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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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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刘备知道田豫准备辅佐刘登时,先是吃惊,后是感慨:“我竟不如一小儿矣!”随即又喜欢的不得了:“能与君共建大业,便已无憾,无拘于是为我还是为了阿升留下。”

    他称呼刘登的小名‘阿升’,语气里难得带有一丝喜悦,甚至大方的将田豫交给了刘登,并对这个儿子叮嘱道:“国让比你年长,你以后有什么事多要向他请教,就跟以前一样,如有怠慢,看我怎么收拾你!”

    刘登抱拳说道:“儿子遵命。”他接着又说道:“适才儿子所言招贤馆一事……”

    “你的这个计策确实不错,如今天下大乱,贤士散于草野,正当是要款待士人,招纳流亡,安定众心。”刘备沉吟道,这个计划所带来的好处他不是不知道,付出的代价也仅仅是一些钱和人手而已,刚做了麋氏乘龙快婿的他现在根本不差钱:“只是我等以后就要驻守小沛,离广陵、离徐州都是间隔数百里,让士人辗转折返,中间又途径下邳……能有多少效用,还是未知啊。”

    他既是担心自己远离徐州,对南逃江东的士人吸引力不大,又是考虑到自己实力不够,中途士人若是被吕布拦截,自己又做不出反制的措施,反而会丢了颜面。

    所以即便刘登提出的这个计划很有吸引力,他仍要反复的斟酌利害,不肯轻易下决定。

    “刘公大可不必担心,世人皆重报恩,既受了刘公恩德,自无不报的道理。刘公可以凭豫州刺史的身份,征辟他们为从事、中郎,先定下君臣名分,即便朝廷征召,有这个名分在,也不怕无所得。”在决定留在刘备阵营后,田豫也不再保留,畅所欲言起来:“此外,刘公在入小沛后,可积蓄实力,进取整个沛国。沛国最南就是淮水,东临下邳国,我等在淮上安置的馆舍一旦招纳到避难士人,可直接逆淮水而上,直达沛国,如此可避开下邳,不再辗转。”

    汉代仍有先秦遗风,州郡长官在当地犹如古之诸侯,凡是征辟了士人,便自动成为该士人的‘主君’,二者也由此定下君臣名分,士人更是有为主君尽忠守节的义务,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汉代士人轻易不接受征辟、世家大族如袁氏门生故吏满天下甚至一呼百应的原因。

    “好、好。”刘备眉头舒展,高兴地说道:“国让,你的才干实在是了得。”若早有他倾力相助,自己何至于丢了徐州?想到这里,刘备不禁有些惋惜自己没能让对方尽心效力,又忍不住看了刘登一眼,这小子不知怎么走的狗屎运,居然把人家说服了,而且还是现在才把人说服,废物,早干嘛去了?

    他没有埋怨田豫此前一直有所保留,反倒嗔怒的看向刘登,让刘登大感奇怪。

    不是,手下难道比你亲儿子还重要么?我把人留下了你还不高兴?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会摔阿斗了,我们都是捡来的啊……知父莫若子,机灵的刘登很快读懂了刘备眼神中的意思,颇为无语。

    田豫为刘登允悲一秒,开解道:“刘公,其实这个方略非我一人之功,其中也有公子的想法。”

    “他?”刘备愣了一下,他注视了刘登好半晌,终于点了点头,肯定道:“你确实比以前有长进了。”

    刘登精神抖擞,趁势问道:“那这个计策……”

    “若依国让之计,如此可行。”刘备看了一眼刘登,看对方跃跃欲试的样子岂能不明白对方的想法,他斟酌一会后,说道:“此事我准备交给孙公祐,国让你以为如何?”

    他看似在征求田豫的意见,其实却是在试探田豫会不会为刘登说话,因为刘登不会平白无故的积极推动一件与他看似不沾边的事情,除非是很想亲自接手。

    田豫不假思索,听后笑着说道:“刘公英明,孙君是青州人,雍容有风仪,在青徐之间很有名气,又善于结交士人,刘公让他负责招待避难士人北归,正是人尽其用,非其莫属。”

    不得不说刘备确实有几分识人用人之明的,孙乾曾被大儒郑玄举荐于州里,闻名于青徐,资历、名声、能力都足够担当此事。

    刘备麾下士人不多,适合干这个的更少,像是简雍、刘琰等人虽然有名气才干,但与青徐士人之间没有交集,很难融入他们的朋友圈,而适合这个的麋氏却由于种种原因,导致刘备不愿见其坐大,所以根本就没有考虑到麋氏。

    这样一个人员决定,于公于私都毫无缺漏,就连刘登都不得不承认,孙乾是当前最合适的人物。

    只是就在他灰心之时,刘备忽然看向了刘登,仔细端详了会,便轻声说道:“你小子虽有些聪明,但还欠缺历练,在孙公祐身边要好好学。孙公祐是正道君子,今后他负责招徕士人,你就负责馆舍的其他事务。”

    峰回路转,刘备居然主动让刘登给孙乾打下手,甚至默许他组建江淮的谍报网络——即便刘备可能没有认识到情报的重要性,只是单纯的让刘登从琐事中积累经验。但这也是一次对他能力的考验,刘登欣然接受,满脸漫溢着笑意:“儿子遵命!”

    刘备看到刘登欢喜的样子,忍不住摇头道:“你也长大了,总得给你找些事做,虽不说要你为我分担,但也得长些见识,不能像以前那样成天躲在府中不出,被你母亲惯着,能成什么气候?”

    苏英教子严明,从不溺爱,向来认为刘登歉抑寡言的脾性都是刘备故意摆严父的架子造成的,而刘备却认为是苏英逼迫的,两人在教子上从没有达成共识,在其他家事上也不甚和谐,缺乏有效的沟通导致隔阂横生,以致两人渐行渐远。

    刘登对此心知肚明,只是得了好处,耐着性子没有反驳。

    “公子当初六岁启蒙于简公,学六甲五方书计之事,知室家长幼之节。三年前刘公试守平原令,命公子拜时任平原相的陈公为师,每日教习,后来到了豫州,又是亲请陈公赐教,奈何被陈公推辞了。如今公子虽睿智早成,但到底知少学浅,常言道‘八岁入小学,十五入大学’,等再次回到小沛,刘公还得再将陈公请来,好好雕琢雕琢这块璞玉,另者,也能与豫州人士再度结交情谊。”田豫无意间说出了一个对刘登来说无比劲爆的消息。

    什么陈公?是陈登他爹吗?陈珪?

    陈珪是我的老师?

    他怎么压根不记得?

    努力回忆下,刘登这时才恍然记起,好像是有这么个不苟言笑的老人给他传授过几次经书,但这个老人是不是陈珪并不能肯定,因为刚才田豫提到的是刘备在平原国的时候给他请的,而不是在徐州给他请的:“这个陈公……”

    陈珪不大可能是他的老师,如果是的话,苏英早就该告诉他了,而且陈氏也应该会与刘登更加亲热一些,种种迹象表明,刘登的老师‘陈公’另有其人。

    田豫冲他眨了眨眼,知道对方那时年纪小,可能有些忘了,便提示道:“我曾与公子讲过‘难兄难弟’的故事,可还记得?故事里陈长文的父亲,就是曾教导你的陈公。”

    刘登印象里记得田豫曾在青州对他说过这个故事,是说陈元方的儿子陈长文与弟弟陈季方的儿子私下争论谁的爹德行出众,争执不下,便找爷爷陈寔陈太丘论是非。

    这手心手背都是肉,陈太丘于是就和稀泥,做和事佬,说:“元方难为兄,季方难为弟。”认为自己的这俩儿子难分高下,总之是都很牛逼,大家都别争了。

    原来这个故事里的陈元方说的就是他的老师陈公啊,还有这个陈长文……难道是陈群?

    刘登立即激动起来,陈群在历史上可是曹魏重臣,比肩司马懿的存在,没想到他们居然还能扯上关系,他爹刘备真是道上全是熟人的啊!

    “你这小子,怎么连自己师傅是谁都忘了?”刘备有些不满的说道:“真是无礼!”

    反正他现在时不时地就要批评一下刘登,刘登都习惯了。

    曾经是刘备试守平原令的时候,恰好陈群的父亲陈纪担任平原相,两人之间的关系十分不错,刘备靠着自己的仁德魅力感化了对方,顺水推舟的让儿子刘登拜入对方门下。

    不久后陈纪便辞官离开了平原,经过北海时,向好朋友、北海相孔融夸了刘备不少好话,算是让孔融认识到了身边居然还有刘备这号人,为后来派太史慈请刘备出兵帮忙解围埋下伏笔。

    救援陶谦之后,刘登第一次随刘备来到小沛,没过几个月便传来徐州牧陶谦病死、徐州士人打算举州迎接刘备继承遗产的消息,等刘备去徐州接盘后,陈纪父子也没有动身跟着去徐州,双方就这样断了联系。

    回顾到这里,刘备不禁叹了口气,说:“当初我欲赴徐州前,陈长文还曾劝阻过我,说袁术势大,此时东进必然会与袁术起冲突,若是吕布从后背袭,即使得了徐州也会丢失。我那时还不肯信,没想到竟然一切都如他所言,让我至今都悔恨不已。这次回小沛后,我会向他致歉,希望他能不计前嫌,继续在身边辅佐我。”

    瞧瞧,什么叫气度?

    刘登都忍不住想夸起来了,同时也深切感受到陈群的智谋远见,居然能预料到刘备选择去徐州后会发生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如果能将这号人收进刘备阵营,以后他们的事业会进行的更加顺利。

    想到这里,刘登一时也不再排斥去小沛了,原来老爹经营的人际圈子就在小沛,难怪他会在接到吕布开出的条件后一心想着回去。

    “当日的情形是,陶使君死后,徐州群龙无首,又有袁术、吕布觊觎。为了让陶使君留下的基业不至于落于外人之手,为了保护徐州百姓,刘公甘愿舍身回去主持大局,我想这其中的大义,陈长文一定会谅解的。”田豫宽慰说道,为刘备以后见到陈群安排好一个台阶:“至于后来刘公以仁德之心,接纳流亡败逃的吕布,本以为会感动虎豹,谁知豺心狠毒,恩将仇报,即便有所防备,却也是任何人都难以抵挡的事。”

    “是啊,我也不是没有听信他的话,只是事不由人,他会谅解我的。”刘备忍不住感慨着,他嘴上虽然后悔没听陈群的话,但若要他重新再来,他依旧会选择去徐州。

    原因无他,豫州的形势复杂,当时的正牌刺史郭贡还在,他一个外来户,在豫州只得到一个陈氏支持,根本无法立足。

    陈群当时只说了去徐州可能会遇到的风险,却没说继续留在小沛的好处,而且当时刘备也因谨记陈群的劝告而对吕布加以防范,派了张飞防守下邳,谁知道后来会出现丹阳兵作乱的事呢?

    他们又说了些话,刘备还有要事在身,再过几天就准备起行,他身边没有内政型的人才,很多事都要亲力亲为,好在他早已习惯,虽然忙点,但也能把事事都抓到手里。

    于是刘备便不留刘登他们,随手派刘登去造访孙乾,先与他简单商议一下接待避难士人的具体细则。

    来到孙乾府上后,刘登也是趁这个机会,近距离看到这个历史上跟随刘备辗转千里也未曾离去的士人,孙乾的形象与简雍截然不同,简雍是憨态可掬的胖、笑起来平易近人,孙乾则是清癯如修竹,不动则持重,动则如春风。

    作为刘备身边的外交型人才,孙乾自有一套待人接物、察言观色的本事,田豫才将事情说出来,他就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某不过是认得些青徐之间的人物而已,得蒙主公厚爱、公子信重,授此大任。某非治才,不说尽善尽美,只敢说尽心尽力,将主公之仁义说与众人,劝其反向。至于其他,还是要以公子为主,毕竟这是出自公子的谋划,由公子出面,想必会更好。”

    刘登没想到孙乾如此上道,原来他爹身边个个都是人精啊:“孙君谦虚了,光是这份气度与胸襟,就值得小子跟学了。”

    只是他心中还有疑问,简雍与他亲近,是从小就有的叔侄般的感情,孙乾想与他亲近,又是为何呢?

    “‘学’这一字实在不敢当,但常常往来,交谈论道,还是可以的。”孙乾笑着说道,主动伸出了橄榄枝,揭开了谜底:“简宪和常来我处与我对辩,加深情谊,听其说公子也善辩,若是公子不嫌,尽可来此。”

    原来是简雍在中间牵线搭桥,刘登恍然道:“这是自然,以后相处的时日很多,还请孙君多多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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