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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巷战破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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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远处传来密密的马蹄声,数十支火把像是一条火龙从远及近,他们看到了村子里零星的灯火,催促起坐骑愈发急切。

    并州骑没有在前面发现刘登一行的踪迹,天色已晚,他们没有选择野外扎营,而是返回泉水村暂作休息,准备明天一早再去追击,反正刘登他们都是步卒,想跑也跑不远。

    “传令下去,今日先在村中好生修整,晚上不需闹出大动静,要是影响到明日行军,小心军法不容!”魏越骑在一匹浑身雪白的马上传令道,他有着并州人特有的高大体魄与粗犷相貌,贴身的甲胄紧紧衬出矫健的身躯,看上去很是威风凛凛,当然也仅限于马上。

    他当年与成廉同是吕布麾下最骁勇的的骑将,领数十骑就干驰突黑山军张燕敌阵,每每斩首而出,连战连捷,威名大振。

    但在最后一次突击时为了掩护吕布撤退,右臂中了一箭,再也拉不开弓,沦为半残疾。

    从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成廉等人在吕布身边备受重用,一路升为都尉、校尉,而自己却止步不前,至今仍是吕布身边的一员小小骑将。

    吕布待他寡恩,魏越却没有任何抱怨,反而将其怪咎于自己的伤,甚至逐渐养成了怪异的性格,好以残杀自娱。

    他一身武勇,功业未建,凭什么就落得残疾?而那些低贱的黎庶,卑微的像泥土一样,凭什么就四肢健全?都要像他一样残了才好!

    魏越在骑军中以暴虐为名,身边人都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当时便有二三骑打头进了村巷,直往村中最大的村老家骑去。

    剩余百骑紧随其后,众人奔波一天,此时满脑子想的都是找个屋子烧火取暖、烘干身上被细雨打湿的甲胄与内衣,再吃口热饭喝口热汤泡个热澡,怀里最好抱个年轻村妇,大家一起取乐……

    看到村里的人战战兢兢、还聚在村老的宅子里没有跑,魏越心里冷笑,愈加不屑。

    这些人就是如此,只要还有田种,还不至于活不下去,谁也不会离开故土,所以在他带人离开时没有留下一个人看守,就是因为摸透了这些人的劣性。

    “还愣着做什么?快把屋子腾出来,还有热汤热饭,再敢磨蹭,小心我拿你们的人头当军功!”魏越恐吓道,他此时杀了不少人,事后收集人头拿回去报给吕布,夸大战报,就说刘登在逃亡时招纳部曲上千,被他一举击败,兴许还能官升一级。

    不过这村里的青壮怎么好像比白天多了些?村妇和孩子也少了不少,难道是他们躲起来了?

    魏越有些疑惑,还没多想,只见有个年纪大的老人胆战心惊的走过来,跪下道:“将军,村东头的屋子里死人太多,不甚干净,小民已经安排人腾出了村西头的几处干净宅院,给诸位将士们居住……”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人打断,是个脸上有刀疤的凶悍人:“西边那几处宅子我今日看过,如此偏僻残破,你还好意思拿出来给我等住!”

    “将军恕罪,将军恕罪……”那老人连忙趴下,把头埋在地上不住求饶。

    “把村中间的这些地方留下我们住,你们都住在西边去。”魏越不肯让自己人过于分散,在哪里也要多一分防备之心,哪怕是村中间的房子较少,大家要挤一挤,遇到事情也能随时召集。

    “诺,诺。”那老人连忙应下,又说道:“还有刚才宰杀了鸡、牛,都已炙好,村里还有几坛祭社神的酒,若是将军不嫌,我等也愿奉上……”

    “你村里还有这么多好东西,刚才为何不拿出来!”魏越立时问道,将老人吓了一跳。

    “我、我们看到将军武威,哪里、哪里还敢隐瞒……”老人吓得两股战战,头也不敢抬,跪趴在地上说道:“还求将军饶我等性命,放我们村一条活路……”

    魏越以为是刚来时开杀戒、杀了不少人,把这些人吓破了胆,所以老老实实的把东西都交了出来,他不禁冷哼道:“非得把你们好生收拾一顿你们才老实!先前若是像这般乖觉,又岂会有那么多事!你们要知道,我等是奉了平东将军吕君侯之命,追讨刘登等逆贼,这些人扰乱淮沭,浮动人心,罪不容恕!我们可是为了你们讨伐贼寇,是特意来帮你们的,你们就该像这样出牛酒犒劳,知道么!”

    “知道,知道,将军大恩大德,小人们没齿难忘。”老人在地上不停地磕起了头,仿佛将这当作一场恩赐。

    “知道了就下去准备,赶紧让你们村的妇人把酒食送上来,我等明日一早要出发追击贼寇,没时间在你这久留!”魏越摆手道。

    那老人松了口气,连忙拜谢,站起来时腿都僵麻了,路都险些走不动,像瘸了一样拖着条腿跛了出去。

    魏越看着对方残废凄惨的样子,心里大为自得,连带刚才出现的几丝疑惑也抛在脑后。

    村里人自酿的酒十分浑浊难饮,但也聊胜于无,魏越见这些酒并不多,每人喝一点也不会醉倒、反倒能起到驱寒之用,便带着亲信们一起喝了。

    还别说,这种酒在他看来虽然难以下口,但喝进肚里后不一会就让人酥酥麻麻,飘飘欲仙,让他们这些酒量极好的军士都有些把持不住。

    搂着怀里的村妇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再也搂不住村妇的腰肢,任由其脱身离去。

    “不要走……谁许你走了……”一名亲信很不高兴,皱紧了眉头,张口想把人呵斥回来,可他却伸不出手去抓那村妇。

    魏越在一旁看着,心中警铃大作。

    这好像不是喝醉的样子。

    这酒不对!

    “啪——”

    魏越猛地将酒碗往地上一摔,酒水与碎片四溅,将场上半数人惊醒:“都把酒放下,这酒有问题!”因为酒实在难喝,魏越也没有喝多少,除了身上有些酥麻以外,尚且保持着足够清醒。

    此时他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屋子里服侍的村妇、村民都已悄然不见,村子里静静地仿佛再无别人似得。

    “出去叫人,全军戒备!这村里的人有古怪!”魏越立即察觉到不对,好在他身上甲胄未脱,径直拔出腰间宝剑,大踏步往外走去,身后那些亲信勉力爬起来了大半,摇摇晃晃的跟了过来,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并州骑,这点酒即便馋了药,一时也很难放倒。

    “可恶,身上发麻,好像使不上力了。”刀疤脸亲信皱紧眉头,低声骂道:“这些贱民一定在酒里下了药,我就说他们怎么突然这么听话……”

    “敢这样算计我等,要是让我抓到,非杀了他们不可!”

    魏越没时间听旁边的人抱怨,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敏锐的感觉到今日的诡异。

    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让他仿佛回到了几年前,他跟着吕布帮袁绍讨伐黑山军,因为功勋卓著,引起了袁绍忌惮,那晚袁绍假作派人护送吕布去洛阳担任司隶校尉,实则在夜里暗中谋杀。

    好在吕布他们警觉,及时发现了袁绍的计划,这才得以逃出。

    为将多年,对死亡的威胁总有一种常人难以拥有的直觉,这是他在跟随吕布身边时学到的,这种经验与直觉曾帮助他逃离了不少危机,或许还能躲过今晚。

    魏越直接抢过了亲信系在腰间的小牛角号,凑到嘴边狠狠吹了起来——

    “呜——”

    东头的宅院里,刘登在于诠的帮助下披挂好沉重的甲衣,配好剑具,一番折腾下来他根本没有休息,此时即将夜半,他索性抽出腰间长剑细细擦拭起来。

    夜漏无声,寒风无芒。

    梅雨季节的夜晚也是冰冷刺骨,虽不是寒冬腊月的天气,但屋子里依旧冷的让人坐卧不安。为了隐蔽,刘登下令所有人不得生火点灯,好在今晚月色明亮,不至于看不清路。

    今晚或许是去海西的最后一战了。

    刘登心想道,目光忽然瞥见桌案上没动过的一块干饼,对于诠说道:“你把这饼吃了吧,一会我们走后,你和村里其他孩子一起躲起来,任何动静也不要出去,等我们回来。”

    “我要跟公子一起去!”于诠低声道,他紧抿着嘴唇,一双大眼睛透着坚定的光芒。

    “你年纪还小,还做不得大事,你的家仇我来替你报,你以后还我就是了。”刘登立即拒绝道。

    于诠不服气的说:“可公子你的年纪也不大,为什么你就可以上阵……”

    “不要胡闹!”刘登低声呵道,听到门外的动静,他长身而起,身上的鱼鳞甲哗啦啦的发出一阵响动:“你若是就这么死了,真当你阿公阿媪会高兴不成?”他看着于诠沮丧的神情,心头一软,伸手拍了拍对方瘦弱的肩膀:“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能意气用事,人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公子,村人传消息过来,魏越他们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徐盛仍旧是精神抖擞,他同样是全副武装,进来禀报道。

    “我知道了,立即准备好召齐人手,先擒杀魏越,其余人等群龙无首,也不足为虑!”刘登立即下令道。

    他们分成了两部分,一处在村东,一处由陈到率领藏在村西,他已料到魏越等人不肯分散、又想住在好地方的想法,便将计就计,想好了趁夜东西合击的计划。

    樊阿当初给的麻沸散所剩不多,迷不倒一百多人,即便只用在魏越等人身上也不知够不够用,若是不够,今夜恐怕还要强攻。

    刘登刚把身边的两百人集中起来,忽然听到村中间传来一阵低沉的号角声,紧接着便是众人嘶喊集结的动静,他心想坏了,当即说道:“立即出发,绝不能让他们上马!”

    上了马的骑兵和下了马的骑兵,战力可是天差地别。

    他们穿过了院巷,便看见数名骑兵正在驱赶追杀着几名村民,原来是这些村民见事情败露,靠着一腔气血奋起反击,却被并州骑无情屠杀。

    “放火!”不待刘登下令,村中的茅屋不少被点燃,虽然淋了雨,但内里的经年老茅草和木柴成了最好的引燃剂。

    很快村中开始浓烟滚滚,许多并州骑来不及上马,惊慌失措的争抢着坐骑,有几个甚至为了上马而大打出手,少部分人在村里跟无头苍蝇似得乱跑,但更多的是抢上了马,在村中大肆屠杀、没有抢上马的则是选择了步战。

    并州骑的骁勇就在此刻呈现出来。

    无论是骑战还是步战,他们在魏越等人的指挥调度下展现了十分出色的军事素养,在迎上刘登率领的人马时,不仅不怕,反而激奋的迎了上去。

    一队选择正面迎敌,另一队则是企图绕过燃烧的房子、从后方突袭。

    几乎来不及思索,刘登与众人在巷中排成数列,左右两个方向都不用防备,他们只需要背靠着背,下意识的抬枪,刺出,收枪,被刺中的并州骑纷纷倒下,下马的并州骑则是持刀插进了枪阵的空隙,与步卒们近身搏杀。

    并州骑剽悍精锐,刘登所率的这些杂兵根本不是对手,阵型立时岌岌可危。

    喊杀声在叮叮当当的兵刃交击声、战马与人的身体相撞的声中此起彼伏,不少人倒在地上,地上的积水在火光的照射下映出士卒们惨白的面庞。

    必须将并州骑的攻势抵挡住,一直拖到陈到进入战场,从西边向魏越后方发起进攻。

    此时刘登枪下又多了两名亡魂,他身先士卒,与其他普通士兵一样站在一线,死战不退、奋勇作战,极大的提振士气,所有人面对强悍的并州骑,哪怕敌不过,也死守着阵线不乱。

    原本凶悍无比的并州骑居然被这两百人的步卒阻挡,气势为之一滞,再不复刚才的流畅。

    而刘登和他的部下们却反攻为守,凭借着院墙、宅院,与村中持锄拿镰的青壮们一起拼死抵抗着。

    火光中几乎难以分辨敌我,此时任何旗帜、号角声都失去了指挥的效用,只有奋力拼杀、杀光对方,才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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