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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截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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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登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空地中央,他端坐马上,环顾一周,看到这些男女老少都用着期望、感激的眼神注视着他,让刘登感到肩上传来莫大的压力。是了,自己既然把他们带出了火海,就应该负责到底。

    他深吸一口气,朝众人抱拳,道:“小子不才,得诸位父老厚爱,拖家带口,一路随我到海西……小子在此先谢过诸位一路上的深信与相助。”说罢,刘登便向众人作了一揖。

    众人慌忙跪下,纷纷说受之不起,从来只有他们跪拜豪强,向豪强行礼的,哪有这样的贵胄公子向他们行礼的道理?

    何况他们这一路上什么也没做,顶多是没有添麻烦罢了,哪里受得起这样的礼?公子刘登宽仁兼爱,让一些人甚至开始感动得泣不成声。

    要是、要是他们早一点遇见该多好。

    “实不相瞒,海西并非我等久留长居之地,再过几日,我等便要前往小沛,一路上恐多波折、遇事或有所不济,但我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人!”刘登看着众人,别看这三四百人不多,但只要用心经营,这些人就会成为他最坚实的后盾:

    “只是尔等也见到了,这片田庄水土丰美,适宜耕种。若是你们有不愿随军去小沛的,大可以留下定居,我会派人划拨田地、赠与种子给你们。另外,我也会留下书信和钱财,若是此间田庄主人逃难回来了,可凭此向他解释,定不会让尔等受委屈。”

    本来刘登可以不用考虑他们的意见,将他们当做私人财产,丢下老弱自生自灭、再把青壮直接掳走,但刘登却处处都为他们考虑,不管去与不去,都想的细致周到,就连简雍等人也不禁动容。

    这些流民真的是普通流民么?为何对他们这么好?

    简雍一时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若说是刘登是为了故意博取声名,大可不必如此,但他偏就这么做了,就连刘备也没有想过这么多,这是真仁义啊!

    “今日方知如何是爱民如己出,历数先贤,恐怕很少有能像公子这样的了。”简雍直接跳过了刘备,将刘登与古代先贤对比了。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他们既然选择了相信我,我自然不能负了他们。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一民不治,何以治万民?”刘登也只是下意识的提出了这个安置方案,没想到竟会有这样大的反应,古时候的平民百姓是过的有多不好啊!

    流民中推出了一个年纪大的老者作为首领,简单聚头讨论一阵后,便得出结论,绝大多数的人都选择跟着刘登去小沛,只有几户人家舍不得一时的安乐,选择了留下。

    刘登也不介意,甚至表示会给些钱让他们安居,随后又对徐盛说道:“义从的训练如何了?”

    “按照公子在船上便传授的练兵之法,这些人已大致都能辨识左右,走出像样的军阵了。”徐盛始终忘不了在从刘登口中得知那一套练兵方法时的震惊与颠覆,如臂指使、能聚能散、进退有序。

    这样的强军世间少有,连他都不敢相信自己能练成,但刘登传授的那套方法却给了他谜一样的信心:“虽然他们还不能完全听从号令行事,但只要时间足够,末将一定能将他们练成精锐!”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刘登点头说道,徐盛这边他不用担心,对方本就是名将,统率这一百五六十来人不在话下。他当下简单的将这批人分成三队,各带五十人,剩余的十余人仍是优中选优、精中选精,担任刘登的贴身护卫。

    刚才简雍已经提醒他了,像他这样的身份,即便再如何亲民,身边也应该有随行护卫,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乱世之中可不讲什么武德。

    私兵的训练问题解决了,管理剩余的这二三百名妇孺老弱的事却让刘登有些棘手,徐盛的武将,每日要负责训练士兵、巡防田庄,既无暇管理,也没那个能力,若是此时能有个文士就好了。

    刘登心里这样想着,眼神却不住的往田豫身上飘去。

    “你看我做什么?”田豫心头一警,有些莫名其妙。

    “诶。”于是刘登也不再看他,只一个劲的叹气:“这些人太可怜了,我第一次遇见他们的时候,他们有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每日饿的只能啃树皮吃土度日,虽然我救下了他们,但我却又不能时时照顾到这里。从现在到去小沛安定下来还有很长一段日子,这段日子里他们若是……诶,那岂不是我害了他们?”

    道德绑架对这些道德感爆棚的十人来说几乎屡试屡灵。

    简雍和刘德然也明白了刘登的意思,跟着劝说起田豫:“是啊国让,我看这些人也没有一个规划,如今虽是暂时安居,不用开垦种地,但终日闲着也不是个事。我听说阿升曾教授他们的孩童识字,又命这些老弱各有产出,甚有法度,大可以参照这些进行治理。就是缺一人如徐文向那般统筹,我看你索性未有出仕,不妨先接下这个担子,也能学一学治民的道理,如何?”

    田豫感觉自己正一步一步被人带进坑里,先是通过刘德然讲述公孙瓒的处境和劣迹打击他回去的念头,随后又让他碍于颜面不得不与刘登、徐盛二人誓成兄弟,现在又被人带到道德高地上反复摩擦,好像不答应就是罪过了一样。

    “你也听阿升说了,这些流民实在太惨了,纵然常人见了也不免又恻隐之心,何况我等饱读经书的士人?”简雍发动了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步步紧逼道:“可惜我身有职务,还要在主公身边任事,不然,我还真想亲自帮他们一把。”

    真的假的?

    田豫好像看破了对方的演技和脸皮,但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中,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道:“左右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这个忙我帮就是了。”

    他还算是留了些余地,但也是不可避免的一只脚踏上了刘登的贼船。

    刘登高兴的说:“能得国让相助,是我之幸也!”他发觉自己的说辞有些问题,立即改口道:“更是他们的幸事!”

    田豫无奈的看了对方一眼,忍住了想翻白眼的冲动。

    安排妥当后,众人绕着这处庄园简单的巡视了一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个庄园虽然不大,但里面却是经过了精心布置。

    且不说那些桑林良田、粮仓作坊,光是庄园主人的生活区,其布置巧妙、雅致清幽,便让简雍、刘德然惊叹不已,直夸这个庄园的主人一定是个很有情操、很有素养的人。

    而在田豫眼中,这些屋子零落散布,看似没有章法,却隐然呼应,若是乱兵来时有些突出的房屋还能起到箭楼的作用,可见这里的主人也懂一些兵法。

    只是可惜再严整的设计,也抵不住乱兵强梁,此间的主人最终还是不得不抛弃了这座投注心血的庄园,携家人远去。

    而这片庄园的大部分房子也焚毁于战火,只留下部分土墙和烧焦的梁柱保持着昔日的格局。

    “我记起来了,这片庄园的主人姓徐,名宣,是海西豪强。”简雍拍手道:“当日主公带我等来到海西,想访求本地名士大族,苦求不得,原是这里的豪强都逃难去江东了,这个徐宣据说也是如此。”

    “徐宣?”刘登隐约觉得这个名字有几分耳熟,但也没计较太多,而是叹息道:“北地大乱,有不少士人都逃亡江东,使江东人杰汇聚,他日能得江东者,足以凭此争天下,可惜……”

    可惜他目前好像没这个机会了。

    田豫、简雍等人知道刘登还在对收广陵、下江东的策略不能成行而耿耿于怀,一时也不知怎么劝,还是刘德然忽然提出了一个主意:“阿升何必忧心呢?既然你说有不少北地士人因战乱而逃至江东,那何不在他们去江东之前就先将其拦下呢?我想以你们父子的仁义之名,以你父亲镇东将军之尊,想要招徕这些避难士人应当轻而易举吧?”

    这话让刘登眼前一亮,豁然开朗,是啊,徐州是避难士人逃亡江东的必经之路,自己只要在这条路上设卡收费……不是,设卡堵人,将这些要去江东的士人半路收到自己麾下不就可以了?

    徐盛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本想去江东的他半道遇见刘登,然后被刘登的王霸之气(?)所折服,从此甘随左右。

    “此计甚好!可在沿途搭建馆舍,招待这些避难士人,劝其转向投奔于我……我父。”刘登说到一半看到简雍对他眨了眨眼,立即转过弯来。

    想到这种事恐怕还得回去后与刘备商量,未免此事交给他人去办,刘登打算先做一手布置:“避难士人南下江东,必从泗水入淮,然后经中渎水渡大江。可在睢陵、高邮、广陵等地安置人手,设馆舍招待避难士人,劝其北返……这馆舍的名字,就叫招贤馆。”

    “这里恐怕要花费不少。”又是安置人手、又是设馆舍倒带,田豫不得不质疑其对方的经济实力。

    刘登轻轻一笑,说:“在归途中我曾击败兖州叛将毛晖,从他那里缴获了不少金子,再加上所携剩余的,勉强够用了。至于人手……”

    他回头看了下远处简陋的流民聚落,此时正有炊烟袅袅升起,时不时有孩童笑语声传来:“我准备从这些流民中挑一些忠心能干的,分别安居在睢陵等县,一是给他们生计,二是能充当我的耳目,为我效力。”

    看来刘登还是没有放弃夺取广陵的想法,哪怕现在做不到,也要预先在当地安插探子。

    田豫转念又想到,陈氏在广陵颇有影响力,在陈氏的支持下,刘登想要做这些动作、完成这些事想必会容易不少,刘登有此依仗,抢先下手,足以保证招徕流亡士人的工作不会交到他人手上。

    此时刘登已想好了派哪几家人去办这个事,那就是泉水村的村民,这些人与他共同经历过生死,又甘愿舍弃家园跟随于他,忠心与能力自然可以保证。

    等他回去将这件事一说,不少泉水村的人都乐意前去,对他们来说这无疑是能够报答公子的机会,同时也能在广陵得到一片家业,于是许多人主动自荐。

    刘登选了几家忠厚老实的,顺手将这件事交给田豫去办,他已开始慢慢的试探起田豫的底线,准备来个温水煮青蛙将田豫收入麾下,本以为田豫会找托词,谁知对方竟然直接答应了下来。

    “我忽然发现这种事情比较适合我。”田豫看着刘登惊讶的目光,笑着解释道,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又是学燕昭王摆黄金台又是布置耳目的,听起来很有趣。”

    刘登伸手唤来了站在一边想与他打招呼又不敢上前的于诠,目光定定的看向田豫:“你知道办这件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跟帮我管理流民直到小沛比起来,无疑要花上费许多功夫。”

    “我知道。”田豫低头看着于诠一个流民中的小孩,居然能与刘登这样熟络,可见其得人心。

    “我说什么来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我上午才说完,到现在还不过半日呢。”刘登用手按住于诠的头,轻轻一转,将转了个身的于诠推到田豫面前,笑着说:“看来你是不想回去了。”

    “哈哈哈,回去有什么好?”简雍适时插话道,他瞅了半天,知道刘登这是已经收服田豫的心了,不免有些感慨刘备几次想要田豫出仕他麾下都遭到拒绝,没想到刘登这一两天的功夫就搞定了,到底是青出于蓝啊:“回幽州以后,哪里还能再找到像阿升这样的人呢?”

    刘德然也摇头说:“幽州无人能实现你的抱负。”

    “那就不回去了。”田豫笑说道,当他说完这句话时,连他也没想到自己浑身轻松起来,像是心中的一块隐形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原来多日的阴郁不仅是在苦恼如何辞别刘备回幽州,更是在苦恼无处觅得一个志同道合的人。

    刘备不是,刘登……或许是,也……可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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