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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金兰之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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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西,刘府旁的一间大宅院。

    彬彬君子的麋竺回到府中,迎面走来一个衣着富贵的年轻人,上来就叫哥:“阿兄,怎么样?刘公教训那个刘升之了么?他昨日竟当众损我颜面,险些破坏妹子大婚,要不是看他是刘公之子,我非得教训他一顿不可。”

    “好了!”麋竺眉头微皱,这个弟弟眼高手低,很少让他省心:“不要再说了,就让这件事过去吧。”

    “就这么过去?”麋芳不可置信的说道:“可是他……他母亲都已经不是正室了,他应当是个庶子!只要小妹生下儿子,他以后还敢这样么!”

    “他从出生起,就是涿郡刘氏认定的主公嫡子,还上过宗牒,与他母亲现在或以后是什么身份无干,你连宗法礼制都不懂了么?”麋竺强忍着胸中莫名生出的火气,沉声说道:“你以后也不要总盯着刘升之,他生母让位以后,按照宗法,现在算是小妹的儿子,也是我们的外甥。眼下主公就他一个儿子,其母之事也非我等本意,不过时事弄人罢了,我们为何就不能亲近些呢?”

    麋芳有些不满的嘀咕道:“当初下邳逃来的乱兵都在传吕布麾下的高顺杀进了州牧府,无一人幸免,就连张飞都说他逃出下邳前见到了州牧府起了火,都道他们母子死了,所以我们才定下这婚事。谁知道他们居然还活着,又跑回来了!这不是让我们成为笑柄么?别人见了,还以为我们麋氏欺负人母子孤弱,仗势逼婚呢!”

    “外人言论,尽管让他们说去罢。”人言如刀,正人君子的麋竺也对此束手无策,他只好坚守本心做自己:“我等只需问心无愧即可。”

    麋芳抿了抿嘴,张口抱怨道:“还不是那陈氏故意发难,又是给钱又是给船,出力帮助他们母子逃出下邳,摆明了就是要给我们难堪,见不得我等与刘公结亲。这对父子都是外忠内奸之辈,当初在陶使君麾下的时候我就瞧不起他们……”

    “好了不要说了。”麋竺摇了摇头,似乎不想在背后议论别人是非,陈氏的作为确实是给他们送了一个烫手山芋,险些让他们把喜事办成坏事,好在苏夫人明白道理,甘心让位,事情才没有闹得不可收拾。

    对于陈氏的算计,麋竺其实也心知肚明,他们麋氏这些年崛起的太快,对陈氏的地位隐隐造成了威胁。

    以往他都是以宽仁待之,但眼下吃了这次闷亏,差点败坏麋氏名声,让他如何也不能白白咽下,以后恐怕还要找机会报复回去。

    麋竺是厚道君子不假,但他同时也是一个商人,商人除了要有仁心更要有狠心,手段不辣的商人是算不上一个成功的商人的。

    “好在这几日阿兄派人将刘公此举类比为光武皇帝与阴、郭二后的故事,不但为刘公造了势,也为我等开解,这才勉强消除议论。”麋芳由衷的夸赞起兄长的公关能力。

    当初光武皇帝入河北,为了大业将在南阳娶的正室阴丽华降为侧室,改娶了郭圣通为正室,其停妻再娶的行径也没见到时人有何非议——或许有,但史书往往不会记载胜利者的恶评。

    麋竺顺利的将有英雄气概的刘备包装成光武皇帝第二,这样他娶麋氏为正室的行为也便于众人理解了,男儿为成大事不惜己身,何况妻妾!

    再者说了,当初光武皇帝娶郭圣通时,阴丽华还好端端在南阳等他呢,刘备这次是误以为原配死了才另娶,属于不知情而为之,可以谅解,至于后来发生的事,谁又预料得到呢!

    就这样,麋竺巧妙地运用舆论手段和家族势力成功化解了这次公关危机,更为刘备带来了意外的收益。

    只是在麋竺看来,这个比喻实在不甚妥当,甚至还有股谶言的味道:“诶,你高兴些什么,将自家妹子比作郭皇后很好么?”

    “不好吗?”麋芳正在给他哥点赞,一时没转过弯来。

    “你又忘了。”麋竺微微摇头,轻声提醒道:“郭皇后始终都是皇后么?”

    “啊。”麋芳被一语惊醒,历史上郭圣通因为家族失势,导致被废,最后阴丽华成功上位,拿回了本属于她的东西。

    “现在知道我为何劝你要与刘升之亲近了么?这一点阿妹就做得很好,刚才下人来报,阿妹已见过了刘升之,说他谈吐得体,隐忍不发,不似寻常人,以后只能亲近,不好得罪。”麋竺见妹子与他都是同一看法。

    而看弟弟似乎还没转过弯来,更是不由说道:“我看此人英武不凡,进退有据,以后必成大器。主公虽然面上不说,但心里却是极满意他的,不然今日也不会特意安排他坐在近旁听事……你以后不要得罪他,也不要在他面前摆什么架子,人家说不准心里正记恨着你呢。”

    麋芳怔了怔,怯怯的说道:“他、他恨我做什么?”

    “你适才不还叫嚣着要教训他?昨日在门口你不是也与他冲撞了么?还有那白寿,也是受你唆使,故意将他们拦在城外的吧?”麋竺摇了摇头。

    昨天他在里面,无暇顾及到门口发生的事,不然以他的手腕,绝不至于把局面弄僵:“总而言之,以后还是多与之亲近,即便他有意疏远,我等也不可加以报复。说到底是我们有亏欠于人,若是再传出欺负人家母子的事,麋氏颜面何存、名声何存呢?”

    说白了他们麋氏经过了几代人的财富积累,如今正在从地方土豪转型成世家大族的关键阶段,麋竺凭借着多年经营的名声与家世,在陶谦时便跻身别驾从事,如今傍上刘备这棵大树,以后肯定要更进一步。

    对于士族豪强来说,千金易得,贤名难传,有时名声比万贯家财还重要,没有良好的声名,他麋氏就只是个暴发户,有了名声,麋氏才有资格跻身于陈氏等人的士族圈子。

    名声,就是敲开上流阶层的敲门砖。

    麋芳有些恼火,自家堂堂徐州豪强大族,与刘备结亲后便宜没占到,反倒还要为了虚无缥缈的名声而处处克制谨慎,对刘备就算了,对他儿子也要这样,他不禁牢骚道:“这刘升之有什么能耐,不就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么?我看他的名声来得也轻易,不就是救济百姓么?我们麋氏不也年年做?”

    “你十来岁就能有此声名么?”麋竺对这个弟弟一时无话可说,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海西城东有一座小山,名叫北山,北山朝南有一个几近废弃的庄园,名叫南庄。

    南庄有良田广宅,背山临水,四周有成片的桑林、竹林,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冶炼作坊,只不过这些都因为战乱被废弃了。

    原来的主人即便拥有私兵部曲也未能抵挡住流贼乱军,弃家而走,最终成为刘登安置部曲、流民的地方。

    汉末盛行庄园坞堡,这座南庄也不例外,他有一道残破的围墙,外墙之外引来了活水做护城河。

    只见简单修复的吊桥早已从门口放下,徐盛等一行人齐聚在门外老早就等待着刘登等人的到来,远远见到刘登等人策骑而来,便高声拜道:“我等见过公子!”

    本来二人赛马是田豫较为领先,刘登才赶鸭子上架摸索熟悉的骑术根本不是田豫的对手,本来田豫就一直刻意控制着速度与刘登保持了一点距离。

    此时见到徐盛等人齐聚等候,手不由得紧了紧缰绳,勒缓了坐骑,不着痕迹的让刘登超了过去。

    懂得既能表现自己、同时又不抢领导风头是门学问,不是篮球场上一味只知道给领导传球那么简单。

    刘登一马当先,临近众人时炫了下技,他勒住坐骑,让马的前身立起,两只前蹄凌空践踏,马声嘶鸣,人在马背上显得无比高大,极尽耍酷装逼之能事。

    “公子英武!”徐盛在众人面前也很给面子的赞叹道:“公子的骑术越发纯熟了。”

    “你不要取笑我了,不过是有人刻意相让罢了,我是什么样子,你还不知道吗?”刘登笑着说道,示意了一下身旁的田豫:“这位是渔阳田豫,田国让,可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我将其视为亲兄。文向你也与我兄弟相契,不如我们三个如我父与关、张一般,结成兄弟吧!”

    幽州田氏的名字徐盛也曾有耳闻,听刘登既如此说,又亲眼见到田豫确实气度不凡,骑术精湛,自然没有不愿意的。

    田豫则更多的是被刘登突然间心血来潮的想法给架住了,这也太仓促了吧!他与徐盛见面一句话都没说、还没熟悉就要引为兄弟,世间哪有这样的搞法,可若是拒绝就是伤了两个人的面子,若是同意,就等于是选择了与刘登绑定……

    他看向刘登胸有成竹、不怕他不同意的模样,回想起这一天下来的改观,心里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其实……也不是不行。

    于是三人互叙年齿,竟是以田豫为长,徐盛为仲,刘登为季。

    在后来赶到的简雍、刘德然的见证下,三人正式称兄道弟了一番,关系立时活络起来。

    简雍更是赞同的说道:“阿升喜结交豪杰,推诚置腹,果有乃父之风!金兰同契,异日必成佳话矣。”在他看来,上有刘关张,下有刘田徐,还有什么是比这个更明显的父子传承呢?公子刘登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真是处处谋划。

    而在刘德然眼中,他们三人结交似乎让他见到了当初刘关张三人初识的样子,不由得有几分感慨。

    南庄已经被先期赶来的苏非带领流民进行了简单的收拾,只见宽阔的土地上有不少简单的茅屋排成两排,中间留出一条较宽的道路。

    溪水边有妇孺带着孩童捉鱼摸螺,老人坐在树下编织藤器竹器、或是缝缝补补,那些青壮则是在中间的空地上进行着操练,呼喝声中气十足。

    听到刘登来了,几百人纷纷聚了过来,在道旁跪拜行礼:“我等见过公子!”

    “谢公子救济之恩!”

    “公子!公子!”有几个小孩子在路边欣喜跳跃着,旁边的母亲急忙将其拉下跪好。

    刘登朝众人不断的挥手示意,命众人起身,奈何大家都沉浸在激动的情绪中未能自拔,他们前不久还是朝不保夕、居无定所,随时会饿死的流民。

    如今却被贵人救助,成为了贵人的私人部曲,从此衣食无忧,这份救命之恩,让他们怎敢忘怀?于是众人欢呼了许久,直到刘登一行走到中间的空地上时才逐渐停了下来。

    随行的简雍、刘德然、田豫等人则是一脸惊奇的看着这一切,他们知道刘登仁义,但却没想到竟得民心如此!

    他们不知道的是,刘登不仅仅是简单的接纳流民那么简单,在来时的船上,刘登对这些流民按照军法管理,救治病困,途中没有抛下任何一个伤患,甚至还将孩童带到身边识字……在这些流民看来,刘登就是再生父母,远不是给一碗饭温饱那么简单。

    “公子竟如此得民心……”简雍一路看完,惊叹说道:“实在是深得主公之风范啊!”

    刘德然也回忆起往事:“我记得玄德当年在平原为相时,也如这般扶危济困,远近之民多乐附之,是以仁义之名播扬青州,正如阿升今日声名传于江淮啊。”

    田豫则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目光从这些脸色逐渐红润有生气的流民中间掠过,最终停留在那五六十名未着衣甲的青壮身上。

    这些青壮虽然没有刘登手下那百来名衣甲整肃的士兵们精干——毕竟这些都曾是张飞麾下的精兵,经历了不少大战。但是田豫依然在这些青壮身上看到了精兵的影子,他们的阵型排列方正,人手一根齐眉短棒,在徐盛的指挥下整齐有序的分列两旁,没有一丝杂乱。

    看到这里,田豫心中几乎可以确信,假以时日,这支兵马势必会横行天下。

    这就是淮上义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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