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18黑白两面
“这里是死者掉下去的地方，你们觉得两道痕迹是怎么产生的？”
江浔指着天台边缘上两道看上去较白的痕迹，几个技侦和外勤都沉默不语，尹漠道：“死者的腿？”
“没错，”江浔肯定地点了点头，在身后技侦和外勤不解的注视下又指向电梯：“段梦之所以会有不在现场证明，是因为她是用电梯杀人的。”
江浔又走到天台边缘的台阶上，寒风拂过他轮廓分明的脸庞，“她把死者弄晕后，双腿悬空地放在这里，用绳子轻轻地绑住，既固定住死者，又容易解开。绳子的另一头就连在电梯的钢丝绳上，之后段梦坐电梯下去，绳子往下拉，死者身上的结就会被解开，死者就掉下去了。”
郑筵：“可是陈露琳的体重是45kg，天台边缘到电梯的距离是十米，如果是双腿悬空的话，一根绳子很难维持她的重量，段梦怎么保证她不会提前掉下去？”
江浔眨了眨眼睛，陷入了沉思，尹漠注视着天台的地面：“在绳子靠近电梯的一端绑上凶器或者重物就可以了，这样既可以保证死者不会提前掉下去，也能悄无声息地把凶器带离现场了。”
郑筵刚想继续提问，尹漠又说：“但还有一个疑点，陈露琳身上那么多伤口，为什么之后的监控中段梦的身上没有血迹呢？”
郑筵点了点头：“我也想问这个，而且还有一点，在她和死者上来的监控中她手上什么也没有，那凶器和绳子是怎么被带上来的呢？”
在案情依旧扑朔迷离的情形下，三人又陷入了沉思。几分钟后，陈盐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
“郑队，郑队，在电梯外壳的顶端找到了绳子和带血的匕首，还有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后来的两个技侦拿着一个装有绳子和匕首的物证袋还有那个黑色的塑料袋走了过来，郑筵接过鼓鼓囊囊的塑料袋，伸手打开了它
——里面是一件带血的衣服。
“马上把匕首和衣服拿给法医室检验，看是不是死者的血，陈盐你这次立大功了！江浔去看守所把段梦带回审讯室，这次看她还有什么话可说。”郑筵几天来眉眼间的阴霾总算散去了不少，大步流星地走向电梯口，“准备收队！”
——
青浦分局刑侦支队创造了史上最快的破凶杀案记录，办公室内文件满天飞，技侦和刑侦外勤在办公区域内进进出出，忙碌非凡。
“什么？”郑筵对着电话怒吼道：“看守所的那群人是干什么吃的！追，赶紧给我追！”他马上挂了电话，“苏染，去查各个港口，机场，还有高铁站看有没有段梦的购票记录，冯箫带一队刑警去段梦的家附近蹲守，再叫一队人去跟踪她的母亲。陈盐现在和我一起去城西看守所，段梦他妈的跑了！”
——
尹漠一脚踩下油门，此刻他的车速已经到达了180迈，车窗外的风景都变成了一道又一道不同颜色的线条。
“江浔到哪了？”尹漠快速地转动着方向盘，中间还神情坦然地闯了个红灯。
“看守所的人说段梦应该是利用下水管道逃跑的，江浔现在追去了看守所对面的港口。”郑筵捏了捏太阳穴，“还有你别因为现在开的不是警车就乱闯红灯，被路上交警拦下发现是同行会很尴尬的。”
“放心，”尹漠不假思索地说，“如果路上遇到交警拦车，我只会按喇叭让他走开，不会停车的。”
郑筵：“……”
陈盐：“……”
“让江浔别擅自行动，等我们到了再说。”尹漠又加了加速，眉头紧皱，“段梦现在很危险，极有可能会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
郑筵也焦急地点了点头，“我已经和他说了，现在分局有一队刑警也在前往港口，估计也快到了。”
——
段梦望着面前波涛汹涌的大海，湛蓝色的海面似乎要和天空融为一体，海风里有股淡淡的咸味。
“这样好的景色，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她轻声喃喃道，一滴眼泪从她干涩的眼眶中流了出来。
这个港口在青浦的边界线上，这里还有一栋未完成的不知名建筑物，平常没有什么人来往。
此刻江浔和另外两个刑警已经疏散走了建筑物旁的几个工人和农民工。江浔把自己的枪拿了出来，交给旁边的刑警：“你们两个一个去在前面的码头，一个在这里守着，我进去和犯人沟通。”
两个刑警分明是不愿意，没人敢接过江浔手中的枪，江浔开玩笑似得把枪塞在一个刑警的手里，“别紧张，我就进去和她聊聊，如果有什么问题我就用手机给你们发信号，郑队他们应该还有一会才能赶来，现在这样守着也不是个办法。”
两个小刑警半信半疑地接过□□，只见江浔义无反顾地走了进去。
——
“你在看什么呢？”
江浔温柔地问道，就像第一次在摄影棚相见是他问段梦叫什么名字时一样。
段梦紧张地一转头，她朝着江浔冷笑了一下，“这么快就查到我在这了。”
江浔慢慢地走向他，海风吹过时他瘦削挺拔的身段更加明显，柔软的黑发在风中随意地飘着，“青浦的大海很漂亮，我大学时就常常来看，要是有空，还会去沙滩上找找有没有好看的贝壳。”
段梦一怔，似乎对他所描述的场景有些心动，但随后又突然面色一沉：“我总是听别人说大学生活怎么怎么样，但是我这辈子都无法体验这样美好的时光。”
她的眼泪一颗又一颗争先恐后地掉了下来，江浔上前递给她一张纸巾，“其实成人高考也不难，只是手续麻烦了点，如果你高兴的话，我可以送几本和高考有关的书给你。”
段梦突然开怀大笑起来，她红肿的眼睛盯着江浔的脸：“死刑犯也看书吗？不应该每天在监狱里掰着手指头算还有几天死吗？”
她像疯了一样大笑起来，江浔忽然坚定地说：“死刑犯也有重新做人的机会。鉴于你这几年来受的不公平待遇，如果你现在愿意把你杀人的原因和手法一五一十地告诉警方的话，也可以拥有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不公平待遇？”段梦倍感惊讶地重复了一遍，“我过了二十年不公平的生活，现如今快死了却有人和我说不公平待遇？”
说完，她更加放肆地大笑，连身体都扭曲了，“警官，你羡慕过别人吗？或者说，你羡慕过自己的兄弟姐妹吗？”
“没有，”江浔诚实地摇了摇头，“我爸妈就生了我一个，所以我没有兄弟姐妹。”
“我妈妈也就生了我一个，”段梦擦了擦眼泪，“但我有一个表姐，是我妈妈亲姐姐的女儿，她是我这辈子最羡慕的人。”
江浔听出这个表姐就是死者陈露琳：“为什么羡慕她？因为她有富裕的家庭，健康的父母？”
段梦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因为我觉得她没有烦恼，生来就衣食无缺，父母健在。警官，你说同样是人，而且还是亲姐妹。为什么我妈的命运和陈露琳妈妈的命运就差了这么多？”
“命运这东西是说不准的，可能有的时候就是造化弄人吧。”江浔望着窗外一望无际的大海，又补充道：“不过你有一点说错了，陈露琳并不是没有烦恼的——你看过她锁在化妆间抽屉里的日记吗？”
“看过，”段梦的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她站直了身子，“我在上个星期趁她不在的时候偷偷拿出来看过，我本来以为她会把这本日记保管好的，没想到在死后没几天就被你们发现了。”
“那你为什么还觉得她没有烦恼？”江浔转向她，表情严肃地说：“段梦，其实命运是掌握在人自己的手里的，很多幸运与不幸都是可以自己改变的。我知道你替人背黑锅背了很多年，心有怨恨，但这真的不值得你去杀人。陈露琳还在日记里关心过你的眼睛，你记得吗？其实很多事情都是可以自己选择的……”
“怎么选？你告诉我怎么选啊？”段梦突然发疯似地上前拉住了江浔的衣领，怒不可遏地嘶吼：“我十四岁年那年眼病严重，不做手术就会失明。我妈妈为了给我看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我的爸爸还因为没钱看病而死去。明明是亲姐妹，我妈的姐姐却不愿意施以援手，还让我想要钱就做替身给她女儿背黑锅，怎么选，你告诉我该怎么选？”
“你冷静点，冷静点……”江浔用力抓着段梦的手，也不知道段梦哪来的力气，一把把江浔甩了出去。
“呵，我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希望我死前能有一个警察给我陪葬，小江警官，其实我不想杀你，我最看不惯的还是你那个臭脸的男朋友……”段梦一字一顿地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划燃一根后快速丢进了旁边的杂物堆。
熊熊烈火在一瞬间升起！
“但是这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江浔头昏目眩地倒在地上，他努力坐起身后，发现滚烫的火焰正在身旁蔓延，他反应极快地跳了起来，转身想冲去门口，却发现身后也已经被火焰包围。浓烟就像一双无形的手掐着江浔的脖子，让他喘不过气来，视线也一下子变得昏暗，意识似乎在一点一点地流失……
就在这时，尹漠突然推门而入，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紧张，发疯似地冲过来抱住了江浔，用自己的身体隔开了他和火焰。
火势蔓延地极快，一寸又一寸地剥夺着他们的生存空间，霎时间尹漠急中生智，抱着江浔从玻璃窗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