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11自导自演
“这是谁的声音？怎么和报案人的这么像？”魏铭盯着江浔手机亮着的屏幕。
“苏沐的声音。”江浔在手机屏幕上划了划，“这段音频是她今年十月的时候参加作者访谈录的，距离现在也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相似的语音说明，凶手和第一个报案人，都是死者自己。”
“扯淡，怎么可能呢？”魏铭不屑地撇了撇嘴：“只不过是声音比较像而已，按你这么说，死者是自杀？”
“对。”江浔的神色却是异常的肯定，“刚开始我发觉报案人和死者的声音相似时，也觉得是巧合，电话和网络的过滤可能会改变人的声音。但是，第一个报案人奇怪的意图，更让人怀疑她和凶手的关系。如果是一般的不想与凶案扯上关系的报案人，会情绪激动地要求警方快去案发现场查看吗？不应该是说完就挂、敷衍了事的吗？”
尹漠的神色如常，魏铭的表情却越来越难看：“那你说，死者在自杀前还报警的目的是什么？她报警后再自杀，就不怕死亡时间穿帮？”
“不会穿帮，因为她已经提前查好了时间。”江浔把手机放到魏铭的面前，屏幕上是苏沐的微博主页，显示她在两天前点赞了一条有关死亡时间科普的微博。
“这条微博上有写，现在法医的科技水平，只能锁定在一个小时内，无法精确到几分几秒。她十二点十分报警，随后马上自杀，法医们根本就查不出来。至于目的，我觉得，是为了嫁祸。”
江浔翻到苏沐两个星期前的微博，“这里可以看到，她因为被胡丁造谣出轨，受到了很多网友的谩骂，精神一度崩溃。”
魏铭看到的是一大段充满了负面情绪的文字，以及“我想死”三个大字。
“我还在微博上看到，她有粉丝发了澄清，却没有人相信……她也回复说现在做这些已经于事无补了。”江浔的眼睛垂了下来，愤恨地说：“可见胡丁的造谣对她产生的伤害有多么大，她怎能不恨呢？”
魏铭耐着性子听完了江浔的话，十分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她要是真恨，为什么不自己去杀胡丁而自杀呢？证据呢？你这套说法的证据呢？”
江浔抿了抿嘴，底气不足地低下头了。正当他被魏铭一句话弄得哑口无言时，一直沉默的尹漠突然冷冷道：“找技侦去鉴别一下，苏沐微博上的语音和报案人的录音，是不是一个人就行了。”
江浔恍然大悟，不禁在心中感叹起现代科技的伟大和尹顾问脑子的灵活。魏铭瞪大了眼睛，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尹漠直接略过了他惊讶的表情，对一旁的技侦说：“怎么样，可以鉴定吗？”
一直在旁观的技侦连忙点了点头，“可以可以，我现在就查。”
说完，小技侦就埋头工作起来。魏铭也只好答应：“好吧好吧，查查清楚也没什么不好的。你们查这个吧，我去检验科那边看看。”
魏铭迈着大步走了。尹漠和江浔也出了办公室，江浔的情绪明显有些失落。尹漠走到饮水机前倒了杯水递给他，柔声道：“刚说了那么多话，喝点水吧。”
江浔一屁股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嘟起了嘴，“尹漠，你也不相信我的推理吗？”
这是江浔第一次连名带姓叫尹漠的名字，尹漠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他走到江浔的身边坐了下来，伸手摸了摸江浔的头：“推理是需要基于实际证据的。你的逻辑的确没有问题，这个案子中大部分的疑点你都解释了，我补充一个，苏沐死前去酒吧，没过多久就离开了，可能是为了去确定胡丁没有不在现场证据。”
“对啊，所以他们离开的时间那么凑巧。”江浔的眼中又闪起希望的光，他靠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希望明天能找到什么关键性证据吧。”
“会的，只要做了，就一定会留下证据。”尹漠把手里被江浔拒绝的水拿起来想自己喝，就在此时，江浔伸手接过了那杯水。
“渴死我了，我先喝。”江浔急忙把喝了一口，就在他嘴唇和杯壁分离的同时，尹漠又把那杯水抢了回去，正对着江浔唇印的那个位置喝了起来。
江浔心中一颤，尹漠把杯子放在一旁，脱下了外套。
“睡觉吧，明天结果估计就出来了。”尹漠轻轻拍了拍正在对着他的脸发愣的江浔的头，非常自然地斜靠在了沙发上。
“哦……啊？就在这睡？”
“不然呢？你想去外面开房睡？”尹漠把外套盖在了江浔的身上，一脸戏谑地看着他。
江浔急忙摇了摇头，就这这个姿势往沙发的另一端靠了靠。
——
次日清晨，城南分局内。
江浔迷糊地睁开了眼睛，他此时感觉腰背酸痛，浑身无力。视线逐渐清晰后，他才发现自己现在所对的天花板的角度与昨晚不一样。
江浔急忙坐了起来，盖在身上的外套也随之滑落。他看了看沙发的对面，发现外套的主人不见了。
“醒了就乱动啊。”被江浔压在身下的尹漠也坐了起来，他活动了一下自己被江浔压麻的手臂，慵懒地说道。
江浔转过身去，狭小的距离让两人的脸庞几乎就在咫尺之间，尹漠突然开口道：“这么大人了，晚上睡觉还乱动，乱动就算了，还踢被子。江警官，你今年多大了？有三岁吗？”
虽然是在抱怨，但尹漠的声音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江浔涨红了脸，“我，我平常不会的……”
“哦？”尹漠又凑近了一点，嘴唇简直要贴在江浔的脸上：“那和我一起睡就要乱动了？”
“喂，结果出来了。”魏铭拿着报告推开办公区域的大门，一眼憋见了这暧昧不清的场面。
两人衣衫不整地面对面坐在一张狭窄的老沙发上，与其说是面对面，不如说是紧紧地脸贴脸，尹漠的外衣还被扔在了沙发下面；而老沙发的表面已经有了深深的折痕，不禁让人怀疑两人昨晚在沙发上干了什么。
“你们，你们……”一向封建禁欲的魏支队长明显有些接受不了这有伤风化的场面，拿着报告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咳咳。”尹漠气定神闲地理了理衣服，找到自己的鞋子穿上，“鉴定结果怎么样？”
“报案人的声音和死者的声音来自同一个人。”魏铭的脸上充满了无奈，“应该就是自杀。”
江浔听完激动地在沙发上雀跃起来，险些没摔下去，尹漠急忙搂住他的腰防止他滚下去。
魏铭简直没眼看了，他感觉自己的老眼都快被亮瞎了。他把视线转向别处，继续说：“但这还不能作为直接的证据证明这是自杀，这个案子有些疑团还没有解开。”
“别的疑团，还有什么啊？”江浔挠了挠自己柔软的头发。
“作案手法。”魏铭低着头，表情严肃。“死者的这个手法，伪装的就和他杀一样，连法医都没有验出来她是自……”
“魏支队！”费洛拿着一个档案袋，飞快地向他们走来。
他眼下的乌青很重，虽然衣衫还是非常的整洁，但脸上熬夜的痕迹却非常明显。
“我有新的发现，”费洛把档案袋递给了魏铭，“死者有可能是事先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什么？”魏铭接过档案袋，诧异地看着费洛。
费洛示意他看档案袋里的内容，又朝他身后的尹漠和江浔点头示意了一下。
“因为死者的头部没有伤口，瞳孔也没有放大。”费洛慢慢地汇报他昨晚查出来的结果，“通常一刀毙命的案子，死者在死亡的瞬间，会因为过多的惊吓，身体做出一些应急反应。比如瞳孔突然放大，嘴唇出血等。但我昨晚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死者的尸体，发现这些症状她一个都没有。还有，如果她是站着被捅了一刀，头部会出现倒下去时摔在地上的伤痕，手指和其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会有擦伤，但她也根本没有。
至于胸前那个奇怪的伤口，我觉得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凶手和死者差不多高，趴在她身上捅死了她；要么，就是自杀。”
等费洛有理有据的把调查结果说完，尹漠率先给他鼓起了掌，又冲魏铭说：“看来你低估了我们小费法医的专业能力。”
魏铭的脸上是挂不住的尴尬，费洛谦虚地说：“因为那条消息的原因，我们一开始都往贩毒这个方面去想，忽视了最表面的东西。现在这个案子，也快水落石出了吧。”
即使语气很平和，费洛的眼睛中却带着说不出的失落与悲伤，在场的所有人中，最想抓住毒贩的就是他了。
“已经抓到凶手了，这件案子是自杀。”魏铭赞许地看着他，“你的报告是重要证据之一，辛苦了。”
费洛摇了摇头，就算没有掌握毒贩的信息，这个案件能真相大白，他也心安了。
魏铭拍了拍费洛的肩，安慰道：“就算那条信息是假的，我们也不算白忙活。至少现在又发现毒贩骗我们的一个手段了，年轻人，不要灰心。”
“是啊是啊，”江浔即使有些疑惑，也走过来对费洛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些毒贩总有一天会被绳之以法的！”
听完后，费洛放松地笑了起来，“谢谢你们。”
——
案情的迷雾都散去之后，城南分局里又忙碌了起来。缉毒支队要留下来彻查这个案子到底是否真的与贩毒没有关系，尹漠和江浔则打算回去。
临走前，江浔还特意请求魏铭帮忙，起诉胡丁侵害公民名誉权。魏铭答应了，并感谢他们帮忙破案。
在来时的那家小笼包店吃好早饭后，尹江两人踏上了回青浦的路。
“小费法医和毒贩有什么渊源吗？我感觉他今天对案子的结果有些失望。”江浔系上安全带。
“他父母都是被毒贩杀死的。”尹漠冷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悲伤，“这原本是公安机关内部机密，但现在告诉你也无妨。他父亲原本是卧底，曾潜入毒贩内部，在暴露后被残忍杀害。而他母亲，也在一个月前被毒贩杀害了。
我听郑筵说过，母亲去世后，费洛就一度想替父母报仇，不惜一切办法去寻找有关毒贩的信息。这个案子，本来也是一个线索。”
“可惜啊，”江浔难过地叹了口气，“真是想不到，这案子最后竟然是自杀。”
“这世界上想不到的事多了，”尹漠神情复杂，“我倒是惊讶，死者竟然不惜自杀来诬陷前男友。”
“我也想不到，虽然她前男友真的不是东西，但也不至于这样啊。”江浔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造谣和污蔑带给人的伤害是不可估计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
前方正好有个空位，尹漠突然停下车，转过头来看着他，带着试探的语气说：“如果你的伴侣，也做了很过分的事，你也会这样想吗？他为了弥补当时的过错付出了一切，你会原谅他吗？”
江浔一愣，思考片刻后回答：“如果是出轨的话，我不能原谅他……我接受不了感情上的背叛。”
“那如果不是出轨呢？他并没有背叛你，他一直爱你，只不过因为一时冲动，才伤害到了你，你能原谅他吗？”
尹漠期待又紧张地看着江浔，眼睛里是化不开的深情，似乎现在他可以不顾一切，只要江浔的一句肯定。
江浔沉默了，许久后才慢慢地说：“如果他是真心悔过的话——”
“我愿意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