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不当了
何北辰看着渡鸦，鄙夷的笑了，“我原以为西北边军的传奇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大丈夫，如今看来却是一个小人。”
何北辰随手将代表郡尉身份的正方形官印扔在地上。“你把江禾还给我，我可以不追究你。”
渡鸦看着掉在地上摔坏的官印，叹了一声，“何郡尉，何必呢？”
“我可以向大王上书卸任，但是你必须把江禾完好的还回来。否则我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何北辰呼吸急促，江禾竟然被抓住，她带的兵呢？她的一身武艺呢？
渡鸦随手拽掉江禾的几根头发揣进袖中，把江禾从高高的房顶上推了下去。江禾被束缚住，直挺挺的从房顶上掉下来。何北辰瞳孔放大，倒映出一道红色身影，衣袍在风中呼呼作响，何北辰立刻扔下剑，飞奔几步上前接住无法保护自己的江禾。
看着怀里的人，何北辰松了口气，却见怀里的小人毫无反应，双眼无神，直勾勾的看着前面。
“江禾！江禾！”何北辰感觉心里一阵绞痛，“她怎么了！”
何北辰愤怒的看着渡鸦，眼白部分在三息之内变得血红，一道黑红色的身影逐渐从他的身后浮现出来。
“哦，不仅是水系功法，小将女还把这种杀伐之法教给你了。”渡鸦完全不把何北辰放在眼里，朝着何北辰勾勾手指，轻蔑的说道：“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冷静，冷静，我得对我带出来的人负责。”何北辰努力平复剧烈起伏的胸口，“你们带着白英先撤。”何北辰转头轻轻放下江禾对着几人说道。
“还敢分心？”身前一阵疾风袭来，何北辰来不及回头，原本是左腿在前右腿在右的站架，左腿立即后撤一步，变为右腿在前，顺势躺倒在地，使出一记兔子蹬鹰蹬飞来人。
渡鸦借着力向后飞了出去，缓缓的落在地上。他的右手袖口手背处伸出一把带有缺口的陨铁短剑，此时剑上的缺口还残留着一丝粗布纤维。
渡鸦心疼的看着剑，刚才不知打到了什么，使这绝世少有的宝剑受了损伤。
“反应不错。”渡鸦忍住心中的不快，衷心的评价道。
“荆轲之前那次就是你替嬴政挡的？”
何北辰微微眯眼，眼睛充血后他的视力大幅提升，在微弱的光亮下显得格外瘆人。“那次是你们策划的。”
“不错。”渡鸦刚说完，又冲了上来，这次他收去了轻视之心，一记前刺攻向何北辰的胸口。何北辰则是侧过身从后腰抽出一把五尺长的秦剑，剑尖窄而剑身宽，剑柄前圆后扁，借着抽出的角度拨开短剑。
短剑被直接朝着何北辰左侧拨开，此时渡鸦的前门大开，何北辰抓住机会扔出一把短剑想要拉开距离，渡鸦见状反而侧头衔住飞剑，左手拿下嘴中的剑两把剑一上一下攻向何北辰的面门和裆部。
何北辰心中警铃大作，这一下打在身上哪个都会让自己短暂的失去战斗力。
草！
何北辰轻点几步后撤，险而又险的躲过擦着裆部过来的短剑。
渡鸦乘胜追击，趁着何北辰气息紊乱，左手弃剑右手上撩下劈，何北辰躲闪不及，拦住了上撩没躲过下劈，腹部被直接切开。
汹涌的暗色血液喷了渡鸦一身。渡鸦皱了皱眉，看着倒下的何北辰，感觉手感不对。
渡鸦摇摇头，这种身手还能保护好嬴政和江禾？渡鸦甩开剑上的血，便要转身离开。
原本以为死掉的何北辰却突然坐了起来，将手中握紧了的长剑扔向渡鸦。渡鸦没想到何北辰诈死，被旋转的长剑砍进后背。渡鸦踉跄几步，背部右侧的肌肉被砍伤，暂时无法抬起手臂。感受着身后的劲风，渡鸦咬牙打了个滚，本来长剑砍进的距离不深，在滚动过程中却切的更深了，但是好在渡鸦成功的把长剑挤掉，躲过何北辰的一击。
何北辰手持双剑站在渡鸦身后，刚才的横扫没有击中渡鸦，对方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如果不是对方托大弃剑，自己没有时间再抽出一把剑格挡，到时候破开的就就不是血包了，而是自己的内脏。
“妈的，这一下摔的，呸，肺又摔坏了。”
何北辰边骂边擦着嘴里的血。这渡鸦是实在打不过，不装死还真的差点被干掉。不过江禾的模样他实在是担心，不管渡鸦有多强，他必须问出来江禾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渡鸦的样子也很不好，自从多年前一人杀进匈奴大营之后就再也没受过这样重的伤。“小子。”渡鸦看了看周围，所有的江湖人士都去追杀撤退的亲卫和白英了，“你还不够强！你这样怎么保护好小将女！”
何北辰愣住了，“你？”
渡鸦呵斥道：“我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能支开他们，你们太慢了，这么多的线索和人证还找这么慢。我不过是一个勉强排的上号的天字级，就能把你打成这样，若不是用歪门邪道，你能伤到我吗？我看在将军对我有恩，这才没下杀手，各为其主，你我下次相见，绝不留情！”
渡鸦顿了顿，拖着受伤的右臂说道：“小将女的情况，回去找你那军医看看去，刚才有人监视，我只能下手了。还有，我才不是阉人，那只是软的护甲让那熊氏摸到了。”紧接着后退几步就要走。事关男人尊严，这两个瓜皮一直以为自己是太监。
何北辰心中闪过一道灵光，低声说道：“成蟜？”
渡鸦的身形停在原地摇晃了几下，算是默认，便迅速离开了现场。
何北辰也是脱力了，刚才在渡鸦面前强撑着装个样子才没有倒下。挣扎着走到江禾旁边，看着江禾，现在是安全的。
何北辰颤抖着抚摸江禾的脸，所幸江禾没有事，渡鸦还念着王大木的情没有下杀手。可是现在一个能用的人手都没有，何北辰深吸一口气，轻轻的抱起江禾，一瘸一拐的走向郡尉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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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尉府巡逻的三个守卫差点拿长戟戳死何北辰，大晚上的怀里抱着个人一瘸一拐的往郡尉府走，守卫差点以为是哪个乱坟岗里阴气太重蹦出来的僵尸，要不是僵尸的实力不是他们这几杆长戟就能打死的，说不定他们得先把何北辰戳上几个窟窿再靠近仔细观察。
“是我。”何北辰嘶哑的声音让守卫认出来这是他们的老大。
“大人！您？”守卫举着火把这才敢靠近二人，却被这副情形吓了一跳，何北辰的腹部血迹还未干涸，还有一点湿的血液在火把的光亮下反着光，而江禾的样子就好像失了魂，呆呆傻傻的。“快去叫刘民过来。”何北辰无力的喊道。
“谁是刘民？”守卫呆了一下。
“军医头头。”
守卫急忙跑着去叫军医了。剩下的两人急忙背过何北辰和江禾。感受着何北辰的出血量，守卫不禁暗暗担心，这位大人毫无架子，要是死了他们新换一个严厉的郡尉那可是遭了罪。
刘民大晚上匆匆的赶来，见到何北辰就开始嘟囔自己做的春梦，何北辰实在没心思和他贫嘴，“你看看江禾这个样子有没有大问题？”
刘民随便的一瞅，“有问题，治不了。”
“什么？”何北辰一下子从坐着的椅子上站了起来，“怎么回事？你救不了？”
刘民翻了个白眼，“大人您过了多久才找我过来，她这个眼皮多长时间没合上了，眼睛这么干我怎么整？只能她自己眨眼睛。”
何北辰闻言放松了下来，一下子瘫到椅子上，“麻烦刘军医了，请您务必要治好她。”
刘民应了一声，背过身去，在何北辰看不到的地方神色凝重。
江禾的情况有两种，一种是丢了魂，因此看起来呆呆的。
另一种是刘民在边疆学医时 见过的胡人术法。
这种术法叫做断魂掌，可以用来对付不是人的生物—妖。
先看看江禾是丢了魂还是怎么回事吧。
刘民心想。虽然这个样子丢了魂的几率不高，但是他还是更相信这世间没有妖。
刘民找到一只饲养的大公鸡，挤了几滴血，滴到门外，接着对着门外说道：“驱邪避灾。”如果江禾是被惊吓的话，那应该是有用的。
等了一会，刘民见江禾还是没反应。心知江禾应该没有丢了魂。
刘民摸了摸自己长长的胡须，长叹一口气，看来师父教自己的都是真的，这世上真的有妖。刘民从自己从不离身的小背囊中找出一本破旧的丝绸书，开始轻轻的翻阅。刘民翻得很慢很仔细，如果力气用大了，这本师父传下来的宝贝很可能就成一团了，那自己师父不得从闭关的地方跳出来把自己练成僵尸。
《断魂掌》
断，打断，打断敌人的魂魄与自己身体的联系。
此术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可以打人，也可以攻击妖，直接攻击对方的魂魄，如果是没有修为的人，则会被一掌拍到魂魄上，运气好还能被直接拍出去，肉体当场死亡重新投胎，运气不好直接魂飞魄散。
但是练成第一阶段不能随意出手，出手之后此生此术再无寸进。因为此术过于凶残，被杀死的人会带有严重的怨气，缠住施法者，而天地规则则会注意到施法者，如果施法者用此术使魂魄消散，则会降下惩罚，毁掉其进步的空间。如果杀的过多，则会被天雷直接劈死。
第二阶段只能用于妖 将妖的魂魄束缚住，让其短期内肉身无法动弹，魂魄被束缚至体内。随后便可使用其他方式摧毁妖的肉身。如此一来，断魂掌的第二阶段便可随意使用，虽然也是直接攻击魂魄，但是相对于第一阶段来说，没有那么凶残，属于这天地规则允许范围之内。
第三阶段，相对于第二阶段来说没什么差别，只是第二阶段使用自己的修为带动天地间的灵气攻击，而第三阶段完全靠自己的修为，这就需要施法者有极其深厚的修为。否则一次攻击下去，自己就被抽干了。
而完全不借用天地之间的灵气，带来的好处是，只要你使用一些可以蒙蔽的方法，就能完美的保护好自己不被反噬。
断魂掌第二第三阶段的分别，造成的伤害是相同的，治疗的方法也是相同的。就是有些废人。
需要被中招者的至亲之人，比如相同血缘关系的妖，比如树妖的后代或者是兽妖的后代这种。
又或者是妖把一个人的精血吞噬吸收，亦或妖与人结合。找到这个人，也可以把被束缚的魂魄解救下来。（那人和妖结合，那孩子该叫人妖还是妖人？父亲是妖和母亲是妖又该怎么判定？可惜此身为男儿身，只能舍身成仁，去找那母妖怪试一试去！好看的！）
刘民看着师父留下的批注抽了抽嘴角，真的是男人永远专一，永远喜欢年轻漂亮的女人。
刘民盯向一旁已经昏昏欲睡却还强撑着的何北辰，“大人，要想救她需要您的帮助。但是臣首先要问您一个问题。”刘民的面色正经起来，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如果您以后与江姑娘会生出个怪物，您还会娶江姑娘吗？”
何北辰拍了拍脸，努力让自己清醒起来，“那就不生下来遭罪了，我和江禾两个人一起过这辈子。”
“很好。”刘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大人，请您把您的下面露出来，我要取一点血。”说着，刘民拿出一把看起来很有年头的青铜匕首，何北辰看着巨大的血槽下意识地捂住裆部：“为什么需要那里的血？”
刘民把匕首放进酒里消毒，低着头仔细清洗着铜锈：“大人您和江姑娘如此亲密，该看的不该看的该干的不该干的肯定都做了，所以我只能用这个方法。”
何北辰抽了抽嘴角，原本劳累的身体和精神也一下子抖起来了：“我俩是纯洁的。”“哦？你不行？”刘民诧异的抬起头，想不到战场上杀人如吃饭般简单的何郡尉竟然不行？果然人不可貌相。
“我很行，但是我不想。”何北辰正色说道，“我俩虽然情投意合，但是江禾尚未出阁，从未做过逾矩之事。还有别的方法吗？”
刘民怀疑的看着何北辰，他怀疑何北辰下面小不想让他看到。
“那么江姑娘是完璧之身？”
“军医莫要侮辱他人清白。”何北辰面露怒色，恶狠狠的盯着刘民。
刘民挠挠头，“那只有用另一个方法了。你进入她的脑袋里。”这下轮到何北辰惊讶了，“什么意思？我该如何做？”
“此法比刚才的方法凶险万分，郡尉您可想好了，命可比面子重要多了。”
“无妨，只要能救她，怎么样我都会去做。而且我准备上书大王，辞官，这里的事务交给下一任郡守来做。江禾在这里太容易被人盯上。”
刘民盯着何北辰的眼睛，何北辰也坚定的看着刘民的眼睛。半晌，刘民摇摇头，无奈的说道：“今夜你因失血过多昏迷，回光返照后向大王上书请求辞官，希望大王及时派下新的郡尉。”
何北辰点点头，“刘神医果真冰雪聪明。”
刘民踹了一脚何北辰，“接下来我与你详细说说如何进入江禾脑袋中的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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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山庄。
成蟜藏身处。
渡鸦简单的包扎好后背，跪在成蟜前。成蟜站在房间中央，面对着油灯。
成蟜只露出一个背影对着渡鸦。渡鸦一声不语，低着头。
成蟜优雅的端起茶杯,闻了闻。桐油燃烧蹿动的火苗带起难闻的黑烟，冲散了本不名贵的茶叶的香气。
成蟜无奈的摇摇头，放下茶杯。“你为什么擅自行动？”渡鸦头低得更低了：“事出突然，他们抓走了白英，我只好去营救。”
“所以白英呢？”成蟜转过身子，脸上一道从左眼到右边嘴角的疤痕在互亮互暗的光亮下显得格外可怖。
“白英重伤，护送她的亲卫三死二伤。”
成蟜深吸一口气，仿佛在把怒火憋回去。“这些江湖人士我是好不容易聚集起来一些，今天让你给派出去让人杀了大半，渡鸦，不要以为你忠于我，我就会对你随意调动人手的事不计较。”成蟜手上的青筋暴起，捏碎了劣质的茶杯。
渡鸦低头说道：“大人恕罪，我们在赌场的行踪暴漏，何北辰没有大规模调动军队，因此无法得到及时的消息，我们才如此被动，我只能利用那些江湖人士的行动的将何北辰的注意力转向雀笼而非山庄。”
“这座山庄是我从贵族那里得到的，我承诺给那王震一笔钱，让他把这座山庄借给我，而这些钱是从赵国贵族那里抢来的！”成蟜的面容逐渐扭曲起来，他手下明面上的人并不多，一下子折损了许多，想发火还不能对着渡鸦发火，只得不停的咒骂嬴政。
“我本不该如此卑微，我才应该是这大秦的大王，这赵政他就是一个不知道哪来的凭什么占据我的位置！”
渡鸦听着暴怒的成蟜自言自语毫无表情，这种情形他见的多了，作为一个政治家，甚至说作为一个君主以其能力根本不够，但是只是因为他有秦国的正统血缘，自己才跟随于他。作为一个世世代代都住在秦国的秦人，他自始自终认为自己是秦国的子民，只有秦王室才是管理者大秦帝国的领导者，即便与匈奴战斗，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本心。
“大人，属下对您忠心耿耿，别无二心，我已重创那郡尉何北辰，待我等再次培养一批死士，定能将那”
“那窃贼早已清除异己，我们的人很难渗透进去，即便成功杀掉，王位也很可能落到别人身上。我记得你学过人皮面具和人偶皮，你将那术法教授于我，待我学成之后，控制住那窃贼，他在朝堂前，我在朝堂后，我控制他在前朝，我居幕后掌控全局。啊哈哈哈！！！”成蟜不受控制的哈哈大笑起来。
渡鸦在心里不住的叹气，这成蟜得意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姬丹，若不是他是正统，自己真的不希望跟着这样的主子。
成蟜笑完了，看着还跪在地上的渡鸦，不在意的的说道：“起来吧，几个江湖人士，死了就死了，白英也只是雇来的，并不知道我的存在，只是知道你而已。”
渡鸦这才从冰冷的地面上站起来，他没有告诉成蟜江禾已经猜出了自己的主子。或许是为了王大木的知遇之恩，或者是二人以前的交情，他知道如果告诉成蟜，那么成蟜将会从鬼手雇无数的杀手在江禾传出消息前干掉她。哪怕江禾是妖，也顶不住鬼手的追杀。
想到鬼手的力量，渡鸦的手不禁颤抖了一下，在秦国内部，竟然有这么一个庞大的杀手组织没被官方控制，本身就是一个非常反常的事情。
秦国有内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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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遍体鳞伤的亲卫拖着满身血污的白英回到了郡尉府，守卫们一晚上吓了两次，第一次以为是僵尸蹦出来了，第二次是三个暗红色的人型生物朝郡尉府走过来，守卫刚想动手，就见这几个暗红色生物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守卫壮着胆子走近观察，擦了擦眼睛，大声呼救起来。
一夜，郡尉府所有的人都没睡着。
直到第二天，所有人都带着起床气，顶着个黑眼圈，到处寻找着犯事的人准备教训一顿撒撒气，一时间，邯郸城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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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四刻。
何北辰和江禾手拉手躺在床上。刘民也是尽心尽力查阅资料。从子时开始，他就依照师父的医书在床边画下了阵法，让何北辰脱光衣服，把他江禾的衣服也扒光，两人坦诚相见，脱去束缚，才能打破断魂掌对灵魂的束缚。
刘民选择在屋外指导，屋内两个人脱得光溜溜的他也不好进去。
“准备好了。”何北辰的声音传来。刘民启动了阵法，伴随着一阵刺眼的白光从屋内射出，照亮了整个院子，何北辰的意识进入到了江禾的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