多感同身受，他是怕极了眼前这个小姑娘，再经历一遍先前的场景他怕是会做噩梦。
顾若禹注意到里头每传出一声痛呼，秦君宁握着刀柄的手都会抓紧一分。再握紧些，怕是手都要被木柄勒出血了。
“好了。”
阿奴出来时坐在一辆四轮车上，脸色看着都好了许多。
“回去后，万不要让她随意移动，不然容易骨头偏位，两条腿一长一短可就不好看了。”方才正骨途中，见阿奴不哭不闹，倒是让老大夫省心不少。
临别时，老大夫再三交代。
“先生医者仁心，多谢。”秦君宁规规矩矩对着大夫屈膝行礼。
顾若禹才算认真打量眼前这个似有多副面孔的小丫头，浅色夹袄因为先前趴在地上沾染了不少灰尘，却不妨碍她此刻展现出来的沉静从容，只是十三四岁的年纪，却有着超脱同龄人的成熟沉稳。
诊金自然是顾若禹掏的，平白受了这场无妄之灾，阿奴对着主仆两人没什么好脸色。
差点害得她和小姐天人永隔，坏人！
哪怕随后将她们平安送回小院。
“若是阿奴姑娘日后腿伤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秦姑娘随时可去清风别苑寻我。”
清风别苑？！
秦君宁像是听到了不得的事情，猛然抬头，才算要认真记住顾若禹的模样。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