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千里相送终须一别
此次秋原与长野在云都的和谈，两族都非常“重视”。
长野一族派的是皇长子玉溪、重辅大臣左廖和武帅泽空；秋原如今皇室人丁稀落，虽无皇家子女镇场，但也派出右相赵清、太傅香信和傅家二将。
至于他们使团里为何都有猛将，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两族自洪荒大陆混沌开来就呈对立之势，云都又是边疆必争之地，两族也只不过假借和谈名义互探虚实。
上月，长野落败失了云都五城，心中断然不服气，完全不接受攻守异变的结果。秋原则自老国主不理朝政后，屡屡落败，最后险些让长野兵至京都，此番定然是要收复疆土，告慰亡灵！
今日早朝，两件事。
一、正式任命昨日殿试官员以及香信。
二、送使节离开。
一长串任职名单，小香菇听得都快上眼皮搭下眼皮，听到自家学堂已有三人被任文官职务，只剩娇灵。
“太傅香信、考生何娇灵出列！”
“臣在！”
小香菇猛然惊醒，抱拳出列，后方站着的就是何娇灵。
阳光从大殿门口落入，众人脸上都洒上光晖，同享这轮金日带来的一切美好。
“本尊命太傅香信为忠贞将军，同赵相与长野和谈！太傅之位即日起改由何娇灵任！”曰归站高台，一身明黄，有气吞山河之势。
“臣领命！”小香菇与娇灵完成使命交接。
官员任命完毕，退朝，该准备送使节出行！
在正式入队前，小香菇急冲冲拉娇灵到一旁，神神秘秘地掏出一根玉簪。
“这真是我母亲的玉簪，太傅，你居然真的找人修好了！”
“咳咳，什么太傅，如今你才是太傅”小香菇板直身子，满是笑意地看着眼有泪光的娇灵，还捏了一把她滑腻的小脸蛋。
“太傅，还是收了这玩心为好。战场凶险，比不得京都，日后阿灵会为你日夜祷告，祝你平安。”娇灵一脸虔诚。
小香菇摆手，“那倒不必。战场英雄哪有怕死的？要怕死，我就不领这命！”
使团只差小香菇一人，阿燕来催。娇灵不舍万分地放开小香菇的手。
“阿燕姐，你怎么也哭了。来来来，我也给你个好东西。”
小香菇边走，边给阿燕塞了芸香堂的令牌，说是阿燕日后就算自己不在身边也可以去芸香堂吃免费的点心。
香菇入位使团，正衣襟，扶衣冠，堂堂有将军威风。
使节出团最重要是占卜，问凶吉。
卜人摇着一棕褐色的椭圆球状固体，还跳着奇怪的舞，嘴里念念有词。
“乾道成男，坤道成女。”
“乾知大始，坤作成物”
···
那椭圆球状固体兀自裂开，卜人闭眼，低头，战栗起来，“天助秋原！出行大吉！”
青铜钟鸣鸣，骨笛戚戚，陶埙清清。爆竹声起，燃烟不尽。
曰归握香，立于大鼎，高歌，“昭事上帝，聿怀多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国。”
众卿行礼，大礼成，送节使！
“香信娘子，这是我为你折的柳枝。千里相送，终须一别。”曰归将手中柳枝移交给小香菇，不时咳嗽。
“曰归娘子，若受了风寒，还是早些回宫为好。”小香菇关心情切。
曰归的手冷若寒泉，所以只是用指尖托着小香菇的手，免得她察觉：“得亏你托学堂娘子做了新龙袍赠于我，不然我再穿那男子龙袍，怕是更得大病一场。走吧。”
小香菇转身而去，却也一步三回头，不忘给城墙上的姐妹、女童挥手告别，依依不舍，自是步履艰难。
傅星流等得着急，不免心生抱怨；“这女子出行最是婆妈。”
九黎护崽，回怼，“那是你没人爱。”
小香菇上马，开骑，出使！春风簌簌而过，吹拂脸颊，再是惬意不过。
她的文官人生结束，开始真正的兵革之旅，其中若有命运在冥冥中操纵一切。自将娘子们送上考场，她一得空就去马场、武场，一天不曾落下。
“周将军，不如我们来比一次射箭。无论输赢，没有押注。”
“可！”周惟民也是一个爽朗汉子。
众兵士见真是周将军和太傅比试，起初不以为意，这不是妥妥的胜负已分，抱手在远处看热闹。
两人依次射箭，周惟民在前，小香菇在后。
周惟民行伍十年，可以说是自少年时就在这军营里打滚，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输给小香菇这一新手。他淡定挽弓，胜券在握，凝望靶心，体感风向，挽弓如圆镜。
就差一点！就可正中靶心，但也已经是箭术高明之人的手法。
小香菇一脸正色，不敢懈怠，微眯双眼，聚焦靶心，握羽箭，拉弓。
箭若脱笼兔，看似羸弱，却速度极快，力道极强。
正中靶心。
周惟民不敢置信，侧头，笑着和小香菇说，“太傅这箭术进步飞速，不如再来一次。”
可无论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结果皆是一致。周惟民渐渐敛了笑意，不敢轻敌，纵是内心怫然不悦，也不得不面对铁的事实。
“周将军今日怕是状态不佳，不如咱们改日再练。”小香菇主动递了台阶给周惟民。
周惟民干笑几声，大声咳嗽，对着众将士喊着，“确是今日寒风入体，改日再比。下官还有事要去处理，就不陪太傅练箭。”
学了箭术，并不能防身，需还得从刀、枪、剑等再选一把利器，用作攻击。
“太傅是女子，又无练武基底，不如就先学长枪。”傅图南是她的长枪师傅。
却不料，小香菇刚拿了长枪，就使弄起来。
压身而起，长枪飞旋，一个回马枪，杀得豪气长风立。叱咤风云，白袖滚滚，枪锋冷意。她一转身就一飞旋，跳得丈高。
周围原在日常操练的士兵也忍不住驻足而视，声声喝彩。
傅图南吞了口唾沫，讶异变成惊艳，心中升起崇拜之情，“不如太傅以枪与我剑相比一场，点到为止。”
小香菇亭亭而立，长枪在手，红缨散于风中，笑得潇洒，“来！战一场！”
君子战，震八方。
两人枪剑相对，各自不落下风，你来我躲，你进我退。
可傅图南却还是小香菇一个背枪直扬挑落手里佩剑，直扑在地，这力道更是震得他手不住颤抖。他内心大赞，好大力气！香信娘子真巾帼女英雄。
小香菇伸手扶起傅图南，两人额头一道玄鸟印微弱隐现，又闪无。
“太傅，不如一同前往战场，做个女将军，说不定还能赢个“女战神”名号。”傅图南从地上爬起，并未扶小香菇的手。
“战神便是战神，何须再冠个女战神。”小香菇用手抹去头上汗水，“今日多谢傅将军，日后还得多多请教您。”
“太傅无需客气。在下一人寡居，长住军营，可随时一同切磋。”
小香菇眼里释放出自得的光芒，找傅将军、周将军切磋，不过是为了把自己的名声放出去，这样才能在军营靠实力建立威信力。
九黎与小香菇自沦落至人间，就开始练习人间武器，例如箭术和枪术，用于防备被凡人盯上时可不用妖力自保。轻易使用妖力，对他们而言，只会引来更多关注和危机。
自家这只老虎对自己练功一向苛责，听着责骂，小香菇心里总要难过一阵，可本事是实打实的硬。
这样，自己才能真上阵杀敌!
虽说她是因看兵书才一时起意，想着争取在战场上感受一番，但代写家书后，早日让秋原和长野结束战争才是她最大的心愿。
曰归曰归，岁亦莫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
云都离京都日程需行军步行一日一夜。天色渐暗，军队驻扎休息。
距离上次军队对饮还是三月前，但这次主位已经换成九黎，而小香菇也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九黎一向不喜热闹，为人更是寡言，只举杯，“敬诸位！”
“敬右相。”
诸将落座，这次可没人挑剔在座的小香菇是男是女，又是何身份。
香将军今日早察觉不对，皱着眉头呈上，“右相，下官刚刚察觉野鸟无声，甚至落叶分布也异于常态，怕今夜恐有敌军来袭。”
周惟民开怀大笑，戏谑道：“香信娘子，第一次上战场，疑神疑鬼很正常。”
“哦？”香将军并不打算多言，“但还请右相多加防备。”
九黎微蹙眉，凭他肉食动物敏锐性，他也却感蹊跷。按道理，不过刚落日，正是飞鸟盘旋的好时机，可却寂然无声，怕是真有埋伏。
“香将军此提议确实在理。现处和谈阶段，若出事降责，谁也背不起这黑锅。今夜大家佯装早睡，但穿军衣，配武器。若无事，最好；若有事，也早有防备。”
有九黎发声，诸将自然枕戈待旦，不敢有丝毫糊弄。九黎任右相来，不仅改变军队供养制度使得兵有所养，还大除贪腐之人，军队士气大幅度提高。
夜深，九黎与小香菇还框在盔甲里，两人盘腿对坐。
“阿黎，我有点舍不得曰归娘子她们。”
听着小香菇叫“阿黎”，九黎忙着心里美滋滋，一时恍惚，得了小香菇一巴掌，又托着头，找小香菇索吻，受了一顿暴打。
前几日，九黎假装可怜地抱着小香菇，还将头靠在她身上，咕哝着，“自我阿婆死后，再无人叫我阿黎。如今你也是我的亲人，唤我阿黎如何？”
九黎心里有自己的算盘。今日他听周夫人来给周将军送衣服时，一口一个惟民，心里就觉得那劳什子魔尊大人、尊上、公子都太不亲切。
夫妻之间，还是得如父尊母尊一般浓情蜜意才好，哪怕吵架，也是深爱彼此，相敬如宾可不行。
小香菇一听九黎撒娇，瞬间心软，含含糊糊唤着“阿黎”，却不料九黎得寸进尺，非得让她字正腔圆说一遍。
她清清嗓子，压着羞涩，“阿黎。”
九黎瞬时心花路放，捧着小香菇转起圈，这还是那个眼高于顶的魔尊吗？小香菇这哪里是救了九黎的命，分明是直接给他夺舍换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