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d篮球赛
大嘴猴的绰号，是从一场篮球赛上得来的。
篮球赛前一个月，kevin请我、阿呆和dakota去帮他温锅，那是他从具师兄小楼里搬出来的第一个周末。
我拎着阿呆去买了一条比较性感的裙子，因为我让kevin也请了paul。
谁知阿呆临阵退缩，穿着紧身露背裙往镜子前一站，看到自己光溜溜的肩膀，立刻两条手臂交叉捂住肩膀，转身跑回卧室去了。
我对着阿呆的背影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个没出息的家伙！那天扮成埃及艳后的勇气哪去了？”
“那天是costumeparty（化妆聚会），今天就是一个普通聚餐，穿成这样多夸张啊。”
“夸张什么!你没看lucy上课穿的都比这件暴露。”
lucy是paul参加具师兄生日会带去的女伴，他们系的系花，据kevin的情报，目前还没有升任女朋友，而且也很久没有看到lucy在paul的身边出现了。
“我才不跟她比。”阿呆换了一件碎花吊带裙从房间里出来。
dakota催促道：“走吧，别磨蹭了，来不及了。”
我以为除了我们几个，kevin也就请了paul，谁知到了地方才发现，peter、孙博还有三个不认识的男孩子也在院子里。
院子里架着烧烤炉子，正在呼呼地冒烟。
peter拿着扇子猛扇，一边咳嗽一边冲kevin喊：“kevin，你会不会点火？”
哼，他会点火才怪呢，我站在栅栏外翻着白眼想。
果然，kevin耸耸肩，接着就开始喊paul。
paul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正开门出来，看到我们进来笑着点点头，他身材高大，带着个小围裙做贤夫状颇有些搞怪，我朝阿呆挤挤眼，阿呆居然脸红了。
不一会儿，paul就把炉子点着了，他忙里忙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主人，kevin是客人呢。
这下阿呆高兴坏了，借着打下手的机会近距离接触偶像，小脸红扑扑的，笑得一脸梦幻。
我拿了两个烤翅走到一边，小声抱怨kevin：“我们让你请的是paul师兄，你怎么弄这么多人？”
kevin挑眉说：“我没请他们，纯粹是巧合，他们去隔壁找paul，就顺道过来了。再说，人多不更好么，paul正好需要人帮忙，你看人家配合得多默契，夫唱妇随的。”
这时孙博走了过来，问我：“对了，doris，正好碰到了，ellen让我顺便帮她问一下，校庆你表演什么节目？”
我一愣，“什么表演什么节目？”
“一百五十周年校庆啊，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女生就那么几个，刚刚我问了daisy和dakota，她俩都参加合唱了，别告诉我你也合唱，说不过去吧？”
“哦，我不合唱，我什么节目都不参加。”
“啊？”孙博皱眉，颇为不赞同。
peter插话道：“怎么一个一个都不参加。哎，这下ellen要头疼了。本来还能指望具师兄，这下他提前毕业，也不知道会不会回来。”
我正拿着鸡翅吃得津津有味，听到具师兄的事情，便把鸡翅放到盘子里，侧过身听着。
孙博道：“ellen说了具师兄会回来的，他还要看篮球比赛呢，不过表演完节目就走，后面五大湖区的活动不参加了。”
前几天听说校庆假期联谊会组织去五大湖区旅游的消息时，还曾经隐隐地抱着一丝希望，现在也终于成了泡影，刚刚还觉得美味无比的鸡翅这时吃起来也变得味同嚼蜡。
kevin递过来一罐饮料，我看了一眼摇摇头。
“啤酒而已。”kevin不耐烦地说。
他刚要收回手，我一把抢过来，咚咚咚几口就灌了下去。
孙博一副了然的神情看着我，我觉得胸口堵得喘不过气，放下盘子便去了洗手间。
不记得后来又喝了多少，只记得有点微醺的时候就在沙发上睡着了，清醒时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斜斜地照在落地窗帘上，四周一片静谧，有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孤寂。
正要起身，kevin突然从旁边沙发上站起来，吓得我尖叫了一声，刚要开口骂他，他却先说话了：“睡得跟死猪一样，叫都叫不醒。”
我的头有点痛，边揉太阳穴边问：“阿呆和dakota呢？”
kevin递给我一杯清水，“早就走了。”
我接过水喝了一大口，然后起身要走，去拿包包时kevin递给我一张美食券，“你自己吹的，只要是中餐，不管什么菜系，只要叫得出名字，你都会做，是真的吧？”
当然是假的了！
我要有这能耐，早就成中国第一大厨了，这小孩真好骗，不过，看他光知道吃的样子，量他也叫不出几个菜名，我张冠李戴他也不一定晓得，于是哼哈着胡乱点点头。
这还是我找他帮忙去跟具师兄解释时欠下的债呢，哎，虽然他才是罪魁祸首，虽然他的解释一点效果都没有，可欠下的债还得还，我没好气地说：“那你也得先给我点吃的吧，不然要我饿着肚子给你做饭呀？中午的烤肉呢，还有没有剩下的？”
“那些都凉了，我去给你热一下。”
这家伙，一听到我要给他做好吃的倒挺殷勤，还算他识相。
可我没想到这小崽子嘴还挺刁，张嘴就点了几个潮州菜，我推托说没有食材，要给他换别的，结果他直接打开冰箱给我看，什么南瓜、芋头、河鳗、螃蟹、虾仁的都准备好了，我傻眼了，只好把他赶出厨房，拿出手机上网查菜谱。
是我蠢，才会以为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小崽子好骗！
不过，这小子虽然知道菜名，菜倒不一定都吃过，虽然我现学现卖的几道菜自己吃着一般，他倒吃得挺欢乐的，可见，再有心眼，也是小孩，一见到好吃好玩的就什么都忘了。
吃完kevin把我送回家，回到卧室一静下来，便又想起了具师兄不会参加五大湖区活动的事，不免情绪低落，打开电脑在网上乱翻着，忽然灵机一动，这都什么时代了，谁说见不到面就没法联系的，可以网上聊天呀，我怎么蠢到活成了个古人。
我听阿呆提过，具师兄的网名叫壮志凌云，这是几乎所有s大华人都知道的事，我给自己起了个网名叫失意的蜗牛，发私信给具师兄，一连几天，有时是简单的问候，有时说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可是从来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要说贼心不死，车祸前的我绝不逊色于世界上任何人，为了挽回具师兄的心，我曾经做过多么卑微的事情，现在想起来都为自己心痛。
如果有爱，即使做错了也能找到原谅的理由，如果不爱，就算做得事事完美也有不原谅的借口。
只是那时的我不懂。
直到有一天，我生病发烧的时候，心里郁闷无比，打开电脑就稀里糊涂地写下了下面的文字：
【我是一只又蠢又笨的蜗牛，幸运的是来到这里之后，遇到了我的主人，我很开心很开心，那天主人带我出去玩，中途有事让我自己呆着等他，我想念他，想跟他在一起，我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使劲晒太阳，想把自己晒成干，然后等主人回来时看到心疼，也许以后不管去哪都会带着我一起的，可是后来由于一些原因我爬走了，被带到了别人家院子里，主人以为我要离开他，认别的人做主人，他生气了，就算我爬回家，可是主人觉得我是个脏蜗牛，也不要我了。】
【我好可怜是不是？我是个没人要的蜗牛，不管是不是我故意的，事实上我进了别人的家，主人嫌弃我是应该的，可是我没有地方去，我觉得好孤独。】
等我病好了，再次打开电脑，居然看到了回复：【蜗牛真的想念主人吗？如果是，为什么要爬走，主人办完事一定会回来，蜗牛为什么不相信主人会回来？】
我心里怦怦乱跳，红着脸看着自己生病时写的文字，要不是收到具师兄回复的狂喜冲淡了羞耻感，真想一头撞死算了，但是这得来不易的寥寥数语对我来说太珍贵了，开心到已经顾不上自尊，随手就回复：【确切地说，不是蜗牛自己想爬走的，是被狗叼走的。蜗牛错了，蜗牛应该相信主人的，可以再给蜗牛一次机会么？以后一定乖乖等主人回来的，哪里也不去，蜗牛一定泡水里三天三夜把自己洗刷得干干净净，不带一点别人家的气味，求收养。】
这之后又好多天没有收到回复，我每天都要查看好多遍新消息提醒。
那天kevin拿着美食券拎着食材上门，dakota也在，我做了一桌淮扬菜，吃完两个蟹粉狮子头就感觉腻得吃不下了，坐回沙发第一百次查看消息，一个网名云端漫步的人发给我了一个好友申请，我觉得这个名字有一股熟悉感，便加了，结果当那人告诉我他是具凌涛时，我乐得一下子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我见阿呆他们几个惊恐地看着我，连忙解释说：“没事，我吃撑了活动一下。”然后就抱着电脑回了卧室。
我激动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生怕不小心说错话，具师兄一气把我删了，犹豫了好半天才发过去：【师兄你在忙吗？】
发完马上“啪”地拍了自己一巴掌，这不是废话吗，真忙没时间搭理你，不忙也不搭理你，就是不想搭理你，你要人家回答哪样。
感觉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见到具师兄的回复：【还好。这边的项目告一段落，过几天可能会回学校呆一阵。】
看着上面的文字，我一时没有任何反应，又看了好几遍之后才一下子又蹦起来，跳起了街舞。
“有什么好事，这么开心？”
kevin端着碗站在门口，把我吓了一跳，看了他一眼，我便走过去直接把卧室门关上了。
之后几天我一直小心翼翼地打探具师兄回来的日期以及行程，知道他大概这两天回来，并会去图书馆查资料，便在图书馆二楼找了个能看到大门的位置，一有时间就过去候着。
谁知没等到具师兄本人，却等来了具师兄去打篮球赛的消息。
收到阿呆的信息，我赶紧飞奔赶往篮球场。
可是等我赶到时，球赛已经结束了，而且具师兄的人影也不见了。
这场篮球赛后来变得非常有名，在美国华人留学生圈几乎无人不知。
这是一场s大和t大华人联谊会每年都会举行的友谊赛，s大已经连续赢四年了，今年卫冕五连冠。说是友谊赛，但大部分人都把这场比赛看成是两校之争，s大t大明争暗斗百年，只要事关输赢，什么都要拿来争一争，所以来观看比赛的不止华人，也不只在校生，比赛还没开始，场下看台便坐满了。
今年具师兄本来没打算上场，因为他跟paul、peter的组合已经连续赢了三年，他本就希望今年t大赢一场平衡平衡的，以免两校联谊会关系紧张，这个事先也跟paul他们通过气，目标是打一场好看的球，谁输谁赢用实力说话，所以当t大提出想要请外援时他们便同意了，t大请的是alex，s大请的是季珩，alex和季珩都参加过美国大学职业联赛，实力相当，不过alex个子高善于抢篮板，这对于目前s大队伍平均身高不超过一八五来说是相当致命的，而且具师兄还不上场，几乎就是输定了。
所以今年很多人都看好t大，t大的人更是兴奋，看台上一大半都是t大的学生，都想要亲眼目睹球员们如何血洗四连输的耻辱。
上半场第一节结束时，比分是26:21，t大暂时领先，竞争已经非常激烈了。
就在这中间休息的两分钟，一个大新闻爆了出来。
有一个美女，撂出一句话：“这场球赛，谁得分最多，就给谁一个吻。”
这话要是别的美女说的，大家的反应肯定是一窝蜂地嚷起来了，该起哄的起哄，该鼓掌的鼓掌，赞赏美女的勇气，并感谢她为球赛填个好彩头，等球赛结束再来个高潮，把美女跟获胜者一顿闹，两厢情愿的非要人家亲给大家看，没那意思的也要瞎逗乐一番。
可这话是成馨说的，成馨是谁，用白富美形容都显人家档次低，在美国华人圈比明星还受欢迎受崇拜的成馨同学，外表气质智商情商家世学历没一样不一流，追求者无数，至今还尚未名花有主。
就连我这么闭塞的人都知道，别说台下场外有多少她的粉，光是台上比赛的男生就有好几个是她的崇拜者：alex，头号裙下之臣，能为她做到何种程度不需要再啰嗦了，季珩，为她飙车疯狂到命都不要，peter，具体疯狂行为不详……
而最有名的那一个，非具凌涛莫属了。
我没在现场，不过阿呆说当时现场气氛很诡异，整体来说比较沉默，感觉大家的反应基本上就这几种：小声咬耳朵，看手机，东张西望，刚嚷嚷便被制止，制止其他吵嚷的同学。
因为这一段时间，关于成馨、具凌涛和季珩之间的三角恋传得沸沸扬扬，他们之间关系本来就很微妙，今天再把alex也拉进来，要说多混乱就有多混乱。
季珩不认识，但具师兄和alex的人缘都很好，别说女生，男生粉也很多，这台下坐的上千人里，没有几个是希望看到具师兄和alex为成馨的这一举动受伤的，可成馨话已经放出去了，据大家对成馨的了解，大概率应该不会食言，哎，真是烦躁，这该怎么收场呀！
球场里大部分人应该都是这么个想法。
所以，看情况目前还没人胆敢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参加比赛的球员们，场上看起来一切正常，而成馨也稳如泰山地坐在看台第一排，正在跟她的小跟屁虫kevin聊天，还有说有笑的！
130秒的休息时间结束了，球员们各就各位准备上场，就在这时，kevin吼了一嗓子：“帅哥们好好打，得分最多的，成馨送给她一个吻哦！”
接着，发呆了好几秒的季珩就下场离开了，然后paul火速把正去往图书馆的具师兄叫来救场。
事后有人说alex放水，不敢跟具师兄争，也有人说具师兄比alex能打，一人力挽狂澜，反正最后的结果是两队比分平，最高个人得分平。
没有胜出者，也就不需要香吻奖励了。
赛后大家散伙得很快，不管是球员还是观众都在比赛结束的那一刻就匆匆退场，沉默地走了个干干净净，只有后知后觉赶来扑了个空的我。
我联系阿呆，她看完比赛就回家了，我也急忙赶回家，听阿呆给我讲完赛场上的事，心情很是烦躁，今天是周末，我怕kevin过来要我做饭，便想告诉他这周不要来，结果我刚拿出手机，就听见敲门声，kevin拎着一大包食材站在门外。
阿呆开门放他进来，kevin把食材放到厨房后，掏出一张美食券递给我。
我气得一伸手把美食券抢过来撕得粉碎，然后骂道：“就知道吃吃吃，你除了吃，出馊主意，瞎嚷嚷你还会干什么？我看你就是只大嘴猴，哪哪都有你的大嘴巴！”
我把自己没等到具师兄以及具师兄受伤离开的锅都砸到他身上，对他一顿吼，然后起身回到自己房间，再把房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没准成馨送吻的这个馊主意也是他出的呢，他不是说过成馨多善良不会伤害别人么。
篮球赛之后一个月就是校庆日。今年校庆是个整数年，比往年都隆重，一连要欢庆三天，第三天晚上专门为留学生准备了特别舞台，每个大点的联谊会都要出好几个节目。
这天ellen派人约我到联谊会办公室，我一猜就是表演节目的事，有心不去吧，又不想把本就很僵的关系弄得更僵，只好乖乖地去了。
ellen不在，听说她今年就会卸任联谊会副主席的职位，接待我的是个不认识的男生，此人的脸比包公还黑，自我介绍一下都没有，手上拿着一张纸抖了抖，直接就硬邦邦地说：“你申请学校时，填的这个才艺那个奖的，恨不得连奥斯卡都包揽了，现在用到你时给我装孙子，难道你作弊，那些奖项都是假的？”
我觑着眼睛，盯着他没说话。
他又把纸张抖了抖，接着说：“赶紧给我报节目，至少两个，否则我向学校举报你！”
切，吓唬谁呢，要是好说好商量，没准我还能考虑一下，你来横的，我才不吃这一套，于是我说：“你举报好了，我没时间，我还要解剖尸体去呢。”
那个男生被我吓得手一抖。
真好骗，胆小鬼，我心里暗笑，反正我没说谎，我是解剖尸体不假，只不过是青蛙的尸体而已。
我得意地转身就往外走。
“听说你会弹钢琴。”
这句话是从我右手边传来的，进来时我注意到那里有一扇半开着的门，我转头去看，那里站着一个人，正是具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