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亡灵者的祷文

    血色的枷痕遍布整个地下走廊，不止是安全通道的入口被锁死，即便是升降梯的出口也是被锁死的。

    现如今“肉体凡胎”的西泽基本不具备什么夜视的能力，所以西泽在入口处摸索了一会才找到了地下停尸间的灯光总开关。西泽按下灯光总开关，虽然部分灯盏失效了，但依然有大部分灯盏焕发出诡异的暖黄色光晕。

    这时候，西泽也总算有机会看清整个地下走廊内的大体面貌，通体呈现暗红色调，在墙壁上与角落处遍布黏糊糊的血肉与血色枷痕。西泽站在入口处，一眼望去，仿佛自己看见的并非是地下走廊，而是一条由血肉组成的迷宫长廊。

    脚底不断传来滑腻粘稠的触感，每一次起步与落脚，鞋底就像是被粘液粘住了一样。黑狼守护着西泽在走廊里前进，相比起西泽的冷漠神情，黑狼则是一副左顾右盼的模样，对此地充满了戒备。

    在走廊的深处，便是西泽此行的目的地——地下停尸间的大门。

    停尸间的大门外侧并未上锁，但也无法被推开。这种情况一般有两种可能：即被人离开前用钥匙锁住了，或者被人从内侧锁住了。当然，也有可能，是门锁坏了的缘故。

    但这都不重要，在西泽的示意下，黑狼以蛮狠的姿态野蛮地将大门硬生生地撞开。

    在砰的一声巨响后，封闭已久的停尸间迎来了久违的访客。

    整体而言，停尸间内侧的整体环境与外界是一致的，都是一样的令人作呕，散发出浓郁的腥臭。

    停尸间内以停尸台与停尸柜为主，在广阔的空间内每隔一段距离便摆放着一个停尸台，四方的铁架上挂着白色的幕布遮掩住其中的情形。最里面的空间则是一个又一个并列排放，如同积木一般累积堆放的停尸柜。

    西泽掀开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停尸台边缘的幕布，露出了其内的景象——染血的白布遮盖在了尸体之上。

    西泽掀开白布，露出了其内残缺的尸体——头部残缺，内脏缺失，骨骼折损……虽然在一些细节上有所差异，但死者在大体形态上却与受害者的尸体形态是趋近于一致的。无论是贾克斯的受害者，还是精神特性妖魔的受害者。

    这是第一具。

    西泽随后掀开了一个又一个停尸台的白布，一具又一具的受害者尸体随之浮现，其中不少还有解剖与修复的痕迹。

    突然，西泽的行为戛然而止，因为此刻在他面前的并非是残缺的尸体，而是一名医生的尸体。

    双目紧闭，面容狰狞，白色的大褂残缺且褶皱，涂抹着大量的鲜血与不知名的糊状存在。

    在短暂的停留后，西泽继续前进，最终再次发现了四具医生和一些护士小姐的尸体。至于更后面的停尸台上已经不存在尸体了，只有一些极端的情况下的产物。

    比如堆积起来的扭曲残肢，本体形态不明的内脏群，畸形发展的诡异尸体……总之没有一个是人体正常界限内的产物。

    西泽伸手靠墙，晃了晃脑袋，但还是觉得不舒服，于是便换了一个姿势，以背贴墙，用仅存的左手按压眉心。

    虽然在使用了七十二圣文和被黑狼污染后，西泽现如今的这幅躯体对于污染的抗性已经提升了许多，但终归基础过于薄弱，在观测了一系列污染延伸性事物后，西泽感觉自己此时的状态有些糟糕。

    久违的呓语开始在他的耳畔涌现，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色彩之间的界限不再分明，一切就像是一副朦胧的抽象派油画……西泽努力摇晃了一下脑袋，以低沉沙哑的声音向黑狼下达了意识模糊前最后的指令。

    “保护我。”

    西泽如今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在黑狼的保护下继续硬扛，直到这一轮的精神侵蚀熬过去。到时候，西泽对于污染的抗性便会更上一个台阶，可以做到对低阶污染免疫。

    但相应的，随着污染的加深，这具身体崩溃的进程也会大大提快。而且，谁也不知道，在硬扛的过程中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另一个选择就是，毁掉这里。但这样一来，什么关键信息也没有得到，还不如一开始就直接考虑毁掉这个世界。

    而且毁灭这里所带来的同样是不可知的未知风险，谁也不确定是否毁灭这里就能回归现实。

    所以，西泽做出了第三个选择。即让黑狼保护自己的同时，主动通过侵蚀共鸣的行为，去获取关键信息。

    关键信息就是，这些尸体到底从何而来，死于何因。

    在被现场环境侵蚀的同时，西泽紧闭双眼，口中诵念有词。

    晦涩难懂的音节不断地从西泽的口中发出，这是一篇以科普特语所写作的祷文，其原本是西泽从一本《古亡灵书残卷抄本》中习来的。这是其中为数不多的半完整性祷文。

    根据西泽的调查，《古亡灵书》是一本以科普特语所写的亡者祷文，其主要的作用是用于沟通死者，呼唤死者，审判死者等。

    这种祷文一般铭刻于古老王的金之圣塔中，帮助古老王在死后依然能长存永生，统治冥界等等。

    但这些资料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假的，西泽就不清楚了。毕竟他又没有亲自去过那片遥远的国度。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只是通过查询各种资料获得的，这其中甚至包括故事译本。

    西泽能够确定只有，这种古老的原始科普特语言确实具备一定的神秘力量，而且与七十二圣文或者如尼的咒文不同，单个或者多个的科普特文字与音节是不具备神秘力量的。

    只有一连串的原始科普特音节或者文字，以符合某种特殊规律，符合某种系统运转规则的形式去诵读或者铭刻出，其才具备沟通超凡的神秘力量。

    伴随着祷文的诵读，西泽感受到了一种源自灵魂的抽离感。自己的灵魂正逐渐被抽离出自己的身躯，不止如此，西泽还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被抽离肉身物质的同时，也在被分裂。

    痛苦，眩晕，恶心……负面的感知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西泽的灵魂。

    沟通死者的祷文，这片诡异空间的本质污染，七十二圣文的污染，地下停尸间的环境污染……如果不是因为西泽的精神韧性极强，以及祷文本身具备一定的主体完整保护性，换做别人来，这具身躯已经溃散了。

    在这片空间内，身躯与意志是相辅相成的，所以西泽坚韧的意志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在维护这具身躯的完整性。而非是单纯的这具身躯承载西泽的意志，如果没有它，西泽就会消亡。

    事实上，如果没有西泽，这具身躯也只会和这个世界里的其他人一样，为规则所操控，沦为污染的傀儡，不明真相，甚至没有自由意志，永世沉沦。

    可以说是西泽的到来，给了他解放自我的机会。

    与此同时，这片地下空间内的灯光突然熄灭了。

    周围的环境瞬间落入黑暗，只有黑狼那墨绿色的眼眸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寂静的空间内接连发出响声，黑狼紧紧地贴着西泽，不断地发出充满敌意与威胁的低吼。

    很显然，在西泽被污染进一步侵蚀的同时，这片空间内也在发生某种诡异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