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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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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门前的空地上,魏越等人端坐马上,看着这些散兵游勇居然如此顽强,不禁面露凝重之色,向旁边那刀疤脸亲信问道:“你刚才可听得真切?这些人真的喊当中那小子为公子?”

    “绝无虚言,那人刚才将我军骑兵从马上刺下,他身边的人都在喊‘公子威武’!此人必是刘备之子刘升之无疑!”刀疤脸说着,更是伸手往刘登所在的方向指去。

    魏越点了点头,朝刘登看去,眯着眼说道:“想不到刘备的儿子竟如此骁勇,倒也不失为是条汉子。”他在心里估量着双方的距离,不禁叹息,若是他的胳膊没有旧伤, 这点距离虽长,但他也能一箭将刘登射杀,就是可惜了。

    关于刘登,魏越自从来到曲阳后才渐渐知道对方的鹊起声名,逃亡途中不仅不顾自己的行踪暴露,还广施仁义,拿出粮食赈济流民,甚至能感动得周边收到招徕、准备埋伏他的贼寇们都羞惭而走。

    若不是毛晖想借此投效吕布,这一路上恐怕真让刘登畅行无阻,直抵海西了,那样无疑是在成功逃出防守严密的下邳之后,又是一记打在吕布脸上的耳光。

    本来对此次亲自追击,魏越是信心十足的,他想着即便刘登身边纠集了几百人,也大都是乌合之众,他凭借着这一百并州骑,即便是上万人的黑山军都能前去破阵斩首,何况是这么些人?

    可现在看来,这个刘登居然能把他算计到这般地步,还真有几分能耐。

    “可惜也只是垂死挣扎罢了。”魏越轻蔑的说道,他们这些人身上的药劲还没退,身上无力,等到再过一会,他们体力恢复了,带着人全力进攻,趁着眼前这些人久战疲惫,用不了多久,定能一举拿下!

    饶是如此,刘登此时也感到非常吃力,毕竟对方太过精悍,自己身边虽然人多,但到底不算是能与之相抗的精兵,眼见身边人越战越少,不少人也伤痕累累,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

    “文向!”刘登大吼一声。

    徐盛当机立断,翻身上马,一抖缰绳率先向魏越冲去。

    只见徐盛在马上骁勇无比,势如下山猛虎,纵马冲杀了过去,枪下几无一合之敌,刘登也紧跟着派出另外几名仅剩的骑兵救援,顿时将并州骑的阵线冲乱了阵脚。

    一时间只见火光中血肉横飞,战马哀鸣扑倒,双方人马前赴后继,死战不退。

    魏越慌了神,急忙将绕到后方突袭的人马叫了回来,他手下总共就只有一百来人,在这个形势下实在不便继续分兵。

    徐盛在马上竟比并州骑还要凶猛,他杀得兴起,擦了把脸上的血迹,大吼一声道:“挡我者死!”于是跃马当先,见冲击魏越不成,便往人多处冲去,刘登咬紧牙关紧随其后,他没学过武,只知道持枪瞅准敌人的喉咙、肘弯等处乱捅乱刺,倒是让他杀了不少人。

    这时村里的男女老少也齐齐叫嚣着跑了过来,他们手上拿着长长的竹竿,有的还有没削的竹枝,隔着老远便往敌人的脸上拍去。

    “公子!我们来助你!”于诠小小的身子高举着一根比他家房子还高的竹竿,啪的一下甩到敌人的脸上,杀伤力有限,却极大干扰了敌人的行动。

    看到这一幕,刘登只觉得呼吸滚烫,胸膛里仿佛燃烧着火焰,身上不知何时出现的伤口正流着血,在肾上腺的作用下,他也根本感觉不到疼痛,反而浑身亢奋。

    他已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也记不清自己在亲信的保护下躲过了多少次致命一击,他此时总算是明白了徐盛当初对他说的,当他回过神来时,身边已尽是死人了。

    马蹄声再次响起,西边的陈到终于带人赶来,集合了刘登麾下所有骑兵的他直接扑向防守薄弱的魏越等人,所到之处顿时挑开了一条血路,瞬间扭转了刘登当前所处的劣势。

    魏越等人大惊失色,忙带着人骑马往刘登的方向冲去,似乎要做殊死一搏,以命搏命,拼杀刘登。

    “保护公子!”陈到大喊道。

    一名并州骑从斜刺里冲了过来,长矛猛地刺向刘登,而此时刘登却无暇抽枪抵挡,眼看就要被对方刺中,却见一个身影从旁边跳出,将那骑兵从马上撞了下去。

    刘登看去,原来是徐盛及时带人返回,舍身相救。

    但这只是魏越虚晃一枪,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魏越已带着剩余的十数骑从徐盛让出来的空隙突围离去。

    场上此时还剩余二三十余并州骑,刘登、陈到等人将其团团围住,纷纷大叫道:“降者免死!”

    声音浑厚犹如阵阵惊雷,这些并州骑见到骑将魏越抛弃他们逃跑,又对这些以步战骑的人心生畏惧,纷纷抛下手中的兵器、下马跪地求饶。

    刘登命人收了兵器、战马,又将他们捆好后,那些饱受欺凌的村民顿时一拥而上,对这些战俘拳打脚踢,不断发泄着胸中仇恨。

    “公子!我等已降,为何还要如此对待我等!”有人倒在地上,被人狠打了几下,身上吃痛,忙说道。

    见刘登无动于衷,更有人大喊道:“公子仁义之名难道是假的么!”

    “公子……”陈到忍不住看向刘登,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名声有时候比生命还重要。

    刘登正在查看徐盛伤势,看到徐盛撞到敌骑后、身上只有一些轻伤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放下心来,对那些俘虏说道:“我的确许诺了降者不杀,但我的军令只对我手下人有用,这些人既非我部下,又非我扈从,谈何约束?他们要杀你们,我可管不了。”

    那些暂时停止动作的村民们顿时欢呼起来,紧接着便开始了对俘虏更残忍的虐杀。

    来不及清点人马,刘登简单环视了一眼残破的村子,四处都倒卧着双方将士的尸体,鲜血浸透了泥土,火势也已经不受控制的蔓延开去,很快整个村子都会被烧成灰烬。

    他为这些村民们报了仇,可这些村民们又得到了什么呢?天亮之后,望着满目疮痍的家园,谁又会高兴的起来呢?

    刘登见陈到的佩剑在搏杀中出现断缺,将自己的佩剑解下来丢给对方:“魏越骑的是白马,月色下不难发现,你若是能把魏越的首级带回来,此剑就赠与你了!”

    身上负伤、疲惫不堪的徐盛知道那是陈登赠送的宝剑,锻造得十分精良,见状只能吃味的酸道:“便宜你了。”

    陈到接过佩剑,哈哈一笑,大声道:“末将遵命!”

    快要累倒的刘登一屁股坐在门口槛上,夜风吹来,伴着燃烧的烟火气,倒也不觉得冷。他依靠着门柱,两眼无神的看着前方,于诠此时凑了过来,向他得意的炫耀着一只不知从哪里割下来的耳朵。

    “这是谁的?”一旦放松下来,刘登仿佛浑身的气力被透支一空,任凭一个妇人在他旁边小心翼翼的清洗、包扎伤口。他抬眼看了下那只血糊糊的耳朵,有气无力的问道:“你捡这个做什么?它可不能吃。”

    “我吃这个做什么呀。”于诠有些无语,但还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我听阿公说,打仗不是靠敌人的耳朵来计算军功吗?这只耳朵是我亲手割下来的,可以算我的军功吧?”

    “是有这么回事……”刘登淡淡回应道,接着,他便听于诠滔滔不绝的说完了这只耳朵是怎么来的。

    原来于诠小小年纪、却是十分勇猛,他率先想出了用长竹竿远距离打击敌人、避免近战的方法,带动村民下场援助,还趁机将逼死他阿公的刀疤脸给打落下马,在村民的帮助下拿刀捅死了对方,亲手割下了刀疤脸的耳朵。

    刘登想不到这个时代的小孩竟恐怕如斯,第一次杀人就这么牛,可比他强多了,但他却一时没想到这也要看天赋,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有些人生来就悍不畏死,有些人就像此战中很多成年的村民一样,生死关头也不敢近战,只敢挥舞竹竿骚扰。

    “好,计你一功,等你长大了,我给你一个官做。”刘登此时彻底解决了心腹之患,心情还算不错,甚至还有时间想着于诠若是用心培养,假以时日也是一员猛将。

    发泄完怒火、杀死战俘后的村民们冷静下来,开始组织救火,村中的火势也慢慢得到控制、其实也是烧的差不多了。

    火光逐渐暗淡下来,青烟飘散,亮度未减,却是黎明将至,天际微微露出鱼肚白。

    微冷的晨风吹来,卷起无数飞灰。

    清早的天空不再是阴沉沉的,仿佛连日的阴雨过后,久违的太阳终于要出来温暖世间了。

    刘登感到这一天一夜是如此的漫长,仿佛经历了好几天的事;可又如此的短暂,从生入死,不知多少人的生命在这一天一夜里走到了尽头。

    他再也支撑不住,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在失去意识之前,仿佛听到了细碎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公子?公子快醒醒,张将军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开始试图叫醒刘登。

    “不用叫了,我看阿升虽然比以前要瘦了,但也结实了不少,你听他现在的鼾声多响亮!让他好好休息吧。”一个粗犷的声音说道,他的声音洪亮,像是一口大钟在旁边敲着,刘登想不醒也不行了。

    “什么张将军?”刘登睁开眼,迷迷糊糊的问道。

    “我是你三叔叔,你小子难道把我忘了?”那人不满的说道,声音更大了。

    刘登闻声看去,只见是一个黑脸虬髯的汉子,像座铁塔一样矗立在眼前,虽然是第一次见,但却记忆里熟悉无比,几乎脱口而出:“张叔!”

    此人正是张飞、张翼德。

    “诶!你小子可真行啊!”张飞高兴的刚想夸两句,却冷不防被对方扑进自己怀里。

    “张叔!”刘登记忆里就与对方感情极深,跟严肃疏离的刘备、高冷自持的关羽比起来,眼前的张飞在刘登小时候经常带着他到处去玩,教他爬树、游泳、扎马步。

    两人感情深厚,以至于刘登难以压制身体原主的性格惯性,连带着多日来担惊受怕、独自承受着巨大压力,此时终于见到亲人,不免难以自抑的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我刚还想夸你长大了,像个男子汉了呢,怎么又哭起来了?”张飞一双大手在刘登背后不住的拍着,脸上虽然不耐烦,但心疼之情却溢于言表。

    他对刘登母子其实是心中有愧的,当初张飞留守下邳,因为喝酒误事、被吕布联络曹豹里应外合打了个措手不及,没有组织多少反抗便仓皇逃出下邳,连将士们的家眷都忘了解救。

    自从到了海西以后,每每想到此事,张飞就愧恨不已,认为是自己的无能才害得刘备妻子身处险地。

    此时好不容易见到逃至海西的苏非,听到刘登独自带兵引诱魏越等人,张飞不等刘备考虑,便叫嚷着请命,亲自带兵前来支援。

    结果紧赶慢赶的还是没有及时赶上,只刚好撞见了逃跑的魏越,最后才与陈到接上头。

    “阿母他们已经到海西了?”听到苏英他们平安抵达,刘登心里很是高兴,自己的计划最终还是顺利完成了。

    “他们的船在昨天就到了,曲阳令起初是慑服于吕布之势,待魏越率兵离开后便立即将你阿母他们的船放行,没有任何阻拦。”张飞拍了拍刘登的肩膀,又捏了捏刘登的胳膊,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遍:“你小子出息了,居然敢在吕布的眼皮底下策划逃跑!还说动了陈家相助!这一路上所发生的事你父亲都已经知道了,他也很欣慰,就等着你回去呢。”

    “他早就知道了?那他为何不早派人来救我?”刘登惊讶道。

    张飞拍了一下刘登的额头,有些不高兴的说:“什么‘他’啊‘他’的,这是你阿翁!小子怎么不会叫人了……”

    刘登吃痛,闭口不言,心中却是想到,刘备早就知道他们的踪迹,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才派人来接应?难道父子之情就这样淡薄么?

    张飞似乎读懂了刘登的神情,叹了口气说:“你不要多想了,吕布虽然只派了魏越这百骑来追你,但一直对海西虎视眈眈,倘若你父亲一旦动兵,吕布也会紧随其后派出大军,届时两家再度兴兵,我等的处境会更加不利。”

    刘登这才勉强明白了,如今双方的关系微妙,虽然正在议和之中,但彼此互不信任,刘备不能确定吕布多派兵马究竟只是为了截杀刘登还是借此讨伐海西,吕布反过来也不能确认刘备究竟是为了解救妻儿还是另有所图。

    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双方都按兵不动,吕布只派魏越那一百人、最多召集一些流贼,刘备也任由刘登一行与魏越等人在路上角逐,尽量不去激化矛盾,这就是双方所达成的默契。

    虽然说是为了大局着想,不得不如此,但刘登身在局中,却依然无法理解。

    张飞这个粗猛地汉子又叹了一声,这回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道:“好了,准备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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