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17接近真相
尹漠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审讯室的桌子，即使已经连续进行了十八个小时高强度的工作，他冷峻俊美的脸上也看不出一丝的疲惫，有时候真不像正常人该有的样子。此刻他正笔直地坐着，看不出情绪的目光狠狠地钉在对面的女孩身上。
“警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晚了，警察原来不用睡觉吗？”
段梦歪着脑袋，她的面部比前天看到时红润，但眼下的乌青很重，眼睛中的红血丝更是如同茂盛的藤蔓，遍布整个眼珠。
“没什么，”尹漠不紧不慢地说，“陈露琳的经纪人死了，你知道吗？”
“哦。”段梦满不在乎地应了一声，她向前倾了倾身子，一字一句地对尹漠说：“但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呵，”尹漠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不应该恨透了他们吗？是我替人背黑锅六年，我非得杀他泄愤不可。”
段梦的脸上划过一瞬的惊讶，但立刻被冷笑所替代了，“警官，你有证据吗？什么背黑锅？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你以为证据都被王平消灭干净了，其实却百密一疏——我们在化妆间发现了陈露琳的日记本。”
尹漠把那本带锁的笔记本推到了段梦的面前，只见她情绪没有一丝波动，匆匆扫过一眼后抬起头来直视着尹漠：
“日记能给人定罪吗？”
几年来尹漠审讯过不少人，上到连杀了十几人的连环杀人犯，下到抢了超市一袋米的小偷，从没有一个人敢如此大胆地正视着他。
尹漠深色的眼珠转了转，他放缓声音：“和你想的一样，不能。但我们可以通过日记去调查当年的事情，你的银行卡，你母亲的银行卡，你的就医记录，甚至是你上学时的档案和成绩单，总会找到你替陈露琳背黑锅的蛛丝马迹。段梦，其实你还年轻，有些事情远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绝对，你完全有机会选择另一条路——”
段梦摇了摇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警官，就算我替陈露琳背了黑锅又怎样？我也拿了她母亲的钱，而且我在案发时间段有不在现场证明，难道我还能分身到天台上去推她一把？”
她的语气平静，逻辑清晰，仿佛现在是在谈论一件与她毫不相干的事情，日记本就这样被摊开在桌上，段梦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它。
“既然这样，那陈露琳就不是你杀的了——那么今晚九点到九点半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呢？”
“我在家，”段梦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在看电视剧，没出过门。我住在老城区，没监控，你们也不用去查了。”
“是这样，那你说说你对王平的死有什么看法吗？”尹漠调试了一下自己的耳麦，面无表情地盯着段梦的脸。
“没什么看法，与我无关。”段梦依旧纹风不动，“如果可以，我还是更希望小江警官来审讯我。”
“现在就算是小江警官来审你，也不会比我的态度好。——谁会喜欢一个谎话连篇的人呢。”尹漠的脸立刻拉了下来，随即有一个小法医进来把一份文件递给了尹漠。
尹漠直接把检验报告甩在段梦面前：“王平尸体上有残留，是你眼药水的成分。这种化学物质四个小时后就会消退，可法医现在还能在尸体上检验到了。你确定你今晚一直在家看电视？”
段梦瞬间哑口无言，尹漠继续道：“从你家到王平家需要过两个交通路口，每个路口都有实时监控，我们完全可以去调录像来看有没有你的行踪。来吧，说说看王平今天晚上找你要商量什么？”
段梦倒吸一口凉气，她面如死灰，连嘴角都开始抽搐起来。
“他……他找我商量怎么不被你们查到当年的事。”段梦颤颤巍巍地回答，“王平知道你们已经在调查陈露琳的背景了，他怕当年的事情影响他以后的职业生涯，让我不许对任何人说当年的事情。他还给了我一笔钱想让我离开青浦……”
尹漠挑了挑眉：“这不是绝好的买卖吗？有了钱，你就可以离开青浦，离开这个有伤心回忆的地方了。”
“可是，可是我还有年老的母亲啊……”段梦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两行泪从她的脸上落下，“以她现在的身体情况，长途的路程相当于拿生命开玩笑，而且她都在青浦活了大半辈子了，人到晚年了却让她离开？”
“然后你就因为这个杀了王平？”尹漠对这一出孝女的表现好像没有丝毫的同情，冷漠地问道。
段梦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平复了一下情绪后说：“王平说如果我不走的话他就让公司把我赶出去，让我以后都别想回来了。警官，我的眼睛有病，身体素质也不好，也没有文凭，陈露琳死后，公司给我安排了一些群众演员的戏，我已经入不敷出了，如果此刻连这个工作都没有了，还让我怎么活啊……”
尹漠沉默了，他低头沉思片刻后说：“王平怎么说也是个成年男人，虽然人到中年了可能身体素质不行了，但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是怎么不留痕迹地把他杀死的呢？”
段梦抿了抿发白的嘴唇，似乎不愿意谈及这个，“我问他能不能给我倒杯水，等他去厨房拿杯子的时候我偷偷跟过去拿走水果刀，之后等他到客厅放下杯子时动手。”
“然后再用衣服擦掉刀上的指纹，穿着拖鞋从密道离开现场？”
“没错，”段梦淡然地点了点头，“警官，我现在主动认罪了，是不是可以少判我几年？”
“呵，这可不算主动认罪——你这些话都是在我的逼问之下说出来的，你十分钟前还说王平的死’与你无关’呢。”尹漠轻蔑地一抬眼，他合上日记本和检验报告，“警方会把今天我们对话的内容一五一十地全部交给检察院，至于到时候怎么判由法官说了算。——不过还是谢谢你当时没有关好密室的门，不然我们也没法这么快破案。”
说完，尹漠朝段梦笑着挥了挥手，推开了审讯室的门，在完美五官的烘托下这个笑容是无可挑剔的帅气，却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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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费法医竟然能在死者的衣领上验出有眼药水的残留，这也太厉害了吧。”江浔边看检验报告边惊叹道。
“嘿嘿小江，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们小费法医是出了名的细致，还是青浦分局法医室颜值担当呢！”冯箫骄傲地笑了起来，那语气就像在夸自己的孩子。
随后他又疑惑地挠了挠头：“不过尹哥你为啥出来的时候要对那个女凶手笑啊，美□□惑？”
“因为她撒谎。”尹漠从文件里抬起头来，低沉地回答。
办公室内众人一惊，全都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只见尹漠在周遭疑惑的视线下指了指口供上的“母亲”两个字：“段梦的母亲今年四十六岁，虽然身体状况是很不好，但根本不至于连个高铁都坐不了，而且我们之前查段梦的时候查到她家的经济来源之一是什么？是她母亲现在还在纺织厂上班！”
四下惊讶的讨论声不绝于耳，尹漠等声音平息后继续道：
“段梦杀王平肯定还有其他的原因，而且陈露琳的案子肯定也与她脱不了干系。陈露琳的那本日记锁在化妆间的抽屉里，那个抽屉也是带锁的，又在柜子的最下面，照道理应该没什么人知道这个日记本的存在。但是，当我在审讯室内扔出那个日记本的时候，段梦的神情没有丝毫的惊讶，证明她可能一早就知道日记本的存在。另外，我还记得我和江浔在剧组第一次讯问她的时候，她不过五分钟就抛出了自己的不在现场证明，一切是不是太巧合了？”
大家听完尹顾问的分析，赞同地点了点头，时不时向他投去崇敬的目光。
江浔的神色开始凝重起来：“可是现在我们没有找到实质性的证据，根本无法给她定罪啊。”
此话一出，办公室的众人又像蔫了的白菜，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刚修好的日光灯通透明亮，尹漠侧脸的皮肤在光下显得如同陶瓷玉器一般无暇，他严肃地说：“世界上是不存在无痕迹的犯罪的，只要刑侦水平的投入达到一定的程度，就一定可以发现其中的蛛丝马迹。”
就在此时，郑筵突然从支队长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宣布道：“大家今天都辛苦了，技术队明早会再去检验一次现场，现在都下班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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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的风在毫无阻碍物的地方更加肆无忌惮，江浔缩了缩身子，往自己冻得通红的手上哈了口热气，突然，一条暖和的厚围巾盖在了他的手上。
“这么怕冷干嘛不多穿一点？”尹漠责备了他一句，语气中更多的是心疼和宠溺。
“早上出门急，忘记拿围巾了。”江浔自嘲地笑了笑，高兴地摆弄着他的新围巾，趁周围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在尹漠侧脸上亲了一下。
尹漠的嘴角上扬，他轻轻揉了揉江浔的头，“你家离分局确实也不近——你要不哪天搬过来住？”
“嗯……”正当江浔还在犹豫时，他的视线飘到了天台的一个角落，瞬间眼睛一亮，“郑队，郑队！我有发现！”
尹漠只得怔怔地把手拿了下来，随着江浔的脚步一起跑向那个角落。
郑筵和几个技侦闻声而来，只见角落的地面上除了一些冰霜和灰尘外空无一物，江浔蹲下身，向郑筵要了一副手套，指了指地面上一处较白的地方：“这里的灰尘比周围的都少，冰霜的凝结程度也比周围的低，这说明在不久之前有人在这里放过东西！”
江浔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又指向天台有血迹的边缘处：“这里也有两道印子，灰尘和冰霜与旁边的不一样。”
江浔凑近仔细看了看，随后坚定地说：“我想我知道段梦是怎么杀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