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Chapter31恨意
五百零四年前,轩城知县府中。
“动作都快点!一件也别留下!”
一个中年男子穿着官服,趾高气扬地对院中搬着玉器陶瓷的仆人们大呼小喝,手指高高翘起,鼻孔更是恨不得长到天上去。
清铖同父母一起站在旁边的长廊下,母亲偷偷拭泪,父亲满面愁容。清铖紧捏着自己的衣袖,一双明目恶狠狠地瞪着他,只见男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知县大人,借用你们家这几个仆人不要紧吧?我看你们家小公子不太高兴啊。”
“不要紧,只是不知,刺史大人搬完了没有?”
清铖母亲正了正神色,严肃地问道。刺史的脸上肥肉横飞,一双绿豆眼贼溜溜地转了几下,不怀好意地盯着清铖的母亲,眼珠都要掉出来了,“夫人还真是风韵犹存啊。”
清铖上前,“刺史大人,我母亲的问题您为何不回答?”
刺史收回了目光,咳嗽了两声,“本刺史是看你们家的摆设不错才想挑几件回去的,怎么,知县大人还要和我小气不成?”
清铖父亲摆了摆手,“大人喜欢,就拿几件吧,只是我们院中仆人有限,只怕不能全部搬走。”
他话里有话,眼前这位刺史不能得罪,只是暗中拿话刺一刺他。
刺史也听出来了他的言外之意,一黑脸,转头对院中几个仆人道:“今天就这些吧,我们走。”
随即又有一个小吏拿着一个花瓶跑了过来,点头哈腰道:“大人,东西都搬上车了,我们回府吧。”
刺史一挥袖,和小吏走出了知县府的大门。院中一家三口的脸色极度难看,清铖更是怒目圆睁,攥紧了拳头。
自那刺史被派到轩城后,经常变着法羞辱和欺凌知县一家,今天的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长廊角落暗中偷看的徐闻阻面色阴戾,狠绝的眼神似要生吞活剥了那刺史的皮。
——
三日后的上午,清铖的母亲在院中整理花草,纤细修长的手指在红花绿叶之中穿梭,柔美的脸庞看不出岁月的痕迹,殊不知人比花更娇美。
清铖正在院中的石凳上看书,徐闻阻安静地坐在一旁练字。知县夫人走到两人身边,莞尔道:“你们要吃点心吗?我让后厨新做了桂花糕……”
话音未落,一个仆人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夫人,少爷,刺史派人来我们府上了,说要……说要……”
清铖道:“说要什么?”
那仆人还没答话,只见两个壮汉跟着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闯进了院中。领头的男人正是当日的小吏,他踢开面前的仆人,“刺史大人有令,给我带走!”
那两个壮汉面目狰狞,一把拉住清铖母亲的手臂,要把人给拽走,知县夫人吓得花容失色,尖叫出声。清铖连忙上前制止,厉声道:“你们干什么!”
“干什么?”小吏高傲地仰着头,“我们刺史大人想让知县夫人去府上住几天不行吗?还需要你过问?”
清铖一怔,把徐闻阻推向一边,又马上抓紧了母亲的手臂,“我母亲用不着去刺史府,你们不要趁着我父亲不在就仗势欺人。快点放手!”
“放肆!刺史大人真是抬举你们了,竟然如此不识相!”小吏嚣张地吼道,又对两个壮汉道:“你们让这小子给我滚开!”
徐闻阻闻言马上上前,奋力拽过壮汉的手臂,那一个壮汉猝不及防地被拉到一边,另一个壮汉一手揪住清铖的衣领,把他甩到一边。那个壮汉惊讶徐闻阻竟然能拉动他,正想上前教训教训他,徐闻阻却丝毫不惧怕他,立马跑到清铖的身边,挡在他前方。
壮汉正欲走向他们,小吏摆了摆手,“快点把人给我带走。”
壮汉架起清铖的母亲就往门口走,知县夫人哭喊挣扎,清铖飞快地站起来冲了过去,却被小吏一巴掌扇倒在地,半张脸都变得通红。
小吏轻蔑地冷笑了一下,“带走!”
清铖捂着脸,又站起来贴着门框往外看,发现母亲的身影已经全然不在,父亲出门办事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清铖像失重般滑落在地,泪流不止。徐闻阻站在他身后,心疼地摸了摸清铖的背,另一只手青筋凸起,他望着外面,眼神更是凶狠,好似一把尖刀在街道上扫荡。
——
清铖父亲知道妻子被掳走后,整宿整宿地睡不着,去刺史府理论,无果而终,他满头黑发全都变白,短短几天就好像老了十岁。
清铖更是整天忧心忡忡,无精打采。徐闻阻在一旁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静静陪在清铖身边。七日后的下午,刺史府就传来了清铖母亲的死讯。
那小吏含糊不清地说了几句就跑了,清铖父亲如遭雷劈,瘫倒在地。
清铖更是悲愤交加,跑去刺史府询问母亲死因,却连刺史的面都没见着,就被府外的守卫赶走了。
如此情况,欺人太甚,简直天理难容。
——
当晚,徐闻阻偷偷开了房门,他用黑巾蒙脸,趁着夜黑风高,悄悄翻墙出了知县府。
他三步并作两步,凭着记忆找到了清铖原来的那处住所。只见门口的守卫哈欠连天,昏昏欲睡。
徐闻阻绕到后院,一把跳起抓住了墙外的树枝,顺着后院的老树滑下,悄无声息地翻进了院中。他把藏在袖子中的匕首捏在手中,警惕地走进了房后的长廊。
院中总共有六个屋子,徐闻阻从最左边的一间开始,他用匕首撬开房门,开了一条缝,放慢脚步侧着身子挤了进去。屋中正是当日那两个壮汉,呼呼大睡,呼噜声充斥着整个屋子。徐闻阻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对着一个壮汉的喉咙就是一刀。
那一刀极快,又十分用力,匕首直接刺穿了壮汉的喉咙,让他一下子在睡梦中断了气。
徐闻阻对着另一边的壮汉又是同样的手法,一刀穿喉,手起刀落。
壮汉猛地从梦中醒来,双目瞪大,表情惊恐,马上也断了气。
徐闻阻面无表情地把匕首抽了出来,又把屋子中的一副弓箭从墙上拿下来背在身上,轻轻推开房门走向下一个屋子。
接下来两个屋子皆是女眷和仆人,徐闻阻没有杀他们,悄悄退了出来。
他来到最中间的屋子,用手指在窗户纸捅了一个洞,低下身子向里面望去,只见刺史正与一小妾颠鸾倒凤,欢|好之声不堪入目,全然忘记了自己害人性命的事情。
徐闻阻举起弓箭,瞄准刺史的头顶就是一箭。
“啊!”只听见屋内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
“谁啊!找死啊!”刺史胡乱地套上衣服,徐闻阻踹开房门,大步走了进去。衣衫不整的两人看见他就好像看见了鬼,刺史颤抖着身子,“你……你是谁啊?”
徐闻阻面色阴沉,一双眼睛直瞪着他,冷冷道:“清铖母亲是怎么死的?”
刺史被他阴戾狠绝的眼神吓得语无伦次,“你……你说什么……”
“我问你知县夫人是怎么死的!”徐闻阻怒声上前,一旁的小妾赶忙躲到了刺史的后面。刺史哆哆嗦嗦道:“她……她不愿归顺我,就,就自尽了……”
徐闻阻的眼神比之前更加狠戾了,他掏出匕首,一个箭步就冲到刺史的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戳瞎了他的眼睛。
刺史的血溅飞起,徐闻阻像疯了似的又在他身上捅了十几刀,不管刺史如何挣扎乱叫,徐闻阻仍是一刀又一刀地用力往下捅,不过半响刺史便不再挣扎,断了最后一口气。
那小妾吓得站不起来,只能慢慢的往门口爬去,徐闻阻眼疾手快,从背后抽出一根箭扔在小妾的眼前。他翻身下床,慢悠悠地向小妾走来。
小妾吓得跪地求饶,“求求你……求求你……她的死和我没有关系……我没欺负她……我没有……”
这话就如同此地无银三百两,徐闻阻本不想杀她,但听她这么一说,随即蹲下身对着她的心脏就是一刀。
小妾吐了一大口血,吐血而亡。徐闻阻抽出匕首,刚站起身,就看见那个尖嘴猴腮的小吏闻声跑了过来。
小吏看到此番场景,吓得大惊失色,正欲尖叫出声,徐闻阻就冲上去用手肘扼住了他的喉咙,像是要生生扭断他的脖子。徐闻阻在小吏的耳边轻声道:“哪只手?”
小吏憋得脸色涨红,手脚胡乱地挣扎乱晃,徐闻阻又问了一遍:“那只手扇了清铖?”
小吏已经保持沉默,不知是说不出话还是不敢说话。徐闻阻看他不答,自言自语道:“好吧。”
说完,他放开了小吏,小吏一把掉在地上,连忙大口喘了几口气,还没缓过来,徐闻阻对着他的胸口就是一刀。小吏的血从口中喷涌而出,“你……你……”
徐闻阻蹲在他的旁边,揪起他的一条手臂,“既然你不说,我就只能两条都砍下来了。”
说完,他手起刀落,小吏的两条手臂就这样和他的身体脱了节,小吏也吐出了最后一口血,离开了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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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零四年前,轩城外。
宋轶哲果不其然回了皇城讨要旨意,他离去的那半个月内,尹漠一行人大举攻破瑶城,之后的一年中,又陆陆续续地攻破了中原军的其他几个城池。宋轶哲不敌尹漠和尹戎两人,被生擒活捉,关押在帐中。
尹漠的军队这一年打得极累,损失惨重,好不容易来到了轩城的门口。自己的家乡就在眼前,尹漠不由得感慨万千,一声令下让将士们攻城。
尹漠冲在最前面,那城门就像一片薄纸一般,轻而易举就被攻破了。尹漠心存疑惑,警惕地骑马进去,城中只有寥寥几个百姓,街道空旷,气氛冷清。尹漠告诫了将士们几声误伤百姓后,独自一人往城西赶去。
坐落于城西的尹府已经变成了一处废院,大门虚掩着,尹漠直接闯了进去,谁知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母亲的尸体。
尹漠惊慌失措,下马捧起母亲的尸体,抱在怀中泪流不止,昔日繁华的尹府已是一片狼藉、尸横遍野。
突然一个声音幽幽地响起:“尹漠,收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