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23军营
营中顿时被欢呼声、马蹄声、下马落地声充斥,路谦急忙起身出帐,江浔也好奇地从帐帘的空隙向外望去。紧接着,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从外撩开了帐帘。
那是一个极为俊美的男子,身着战甲披风,威武至极。眼眸修长,五官深邃,面色虽有些疲惫,但仍不失桀骜之态。
“将军,你快坐下。”路谦在一旁扶着他,江浔连忙给他们让路,那将军像是没看见江浔一样,连一丝余光也不分给他。
路谦搀着尹漠在帐中的软垫上坐下,又转头对江浔道:“你快来帮我们将军看看伤势,我去打点热水来。”
江浔解下包袱走了过去,那叛军头目已经脱下了战甲和外衣,左臂白色单衣上有一处血迹。
江浔拿出草药和纱布,跪在尹漠的左边,尹漠正闭目养神,睫毛微微颤动,豆大的汗珠顺着他脸部的轮廓落下,较好的肌肉轮廓在单衣下时隐时现。
江浔伸手去拉尹漠的单衣,让他的左后臂暴露在空气中,只见上面有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口子正在往外冒血。
江浔用一块较薄的纱布轻轻擦去了伤口外的血液,在心里暗暗腹诽道:“这叛军头子真是生了一副好皮囊,他们军中不过数千士兵,能一路杀到中原,不会是因为看守城池的都是女将吧?”
不过一下子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怎么能这么想人家姑娘呢?长相能当饭吃吗?他不一样害死了好多人?可恨。”
一想到这,江浔眉间尽是怒意,他挖出一大勺止血消毒的草药,用力地往尹漠的伤口上压了下去,同时,另一只手悄悄绕到身后,握紧了藏在衣袖中的匕首。
不料和想象中的鬼哭狼嚎不同,尹漠连一句闷哼也没有。江浔心中奇怪,又收起匕首,拿起纱布边给尹漠包扎伤口,边盯着他闭上的眼睛看。
只见尹漠依旧是一动不动,除了轻微的呼吸声之外,别无其他声响。
江浔心道:“这叛军头子不会是睡着了吧,那我现在就动手,悄无声息地解决了他。”
正当江浔想掏出匕首时,尹漠突然幽幽道:“你是在占我便宜吗?”
“?”江浔一脸的不明所以,尹漠睁开了眼,那双修长的眼睛直视着他,“包个伤口用包这么久?还有,你老是碰我胸|肌干什么?”
江浔:“……”
几分钟尴尬的沉默之后,江浔缓缓开口道:“不好意思将军,我很久没处理这种伤口了……我马上给你包好。”
说完,江浔抬手就要继续,尹漠挥了挥手,“不用了,我自己包吧——你去看看路谦打热水怎么还没来,顺便再给我拿两条干净手帕来。”
“好,我马上就去。”江浔黑着脸走出了军营。
——
一刻钟后,江浔一脸怨气地端着路谦因军中有事让他带去的热水,肩上放着两条干手帕,步履缓慢地向尹漠的帐中走去。
这叛军实在可恶,我活了几百年都没被人这么说过,你真以为人人都心慕你啊?
江浔面上神色照常,但内心此时已经打开了疯狂腹诽模式,他发誓今天要是没杀死这姓尹的,就在心里骂死他。
他笨拙地用身体撩开帘帐,一把把热水放在地上,“呼,尹将军,你快来……”
尹漠上身赤露,□□,宛如羊脂白玉的肌肉看上去健壮有力,身形挺拔,体态完美,再配上那张冷峻桀骜的脸,简直绝色。
江浔咽了口口水,一时有些看呆了。
虽然他心中对这叛军头目并无好感,但也不得不承认,他在两界穿梭数百年,从没见过比尹漠更好看的人了。
“叫你去打个水怎么这么慢,这水都冷了吧?当真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尹漠伸手拭了试水温,慢悠悠地说道。
江浔撇了撇嘴,柔声解释道:“这水路将军烧到一半让我去看着,不料我烧了一会火突然灭了,我就重新生了个火,刚开始找不到打火石,所以……”
“笨,”尹漠直接了当地说,“你不知道找个士兵问问?快把手帕拿过来。”
江浔连忙走过去递给他,尹漠又道:“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今年多大了?”
“回将军,在下名叫江浔,来自中原水乡,上个月刚满十八。”
尹漠用水浸湿手帕,“年纪倒也不小了,你一路从中原水乡来的?自己一个人吗?”
江浔坚定地回答道:“是的,我自幼学医,立志救死扶伤,听说皇城那边战乱不断,死伤众多。我便一路南上,想救更多的百姓。”
尹漠点了点头,诚恳地夸赞道:“好志向,现在有些医馆价格开得贵得吓人,让寻常百姓都看不起病了,实非医者该有的行为。”
江浔心中一惊,想不到尹漠竟会如此说,他思虑片刻道:“难得将军如此体贴民意,望将军接下来的征战中,莫要误伤无辜百姓。”
尹漠手上擦拭身体的动作停下了,面色变得沉重起来,“只能说尽力而为吧,只要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若是毫无伤亡,那这太平盛世来得也过于简单了吧?”
江浔:“可是……”
“报——”一个小士兵急急忙忙地冲入帐中,禀报道:“将军,尹戎将军也回来了,有紧急军报。”
“好,”尹漠拿过外衣披在身上,“召集各路校尉将军,准备开会。”
——
半个时辰后,中心军营中。
“此次我去瑶城打探,发现城中侍卫不多但军纪严格,守卫估计比我们之前攻破的杉城水乡还要森严,硬攻怕是不可。”
说这句的正是尹漠的四哥尹戎,他的长相与尹漠有六七分相似,但不如尹漠五官深邃,此时他已脱去少年稚气,举手投足间皆是成熟老练。
路谦道:“既不可硬攻那便智取,为何不如同我们之前攻破杉城一样,放火箭攻城?这样不仅也能使敌军实力大损,也可达到让敌方自乱阵脚的目的。”
“不行,”尹漠想都没想就否决了路谦的提议,“放火箭伤及太多无辜百姓,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况且我们已经到了宋轶哲将军驻守的地方,没必要强行打下来。”
帐外十米处的江浔在顺风耳中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愣。
“顺风耳”是冥府的一种法宝,实为一颗极小的玉珠,只要将它放入耳中,方圆千里之内的声音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只听见尹漠继续道:“我这次去羊城打探,虽被他们的将军发现中了一箭,但收获颇多。第一,羊城守城的士兵很少,人员稀缺到守城的将军要亲自来城墙上面看着;第二,羊城百姓多以养羊为生,城中羊群成群结队,少说得有一万只。如我们攻城时能利用这羊群,必然事半功倍。”
尹戎笑道:“话是这么说,但该如何利用这羊群呢?还有,那守城将军亲自驻扎在城墙上,怕不是在等你吧?”
“不至于吧,我也没那么出名啊。”尹漠也同尹戎调笑道,随即又恢复严肃:“羊群如何利用就由路谦明日带人去寻有香气的古草,我记得我娘曾经和我说过,这种古草可以吸引食草的牲畜,多长在溪水旁边或者山洞之中。如若能寻到,羊城一战我们便能如虎添翼,一举获胜。”
路谦起身抱拳道:“路谦领命!”
尹漠也起身道:“众将士辛苦了,都回去好好休息吧。”
说完,帐中的将军校尉都依次离开了,只留下尹戎和尹漠还在帐中。
尹戎漫不经心道:“六姨母懂得可真多,不去学堂里教书却被困在后院中,真是可惜了。”
“有什么可不可惜的,我母亲去学堂可不行,她读的正经书少,只是对一些奇闻逸事比较感兴趣罢了。不过她这辈子有个最大的骄傲,就是教出了我这么一个聪明的儿子。”尹漠骄傲地说道,走到尹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啊,别多想了好吗?等我们打到轩城,我们就去尹府把爹娘都接出来,哦还有五姨母和五哥,将来说不定还能接他们一起进皇宫呢。”
尹戎蹦着的脸这才松了下来,他笑着看着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五弟那身体,真被接出来,还没出轩城呢,就先被马车颠死了。”
尹漠哈哈大笑起来,“那就找几个士兵保护他,让他继续住在尹府,等我们打赢了,我再给他和五姨母在轩城建一座宫殿。”
尹戎点头同意,又看向尹漠绑着纱布的手臂,“你今日没事吧,竟然还中箭了,这要是万一箭上有剧毒,别说建宫殿了,你只能拖我给你造个好点的棺材了。”
“我呸,”尹漠晦气地吐了口气,“我福大命大,怎么会死?想当年你我在羽林军军营的时候,我从八韧高的山坡上摔下来都没事,现在中个箭又何妨?”
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哦,不过今天给我包扎的那个军医真的挺蠢的,这么点伤口包了半天也没搞好,最后还是我自己包的呢。”
帐篷外正在用顺风耳偷听的江浔:“……”
尹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人家不是新来的嘛,至少没和以前那些军医一样听说我们要南上攻打皇城而吓跑。——不过说起羽林军,想想我们逃出来都快两年了,岁月如梭啊。”
提到逃跑一事,尹漠眼中升起怒意,他攥紧了拳头,青筋凸起,沉声道:“总有一天,我要让那些欺辱过我们的人付出代价。”
尹戎握住了尹漠的拳头,眼神坚定,“我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