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Chapter24战术
第二天一早，路谦就带着一队人出发去寻找香草了。军营中烧水的烧水，喂马的喂马，整理兵器的整理兵器，一切都在有条有序地进行着。
江浔拿着准备好的草药和新的纱布来到了尹漠的帐中，只见尹漠正在软榻上看书，“将军，我来给你换药了。”
尹漠抬头看了他一眼，放下书卷解开外衣，看见江浔眼下有些乌青：“没睡好？”
江浔一愣，“唔。”
他昨晚一夜未眠，思虑接下来该怎么做，昨晚在帐外听到的谈话，让江浔感慨颇多。
尹漠不愿意用火箭攻宋轶哲所守的城，是因惧怕宋将军实力，还是另有原因？若只是惧怕，为何用“没必要”一词？
还有，尹漠和尹戎的谈话提到从羽林军中逃出来，羽林军驻守皇城一带，离中原少说有几百里的路，加上羽林军守卫森严，尹漠他们是如何逃出来的？
尹漠却不知道江浔在想这些，他柔声道：“因为害怕吗？”
跪在他旁边的江浔更是没懂他什么意思，不知如何回答，只好木纳地点了点头。
“你不用害怕，我们营中多是能人异士，就算打了败仗，自保的能力也是有的。等过几天开战了，你待在后方就行。”
江浔懂了，尹漠以为他怕死，江浔便顺水推舟：“尹将军好厉害，年纪轻轻就能统领这么厉害的军队。”
尹漠摇了摇食指：“别奉承我，你昨天一见我就黑了脸，明显已经在心里腹诽过我很多次了。”
江浔：……我有那么明显吗？
他快速地给尹漠换完药，准备收拾东西离开时，瞟到了尹漠桌子上的书，竟是《兵法》。
江浔道：“尹将军也看《兵法》啊？”
“嗯，不然如何管理军队、上阵打仗？”尹漠整理好衣物，拿过《兵法》。
江浔继续道：“《兵法》虽然好用，但终究是纸上谈兵，我的拙见是以为里面有些打仗的方式太老套了，而且妇孺皆知，现实中用在战场上并不实用。”
尹漠略显惊讶地挑了挑眉，附议道：“的确是纸上谈兵，有些方法放在现在已经不适用了，比如用洪水攻城这个方法。”
江浔颔首：“不错，现在城池大多建在高处或平坦处，远离大江大河，且城墙直入云霄，地基坚固，引洪水攻城的方法是停留在过去城池都傍水而建的时候了。”
尹漠笑道：“江大夫还懂用兵打仗，真是让尹某意想不到。”
江浔挠了挠头，莞尔道：“略知一二，略知一二罢了。”
尹漠指了指他旁边的坐垫，示意江浔坐下，又从桌下拿出一幅地图，铺在桌上。
那是一幅整个疆域的地图，上面标注了一条路线，是从戍边的一个山开始的，一直延伸到中原水乡往东。上面墨水花花绿绿，每个城池上都有不同的记号，地图的边缘已经磨损了，想必是被尹漠拿出来看了很多次了。
尹漠指着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依江大夫看，现如今我们应先进攻哪里呢？”
江浔仔细地看着地图，思索片刻后说：“瑶城吧，我们现在刚刚进入中原，势必要占据有利位置，瑶城更靠近中心地带。”
江浔这话其实并非出于本意，他就想看看尹漠会如何回答，为何不进攻瑶城。
尹漠低头不语，几分钟后，他沉声道：“可是瑶城易守难攻，而且驻守那里的中原军与我们之前交战的戍边军不同，实力会更高，战术也会比之前更好。”
“将军何出此言？”
尹漠道：“在起义之前，我是从皇城那边来的，途径过瑶城，驻守那里的中原军的统领宋轶哲是个好人，为人正直，善待百姓。又对军队要求很高，军纪严整，不到万不得已，我并不想与他交手。”
江浔一愣，他没想到这个叛军头子嘴上说打仗必死人，心里其实很关心百姓的安危，这让他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
他只好挑开话题，又重新看着地图，“那将军不如折回去打边疆地区，这条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军队的行进路线吧。你看，你们是从戍边的边缘开始打的，一路向东来到中原地区，这样前有中原军，后有戍边军，很容易两面受敌。”
“哦你说边疆啊，”尹漠如是地说，“他们的统领将军一年前从马上摔下来死了，之后少数民族起义，自己掌权。只可惜他们的可汗是个病秧子，当时明山一战看我们这么能打，被吓怕了，老早把那块地区的统治权交给我们了。你在军营中看到的几件裘袄就是他们赠与我们的。”
“……”江浔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原来是这样，是江某孤陋寡闻了。”
尹漠的视线又回到地图上，“你觉得，打羊城如何？”
“如果将军不想打瑶城的话，那只有羊城这一个选择了。”江浔神情又恢复严肃，他指着地图上的位置：“不往东的话，只能往南，这样才能做到包围之势，将来才有机会进攻皇城。另外，尹将军最好做好心理准备，只要你军还在往前进攻，势必有一天会和宋将军对上。”
尹漠赞许地点了点头，看着江浔白净的脸说：“我现在还能聘你做军师吗？加钱的那种。”
江浔笑了，“谈钱多俗，只求尹将军在开战时多多保护江某就行了。”
“好，一定。”尹漠郑重地答应。
就在此时，路谦抓着一把草冲进帐中，“将军，我找到那香草了！”
“好！”尹漠起身，“即刻出发，进攻羊城！”
——
长长的军队连绵不断，大家骑着马整齐地前进着。
江浔坐在马上如坐针毡，原因很简单，他不会骑马！
在阳界待了这么久，他每次要去什么远的地方，都是用法术的，在此之前，从未骑过马。
“嘶——”那马突然又鸣叫一声，举起两只前蹄，摇晃起身体来，江浔被它晃得重心不稳，眼见就要摔下去——
刹那间，一双有力的手托住了江浔。
江浔吓得惊魂未定，堂堂冥府内部工作人员，竟在阳界被一头牲畜弄得差点摔倒在地，岂不是笑话？
所幸的是，尹漠反应迅速地一把托住了江浔，将他放在了自己的马上。
尹漠一手搂着江浔的腰，一手牵住那匹发了性的马。
他用力拽了两下缰绳，那马又叫了几声，然后竟奇迹般安静了下来。随后有个士兵过来接过尹漠手里的缰绳，尹漠拍了拍江浔的腰，安抚道：“没事了。”
江浔脸颊微微泛红，“多谢……多谢将军。”
“没事，”尹漠和他贴得很近，没有松开放在江浔腰上的手，像是怕他掉下去，“你不会骑马吗？”
“嗯……不太熟练，”江浔回答道，“将军，不如还是放我下去吧，现在那匹马应该听话了吧……”
江浔的声音有些底气不足，他何止是不太熟练，简直是完全不会，但这样被尹漠抱着，他又不好意思。
尹漠皱眉道：“你怎么这么笨呢？不会骑就是不会骑，你现在上去接下来还是会被摔下来，马背离地面至少高半丈，你摔下去如果后脑勺着地的话，必死无疑。”
“……”江浔被怼地哑口无言，尹漠继续道：“你这几天行军就和我骑一匹马吧，不然我军师白找了。”
江浔红着脸低下头：“好，麻烦将军了。”
——
羊城距离水乡不远，尹漠的军队马上就到了。尹戎在队伍的最前方用望远镜观察敌情，他放下望远镜，向后举起手掌：“停下。”
尹漠忙道：“有什么发现？”
尹戎指着前方城墙上面的一处说：“那里有弓箭手，估计是准备射击，我们现在若是直接前往，怕是要遭袭击——军医怎么和你一匹马了？”
江浔此时真想挖个地洞逃回冥府去，尹漠依旧抱着他的腰，直接忽视了尹戎的问题：“我和你带几个人先假装成过路商队混入城中，再放香草在城门口，引羊群过来制造混乱，再趁机打开城门。”
“这方法可行吗？万一被敌军看出破绽，敌众我寡，你们有去无回啊。”江浔担忧地说道。
尹漠笑了，问：“那你看来，有什么好方法？”
江浔：“有弓箭手在城墙上，证明敌军老早猜到你们会攻城了，不如先找一批人吸引弓箭手的注意力，再让人去攻破城门。”
“不可，万一城门防守严密，先去的那一批人不仅会死，我们其余人也会损伤惨重。”尹戎面容严肃地否定了江浔的计划。
尹漠点了点头，“我同意尹戎的想法，伪装成商队的办法最多死一批人，剩下大部分的士兵还可以保持实力。这就叫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江浔满脸愁容：“可是你这个将军没了……还留得什么青山啊……”
尹戎和尹漠看着江浔担忧的表情，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尹漠道：“你是在担心我吗？你放心好了，你漠哥我福大命大，曾经从八韧高的山坡上摔下来都没事……”
尹戎打断了他：“你那是滚下来。”
“行行行，都一样都一样，”尹漠转身跳下马，对江浔说：“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你去和路谦说一下我们的计划，我和尹戎先去换装。”
说完，尹漠又摸了摸他的马的鬃毛，“我去去就回来，你好好听话，别让上面的那个笨蛋摔下来好吗？”
那马像是回答他似地用马蹄轻轻敲了两下地面，尹漠朝江浔挥了挥手，和尹戎一起走了。
望着尹漠远去的背影，江浔捏紧了手中的缰绳，心中燃起一股异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