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月与杀戮
咸腥的海风，空气湿润而阴冷，每一道晚风刮过脸颊都像是被刀刮过一般，干燥而紧绷……昏暗的视线逐渐恢复，西泽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所在——开罗岛港口码头。
所以，这里就是死者的死因所在吗？
鼻尖轻嗅，妖魔的腥臭在空气中弥漫。
一只通体蓝色体态类蟾蜍的妖魔自黑暗中爬出，三只如月般的竖瞳对准了西泽，绽放出皎洁的光辉。
秘血复苏……猩红的微光自西泽的眼眸中焕发，眼白浓缩为纯粹的黑色圆点，血色的线条不断溢出。
犹如出膛的炮弹般，眨眼间西泽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与妖魔相撞在一起。
第一次碰撞的结果，势均力敌，谁也没能击退谁。
但战斗此刻才刚刚开始。
西泽侧身躲过妖魔的攻击，侧身横踢在妖魔的颈部，双手犹如打桩机一般落入妖魔宽大的腹部。
面对着西泽接连不断的舍身攻击，妖魔一时之间陷入了被动。突然，妖魔的颈部猛然拉长，犹如蛇身，花蕊般布满倒刺的触手连带着巨大的口器向着西泽包裹而去，欲图从上而下将西泽吞入腹中
但西泽并未在意，任由触手裹向自己，只是突然掌击下颚，使得妖魔的整个身躯瞬间后仰，连带着大片西泽身上的血肉。
但诡异的是，西泽身上的伤势转眼间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不止是西泽，其实妖魔看似一直被西泽压着打，但始终没有出现什么严重的伤口。即便是溢出鲜血，也很快就消散在了空气中。
一时之间，双方就像是同时拥有了不死之身与自愈之身一般。
但其实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双方都并非是实体，也并非是真身。
此处现身的，只是西泽的意志与妖魔残存的意志罢了。
此地是根据污染中残存的死者信息记忆生成的，西泽潜入此地，在窥探死者临死世界的同时，理应要面对残存的污染化身。
在西泽与妖魔战斗的过程中，周遭的环境突然一变，从港口码头变成了荒野。
第二只妖魔也出现于此地，加入了战斗。
很显然，这里就是其中一名死者的死亡地点。
伴随着战斗的进行，环境不断变化，最终足足有十三只精神特性的下位妖魔加入了这场围攻西泽战斗之中。
一时之间，面对如此数量的妖魔，赤手空拳的西泽不禁有些捉襟见肘。
他此刻的秘血复苏已经达到了第一阶段的界限点了，他不能在这种情况下进入第二界限，在没有主意识体和物质身躯的辅助下，在进入第二界限的下一瞬间西泽的意识就会瞬间失控，然后被污染同化。
西泽后撤，利用开罗镇内的建筑不断跳跃，与众多妖魔拉开距离。
面对着汹涌而来的妖魔，西泽选择了另一种手段应对。
杀戮意志，解封！
猛烈的剧痛瞬间自后背向着西泽的理智汹涌而来，西泽感觉自己的脊柱就像是被人从内侧开始歪曲一般，后背更像是被人一步步由内而外地撕裂。
事实上，西泽的后背也确实在不断地蠕动，慢慢的开始露出细小的裂缝，溢出朱红的鲜血。
本是虚构的空间，本是意志的化身，本不该存在的鲜血。此刻却在不断地溢出，滴落，蠕动，不停浸染这片空间，不曾有丝毫消散的痕迹。
在意志的世界里，这一切看起漫长，其实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便已达成。
在残暴，贪婪，愚蠢的妖魔即将落到西泽身前时，妖魔的身躯却出现了诡异的停顿，开始颤抖，甚至是开始跪地求饶。
西泽的双眼早已失去了人性的弧光，其内所散发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冷漠。
一根巨大的猩红触手自西泽的身后冉冉上升，左右摇曳，就像是关押已久的野兽重出牢笼，散发出愉悦的气息。
“杂碎。”
西泽居高临下，吐露出冰冷的语言。那众多妖魔早已匍匐在地，就像是等待君王审判的罪臣一般，不断地发出低下哀求的咽鸣。
每当一个音节自西泽的口中吐出，众多妖魔的身躯便忍不住地颤抖。
猩红的触手瞬间扩张，化为一只巨大的手掌，一把将所有的妖魔握在手中。尽管已经知晓了自己即将迎来的命运，但却没有一只妖魔敢于反抗，即便是连悲鸣都被咽下腹中，深怕惹怒了眼前的存在。
至于西泽的视线，早已不在它们身上了。因为在不知不觉间，天空中便挂上了一轮圆月，而且是一轮大的超乎寻常的月亮。
一眼望去，这巨大的月亮就像是要坠落凡尘一般。
与此同时，这片空间也在逐渐地迈向崩溃，蛛网般的裂纹开始在世界的表面浮现，不断扩张，落下玻璃般的空间碎片，阴暗的黑雾自碎片落下后形成的缺口不断涌入，吞没一切。
西泽立于顶端，与月亮对视，身后的猩红触手就像是在示威一般，不断扭曲，张牙舞爪。
“看起来你的情况似乎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糟，但无论如何，这依然改变不了你是如此可悲的事实，月。”
在西泽说话的同时，皎洁的月光大绽，空间崩溃的速度猛然加快，就像是自云端掉落地面的玻璃杯一般，瞬间炸裂，落入无边的黑暗。
……
廊道里原本凝固的血液开始融化，僵硬在地的血肉逐渐恢复生机，开始蠕动。
一时之间，整个地下走廊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开始恢复生命力，向着停尸间内的某个方向开始流淌，蠕动。
原本静静地躺在停尸台上尸体，此刻也诡异地动了起来，就像是活死人一般，以畸形诡异的姿势拖着下半身在地面爬行。
滴答滴答的声音不断回荡，这是血色的泥浆不断溢出停尸柜的缝隙，落到地面的声音。
刺耳的哗啦声此起彼伏，部分停尸柜自动打开，流淌出大片的血色污泥。
尸体，脏群，血液，血肉……所有的诡异存在全都向着西泽所在的方向移去。不止是因为西泽是此地的唯一外来者，也不止是因为它们渴望吞噬生命的本能，更因为西泽自身通过祷文与这片被污染的空间整体建立了联系。
这种联系，让它们迫切地想要与西泽融为一体，归于平静。
显然眼前的事态并非黑狼所能对抗的，它只能守在西泽的身侧，不断地发出警告的嘶吼。
最终，所有的血肉归于一体，在西泽与黑狼的面前形成了一个小型肉山一样的怪物。
这怪物通体暗红，身躯介于实体与液态之间不断转化，最上方的头颅由一个又一个的人头组成，神情不一。
或奸邪，或愤怒，或恐惧，或哀求，或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