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女帝病重
放榜十日后进行殿试策论，通过者正式任官。
中榜的娇灵、茉云、元忆和青檀忙着提前演练，其余娘子有忙着教学的，有忙着继续学习的，还有忙着织布给学童换新衣的。
独独小香菇坐在九黎之前等她的小亭子，轻倚亭柱，斜手接雨雾，好一个凄凄惨惨戚戚。
“你们说太傅这是在思念右相吗？”
一群人在教室偷偷推开小窗，冒着雨也要一起热火朝天地八卦。
娇灵送来一手情报，“不清楚。我今日听说女帝常常夜召右相入寝宫。”
子玉十分嫌弃，“咦，我就说男人不可信，你们非要说右相仪表堂堂，怕不是一个伪君子。”
“子玉娘子如今学有所得，把成语、词语都用得称心应手。”娇灵对子玉啧啧称赞，哄得子玉这直肠子心满意足。
“张元小娘子怎么去找太傅了？”
或是声音太大，小香菇朝教室瞟了一眼，娘子们轰然散开，各去忙手上的事情。从雨中奔来的张元拖着小香菇就要往外走，却又不说明理由。
“阿元，等等。拿把伞。”小香菇忙抓了把伞，就被拖出去。
小香菇不明所以，边踉跄着前行，边用袖口擦去张元头上的碎雨，“你这孩子，先把话说清楚。”
“太傅，我说不清楚。我们再不去，阿心就要死了！”
“谁？傅心？”小香菇觉得简直离了个大谱，以傅夫人这种护崽的态度，傅心应该被保护得很好才是。
就这样，小香菇被拖到忠国公府门前。
大门紧闭，四周寂然无人声，确像是出了大事的模样。
张元环顾四周，见没人，又拉着小香菇绕到后院的小狗洞。张元猛得钻进去，隔着墙壁轻声催促小香菇快进来。
小香菇大叹一口气，倒是也没想到千年菇生也能有钻狗洞的奇妙经历。刚钻过狗洞，小香菇还来不及整理仪表仪容，就挂着满身的草叶雨珠冲向后院傅心的住所。
还没靠近，就听到傅心房间一片片茶盏摔碎的声音，再就是大声的争吵。
张元终于喘着粗气，和小香菇慢慢道来，“傅夫人让傅心要和秦国公府家的小少爷结亲。可太傅，你要知道傅心一直心愿着成为第二个你的，所以昨晚一时没想通···”
小香菇蹲下，平视张元：“无论如何，我会尽力让傅夫人改变主意。”
傅夫人这条路怕是行不通，但是傅将军一向通情达理，可能会扭转局面。
“你可知傅将军今日是否在府？”
张元摇头。
一个小人影忽地从房间冲出，径直就要往柳树树干上撞去。小香菇拼命跑去做个人肉沙包，继而被傅心撞到腹部，痛得下沉倒地。
“太傅，你来了。”傅心看见被撞到的人是小香菇，就知道是张元拉来救星，忙紧紧搂住小香菇的脖子，嚎啕大哭，不敢放手。
傅夫人一见小香菇，脸色从焦灼变成愤怒，仿佛所有的变故都是由小香菇带来，狠狠给了无辜的小香菇一巴掌。
“夫人，别打太傅，是我带她来的。”张元含着眼泪，努力冲到傅夫人跟前辩解，却被傅夫人一把推倒。
“娘！你杀了我吧！”傅心收起眼泪，梗着背脊转身，对傅夫人放出最后绝望的嘶吼，“自小，你只关心哥哥们读书识字，策马飞扬，却丝毫不在意女儿是否喜欢，就硬逼我背女则女训。女儿愿来生再没你这个娘！”
她又要再撞柳树！
霎那间，小香菇又拽回了傅心，抱在怀里，“若傅夫人眼里没有傅心这个女儿，不如就交给本官来养。”
“你！”傅夫人气急，指着小香菇骂，“我若心里没这个女儿，为她挑选最好的夫婿！？嫁人就是女子第二次生命，像你这种不知廉耻与春楼女子厮混的女子怎会懂得？反正女帝病重，你们也该惨淡收场了！”
“傅夫人，无论男女都只有一条命，傅心若今日死了，就算你给她安排上好的冥婚，她也不会复活。父母之爱子，当为之计深远，而不是逼迫儿女走上死路。”小香菇硬气抬头，直接斥责她。
傅夫人气得浑身发抖，颤着音，摆着手，“好，我这是死路，那就让她走你那条活路。”
傅心从小香菇怀里站起，跪下行礼，“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今日一别，阿心他日必当相报。”
大雨滂沱，砸在人身上，疼得上蹿下跳。可傅心咬着牙，一身单衣，牵着小香菇和张元的手离开忠国公府。
在彻底告别傅府之前，傅心当街对门下跪，“傅心不孝，今日自断与傅家关系。”
众人议论纷纷，如苍蝇嗡嗡环绕，烦人得很。
等小香菇忧心忡忡抱着奄奄一息的傅心，满身湿透地回到学堂，又被一群抹泪的娘子给难住。
阿燕最先稳定情绪，上报小香菇，“太傅，女帝病重，齐王已经把控朝政。今日下令不准女子为官，并改回旧制。适才一群官兵要来把学堂清扫，是我亮出凤佩，才吓他们回去。”
小香菇把傅心交给其他娘子，让她们领着傅心与张元先去换了衣裳，再去请郎中给傅心医治。
“太傅，你要不也先换一身衣裳，莫要染了风寒才好。”
宫中想必是大乱，小香菇忧心九黎现况，“阿燕，你可知右相如何？”
“宫门紧闭，一时不知。”
“好，幸是周日休沐，孩子没来上课。去让那些粗壮家丁把每个出口全部用重木顶住，无论何外人敲门，都不准开。再准备好家伙，若有人破门，全部砍死！”
小香菇一换好干衣裳，就匆忙跑去看高烧不退的傅心。
“郎中如何说。”
“说得先服几副药。”
听阿燕的答复，小香菇缓了脸色，让姐妹寻了位置先坐下。
烛光辉映，影影绰绰，落了一地碎光。黄色的光虽不如太阳明亮，却也勉强能看清相互的脸庞。
小香菇轻声发问：“大家可因不能为官之事难过？”
有人点头，有人摇头。
“至少我不难过。以前我们女子所处是一片黑暗，甚至我们都习惯了在黑暗里摸索。但如今，我们点亮了蜡烛。这微光虽轻弱，如若汇聚一起，可就是熊熊火焰。”小香菇拉着张元沁凉的小手，温暖着她，“更何况，我们如今还有了火种。哪怕日后这座女子学堂不存在，大家也可以去办更多女子学院；哪怕这也做不到，也能做到靠自己，至少不要重新把自己的孩子丢进黑暗。”
“好！”
大家都笑着流泪，这一生拼一回已是无悔。
阿燕进来，对着小香菇耳语，“右相来了。”
小香菇冲出门，看见熟悉的人，总算可以卸下所有负担，穿雨而去抱住自己的日夜所思。
“我接你回家。”九黎第一次见到如此不管不顾的小香菇，心里有一丝暖流淌过。
小香菇仰头，泪眼婆娑，“可我不能扔下她们。”
“放心，我已从傅将军那里借来精兵看顾女子学堂。再者，你明早还得上朝议事。”九黎整理小香菇额头的碎发，顺便还挑掉了几片碎叶。
小香菇又冒雨奔回去，拉着阿燕的手托付，“阿燕，你能否留在此处看顾。”
娇灵先回复，“太傅，你尽管离开。我们在这，女子学堂不会散。”
“是啊，你走吧。”群声起。
九黎已收了伞，站到小香菇身旁，与众娘子们道谢，“感谢诸位娘子照顾我家夫人，还请受九黎一拜。”
娘子们一时间惶恐，惹得小香菇低头忍笑，“好了，各位。明日再见。”
等到皇宫，小香菇趁着九黎不注意就溜去乾清宫，却发现宫殿已被重重包围，但看着不像是禁军的服饰，倒像是某个藩王家的士兵。
果不其然，齐王从寝宫出来，气得胡子眉毛挤在一起。
小香菇倒是真想进寝宫见曰归一面，可若暴露了自己是妖，反倒得不偿失，倒不如去刺探齐王。
“见过齐王殿下。”
“右相夫人不去右相身边服侍，跑到此处做甚？”
“国主一时病重，下官情急，便先求见国主。”
齐王仰着下颌，不屑一顾地从小香菇旁边离开，就留了一句轻飘飘的“右相日夜与女帝亲密无间，戕害龙体，其罪当诛。”
齐王一走，小香菇就想着要闯寝宫，但被门口的士兵拦下，可还是奋力弄出一阵声响，试图让曰归知道自己还支持她。
经过一阵折腾，小香菇气呼呼地冲进九黎书房，还把门用力一关，颇有点地震山摇的味道。
“你这是在生我气？”
“不！我是在生那个齐王的气。长得就跟一张白纸似的平薄，那八字眉就像是用毛笔沾了浓墨画上去的一撇一捺！丑得要死。”
九黎粲然一笑，“听闻你今日还从傅家抢了个女儿。”
“那又是另一件事了。”小香菇侧身坐在九黎身上，环住他的脖子，“傅夫人实在顽固。阿心才十二岁，就要不顾她的意愿许配人家，结果弄得一家人不欢而散。我暂时就认了阿心这个女儿呗。”
九黎沾着墨汁给她的鼻头轻点一下，箍着她的腰，又给她的脸画了几道，尤其是脑门上的“王”字特意突出地描黑。
九黎轻描淡写，“像只老虎。”
小香菇尖叫着冲出，又尖叫着冲回，想着给九黎也画一道。
九黎边逃边笑，上气不接下气，“你若再不洗去，可就洗不掉了。”
那日，小香菇把脸洗了一遍又一遍，白净的小脸上还残存着墨色。之后的确窝在被子里，一晚没出门胡闹，但还是对九黎的报复心忿忿不平。
他就只知道欺负自己这只可怜的小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