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19藏形匿影
刺骨的海风搅弄着海水，无边无际的海洋在没有阳光的冬天像个吞人的漩涡，波涛汹涌，暗淡无光。
冰冷的海水敲打着江浔的皮肤，从高楼坠下的失重感和冬天海水的寒冷交替让他腿上的肌肉忍不住发颤。突然，唇上有种温暖的触感，他奋力地睁开了眼，眼前是尹漠放大了的脸。
紧接着牙关被打开，一股又一股的氧气被灌了进来，江浔瞬间感觉好受了许多，尹漠一手紧紧地抱着他，一手把他用力地向上托。
江浔发现自己的腿抽筋了，他双手抱住尹漠的脖子，尹漠仰着头给他渡气，整整五分钟后才结束。
“你没事吧？”尹漠把江浔扛在肩上，向岸边游去。
江浔又张嘴大口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我没事，但我的腿好像抽筋了。你呢，你刚从火焰中冲过来，痛不痛？”
尹漠忽视了江浔的这个问题，平静地说：“搂着我的脖子，抱紧一点。”
说完他加快了速度，两人马上到达了岸边。
岸上警笛响彻云霄，拿着对讲机的郑筵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你们干嘛了？把我吓死了，差点都叫搜救队了。”
尹漠先把江浔抱上了岸，“没什么大事。段梦抓住了吗？”
“抓住了，现在刚送到医院去，这次叫了两队的人力轮流看管她。”郑筵把对讲机插在腰上，扶江浔在一旁坐下，马上又被现场的外勤叫走了。
江浔心中一惊：段梦竟然还活着？
尹漠自己也从海里爬了上来，他脱下外套，拧干后批在江浔的身上，皱着眉心疼地说：“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他的外套里面只穿了一条白衬衫，此刻上面还在滴答滴答地往下滴水滴，衬衣下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江浔现在离他很近，仿佛都可以看见他腹肌的形状。
“嗯……”江浔低下头，小声地应了一声。尹漠弯下身子蹲在他的边上，温柔地拉起他的手放在胸前。
“你听听，到现在它还跳得很快，生怕你出什么事。”
江浔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紧接着又咳嗽了起来，尹漠拍了拍他的后背，“我帮你去郑支队请个假，我们回家吧。”
浴室内温暖的水汽氤氲，江浔还未擦干身子，尹漠就推门而入。
接下来的一切都开始变得不真实起来。
——
等江浔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下午四点了。
他腰酸背痛地支起身子，发现身边空无一人，他打开床头尹漠刚给他的新手机，拨通了尹漠的电话。
无人接听。
江浔有些奇怪，疲惫地揉了揉眼睛，翻身下床，到客厅里想倒点水喝。
他站在客厅里轻车熟路地拿出杯子，突然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尹漠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进来。
“你去哪里了？”江浔疑惑地问道，“身上怎么一股血腥味？”
“哦，家里没醋了，我去买了瓶醋。”尹漠晃了晃手里的瓶子，又抬起手臂闻了闻自己的袖子，“有血腥味吗？可能我刚刚杀鸡了吧。”
说完，他指了指厨房锅里的鸡，“你去坐着吧，我做鸡汤给你喝。”
江浔思考了几秒钟，点了点头，但并没有离开厨房，“段梦怎么样了？”
“全身20的烧伤，今天下午十二点的时候刚醒。”尹漠把醋放下，系上围裙，熟练地开始切姜丝，“郑筵和我说她大部分都招了，因为嫉妒和背黑锅的怨恨才杀了陈露琳，她本以为我们不会找到证据，想过几天去案发现场把凶器和绳子拿回来。而杀王平根本不在她的计划范围内，王平那天突然叫她去是发现了她杀人的事实，王平怕背黑锅的事情败露涉及到自己，说愿意帮她迷惑警察视线拖延时间，让段梦赶快离开青浦，但是王平并不想给她钱。段梦不答应，王平就要把她赶出公司，忍无可忍之下就把他杀了。”
“万恶的资本家还是死在了贪财上。”江浔言简意赅地说。
“没错，另外，冯箫他们发现段梦在案发的前一天晚上拿着一个包上了天台，并在她的家里又发现了一套与我们在案发现场发现的一模一样的衣服。之后段梦承认那个包里是凶器和衣服，衣服的血迹也证实是陈露琳的，指纹是段梦的。她早就为杀人做了准备。”
尹漠边说边把切好的姜丝放进锅里，加入水后盖上盖子。
“那案发当天的事情呢？陈露琳真的是自愿和她上的天台？”
“不，段梦说她一个星期前偷看了陈露琳的日记。她骗陈露琳说她有办法帮陈露琳改变现在装模作样的生活，而陈露琳估计是对这个名义上的表妹还有那么一丝的信任，所以和她一起上了天台。”
江浔听完后悲伤地眨了眨眼：“说到底陈露琳对段梦还是存在一丝亲情的，如果她们有机会把这些事情都说清楚，给彼此一个退路，结局应该就不是这样的了……”
“事已至此了，可能就是造化弄人吧。”尹漠擦了擦刀板，转身对江浔说：“你去客厅里看看电视吧，我去把衣服洗了。”
他解下围裙，像个良家妇男一样走进了卫生间。江浔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
当日五点，青浦分局内。
郑筵急匆匆地从看守所赶来，“告诉大家一个消息，段梦死了。”
刑侦支队一下子炸开了锅，江浔率先提问道：“怎么死的？意外还是凶杀？”
“凶杀。今天下午两点，段梦在从看守所送往监狱的路上遭遇车祸，一辆小轿车撞翻了警车，随后段梦被截走。一直到现在尸体才被发现。”
“那凶手是谁啊？不会这个案子还要我们查吧？”冯箫不满地撇了撇嘴，嘴里还嚼着没吃完的外卖。
“凶手已经死了。”郑筵一本正经地回答，“凶手是陈露琳的疯狂粉丝，在陈露琳死后一直在查凶手是谁，在今天下午得知段梦要被送去监狱之后，就策划了这场杀人案。他先把段梦带到一个废旧的仓库里，再用段梦杀陈露琳的方式杀了她。同时，我们在那个仓库里也发现了凶手自己的尸体，和一封遗书。”
郑筵掏出装着遗书的物证袋，上面血淋淋的字迹触目惊心。苏染不由得感叹：“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啊。”
江浔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封遗书，五分钟后才它还给郑筵，“这个案子已经结案了吗？”
“嗯，人证物证俱在，马上就结案了。”郑筵对江浔的这个问题感到有些奇怪。
“能给我看看这个案子的案卷吗？”江浔穷追不舍地问道。
——
尹漠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进分局的大门，他发现江浔已经老早站在台阶上等他了。
“怎么样，等了多久，晚饭吃什么？”他关切地询问道，伸手想牵江浔。
“我们回家吧。”江浔面无表情地把手缩了回去，没有回应尹漠的关心。
“好。”尹漠平静地点了点头，脸上对江浔不同寻常的反应毫无惊讶。
两人一路无言，回到家后，江浔突然叫住了尹漠。
“尹漠，”江浔认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你今天下午两点半到三点半的时候在哪里？”
“在家。”尹漠的神色依旧波澜不惊，“我三点五十左右出门买了瓶醋，之后就回来了。”
江浔像是没想到他会对自己说谎，他继续严肃地说：“可是我下午四点半看到你的车胎上有泥，我们今天从海边回来的时候，你的车胎还是干净的。”
尹漠耐心地说：“你要是在意，我现在下去把它洗了。”
说完他立刻站起身来，江浔急忙上前拉住他，“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我看了段梦被杀案的案卷，我觉得这个事情另有蹊跷。那个凶手是个严重的肥胖症患者，让他在没有电梯的地方把段梦背上三十楼，几乎是不可能的。还有，照片中案发现场楼梯的血迹也很古怪，不像是凶手把段梦背上楼时造成的。”
尹漠静静地听完，“所以呢？这个案子已经结案了，人证物证俱在，你说的这些只是你的假设，没什么值得推敲。”
“我知道这个案子已经结案了，但我还是觉得太巧了。”江浔眼角下垂，面露悲伤，“你今天下午回来的时候，身上有好重一股血腥味，你说是因为你杀鸡了，可是你煮鸡汤的时候我看了，那只鸡的血已经完全凝固了，证明这是你半个小时之前杀的，而且光一只鸡不会有这么大的血腥味。还有，段梦被杀的那个仓库所在的路上有泥坑，你的车胎上又正好有泥，这说明什么？”
“不能说明什么，”尹漠神色照常，“小江警官，办案要讲证据，你说的这些，根本不能成为指控我的证据。”
“的确是不能，”江浔咽了口口水，“但我想从你这里听到一句真话，段梦的死，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尹漠愣了一下，沉重地点了点头，“有。”
江浔的泪水忍不住掉了下来，“是你杀的吗？为什么这么做？”
尹漠沉默不语。
江浔走过去，拉起尹漠的双手，真挚地看着他：“尹漠，我也很爱你，我想让你告诉我这些事的真相，好吗？”
尹漠怔怔地看着江浔澄澈的眼睛，喉结上下滑动，干涩的喉咙中发出一丝轻微的声音：“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