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租房
听说要租宅子在京城住下,阿奴这小丫头欢喜得如同过年,早起便开始念念叨叨,直说定要寻个好地方,最好出门就是集市能买到吃的。
牛叔出去半晌,再回来时,身旁多了个一脸精明,满脸堆笑的妇人,
此人是客栈掌柜推荐来的,据说同官府有些关系,手上房源最多。
牛叔对妇人说明了他们的预算,妇人脸上笑意未减半分,只在心中暗暗鄙夷:原来是个穷鬼。
“你们在全京城再扒拉几遍也寻不到这样好的宅子了。”妇人领着三人出了客栈东绕西绕,足足绕了一个时辰。“一月一钱,一季起付。”
这阿奴张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巷子深处,一左一右两处宅院看着都挺正常,可为何偏偏是这处?
真是难为了这妇人,居然能被她寻到这样破败的宅子。
阿奴见到的第一眼已经没了进去瞧瞧的兴趣了,她居然还能夸下海口,说这宅子好?谁给她的自信?
见牛叔一言不发,身后那两个小的也是瞠目结舌的模样,妇人赶忙接道:“真不是我欺负你们这些外乡人,你们说的越便宜越好。这处宅子是我手上地段最好,价格最便宜的了。你看看,出了巷子走半个时辰,河对面就是衙门,在这住着你说还有啥不放心的,衙门帮咱守着呢,什么坏人也不敢到这来。”
你还真别说,说得人差点就信了,走半个时辰还河对面。再往南走走,那还是皇宫的方向。
妇人不给他们回话的机会,一个劲催着他们到里头瞧瞧。
院墙上死掉的藤蔓占据了大半,杂草快要齐腰深了,如此刻不是快要入夏,这院子怕是一片死气森森。
“三间屋子,一间您住,另外两间两个姑娘一人一间,您看看,多好!”
牛叔刚要开口,被秦君宁截住话头。“大婶,那边是做什么的?”
院子的一侧被一排破旧的木栅栏围住,若不是秦君宁开口询问,怕是谁也没注意到那块快要被草丛完全遮住的地方。
“哎,那边啊,那边原是块隔出来的菜地,太久没人住就荒废了,回头你们收拾下刚好可以种种花种种菜,多好!”嘴里虽这么说着,妇人稳稳站在门槛唯一可以落脚的地方,动也没动,仍不妨碍她将这里继续夸得千般万般好。
阿奴不知从哪摸到一块石头,随手丢了过去,那排栅栏本就不稳,石头不知砸在了哪里,整排栅栏应声而倒,隐隐露出一块石厩,倒像是用来喂养家禽的地方。
“哎呦,你看看我,”妇人急忙转向了另一边,“咱再看这边,厨房这边走两步就是水井,回头你们住进来,用水什么的也不会多累。”
多好?
这回妇人倒是没说这句,阿奴已经不想看她了。
“小姐,咱们别看了。”她悄悄扯扯秦君宁的衣袖,小声说道:“分明就是个骗子,这样的宅子,鬼都不来。”
妇人只听清楚了后半句,当即变了脸色。“我说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的?分明是你们只肯出那些银钱,还得要在这京城内。这里是京城,你当是你们村子里呢?”
说着她又扭头看向始终未发一言的牛叔,能做主的就是这个唯一的大人了,这宅子她砸在手里一年多了,今日就算推不出去,也得把银子赚到手。“我说这位先生,你是个明白人,你先头说的那点钱在京城只够这里,要不您再加点,我再带你们瞧瞧别处?”
牛叔看了眼秦君宁,见她并未发话,只好作考虑状,没有接话。
秦君宁凑到阿奴耳边悄声说了几句,几句话间,阿奴的表情由震惊、失望再转为垂头丧气,无奈小姐都发话了,她只能照做。
“八十文一个月,我们就定了。”
“八十文!”妇人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你当这是哪?”
“你要是觉着不成,我们就寻别人再看看。”秦君宁不紧不慢的说道,“这里真如你说得这般好,何至于这般破败。”
“就是就是,就这破宅子,八十文我们还嫌给多了呢。”阿奴适时补了一刀。
八十文?她从原主人手里拿来就是这个价,一文钱都赚不到?白干了?妇人在心中疯狂算计着,不成不成。
“这位大婶,你好好想想,也只有我们愿意租下这里了。”阿奴斜着眼睛摇头晃脑,“反正我们也不是急着搬,今日定不了,我们明日也能看别的。”
“一百二十文,不能再少了。”
“一百!”
“一百一!”
“一百!”阿奴早就受不了,咬死了小姐先前交代的价格,巴不得这妇人死活不同意,她一点也不喜欢这里。
“成交!”
什么?阿奴要哭了。
许是阿奴的表情太过哀怨,那妇人生怕三人反悔,当即签字画押,收了银子赶紧走了。
牛叔惯不会安慰人,只默默走到院子中间处,似是自言自语:“收拾下确实不错的。”
毕竟是自家小姐做的决定,阿奴瘪嘴,只敢在心里抱怨:怕是只有重建才能救得了这个宅子。
“咦,这里有人住了?”不知何时,门边探出几个小脑袋。
他们都是住在附近的,下学归来,见这处久不见人的宅院今日开了半扇门,好奇心作祟过来探个究竟。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让沉浸在悲痛中的阿奴吓了一跳,秦君宁赶忙将她拉在身后。
待看清对方只是几个半大少年,阿奴眉毛一扬,扯起嗓门叫道:干嘛乱闯别人家,你们是什么人?”
两个小姑娘!
几个少年眼前一亮,脸皮厚些的径直做起了鬼脸,嘻嘻笑着,并未回答阿奴的质问。
倒是站在最后面的少年赶忙解释:“我们是住在附近的,看着这里开了门,才会过来看看,请勿要见怪。”
秦君宁淡淡一笑,表示理解。
少年被这一笑晃了眼,凑在门前的几个顷刻散去,只那个回话的少年对着他们拱手行了一礼,才走开。
阿奴有些脸热,毕竟刚刚出了丑,嘴上却不依不饶:“真是没规矩!讨厌!”
秦君宁拍拍她的脑袋,她喜欢这里,阿奴方才说:这里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