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愿意做我的战利品吗？
谈判结束时已近黄昏，完颜赫一行人由内侍带领着准备出宫。
刚出紫宸殿不远，只见一人快步向后宫方向走去，那人身着绯袍官服，身形秀颀，脚步匆匆却不失风骨。
现在这个时辰还堂而皇之往后宫跑？
完颜赫心觉奇怪，遂问那内侍道：“这位公公，请问那人是谁？”
内侍朝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然后低头恭敬道：“回完颜殿下，那是周太傅家独子，御史中丞小周大人，周子重。”
这人听着有点熟悉，完颜赫想了想，恍然道：“啊，他就是宁安的青梅竹马啊！”
内侍擦了擦汗，道：“是是是，殿下快这边请吧。”
完颜赫转身对黎羽悄声道：“刚刚周子重也在殿中吗？”
黎羽小声回道：“是啊，但他一直坐在角落里不吭声，殿下那般……他都没啥反应，像块木头一样，这谁看得出来他就是那个娃娃亲竹马啊？”
完颜赫心里突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早知道周子重也在，他就收敛些了，还白白的给人家难堪。
拐过几个红墙，只见一群宫女内侍们围在一扇门口窃窃私语东张西望，完颜赫路过时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那内侍眼力极好，主动给他解释道：“殿下，这是宫中刑房，平日里没什么人来，今日也不知怎的围了这许多人，让殿下见笑了。”
“无妨。”完颜赫本并不在意，可就在准备无视走过时，有几句闲话飘到了他耳朵里。
“这赵酒虽说是千一阁首领，但毕竟也是个女儿家，这二十鞭下去，怕是吃不消。”
“赵首领办事可是从不出错啊，没想到也有这一天。”
“陛下不是最宠爱赵首领了吗？竟也舍得用鞭刑？”
“可不是最宠了吗，前些日子她天天晚上去福宁殿，说是护驾，哈哈哈谁知道呢？”
“哈哈哈……”
完颜赫顿了顿脚步，突然就慌了，因为他，赵酒在受罚。他猛然看向刑房，那被压抑着的愧疚感骤然全部涌上心头，让他一时间手足无措，愣在原地。
不只是愧疚，更多的是心疼。
阿酒，阿酒……他刚想走过去，却被一声尖锐的鞭响打断了这份冲动，使他猛地清醒过来。
“殿下？殿下？”见他停下脚步，内侍唤道，“时辰不早了，殿下快请吧。”
完颜赫不动声色将目光收回，微笑道：“看热闹看过头罢了，还请公公继续带路吧。”
刑房门口众人或是唏嘘不已，或是蜚短流长，伴随着一道道鞭子的落下，他们也一次次啧啧作响，宫中时日枯燥无聊，能看到这样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当众受罚，不仅稀奇，更是幸灾乐祸。
赵酒跪在地上，她咬着牙闷不做声，额上冷汗密布，带着倒刺的皮鞭割破衣服划开皮肉，鲜血四溅，在背上传来一阵阵剧痛，她脸色苍白，却硬是提着一口气不让自己晕过去。
再后来，巨大的痛楚过后她只感到麻木，好像这具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了，这时赵酒倏然分出一丝心绪来，莫名想起院中那棵樱花树。
少年自树枝上跃下，花雨满天。
她蓦地回过神来，为自己此刻的所思所想感到心惊不已，但不等她多想，又一鞭落下，将她彻底打回现实。
“完颜赫，”赵酒牙间咬出血来，“拜你所赐啊……”
已然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她气力耗尽前，鞭刑结束了。
赵酒有气无力道：“谢陛下恩。”她艰难站起身，系好披风，将一身的血藏在黑色披风下。
见赵酒走出刑房，门口众人四散而去，却还是忍不住用余光瞥向她。
赵酒踏着暮色离去，面色一如往常的冷淡，好像刚刚并无何事发生，而她只是去刑房里照例巡查一番罢了。
若是没有身后那一条淋漓血路的话。
赵酒回到家中时天已经黑了，她合上院门后，终是卸下伪装，无力地跌坐在门旁，她皱着眉倒吸几口冷气缓解疼痛，却还是没有多余的力气起身。
“阿酒。”
赵酒一惊，咬牙猛地站起来，下意识拔刀相向，借着月光，她看到了樱树下的完颜赫。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又疼出了幻觉。
“阿酒，是我。”
完颜赫朝她走来，心脏砰砰跳得好厉害，他本该和黎羽一起回驿馆，却在半途鬼使神差地停了脚步。
明明发誓要忘记她，可终究是狠不下心，明明想要报复她，可看她受罚还是会心疼。
他叹了口气，一切愁绪在见到赵酒的那一刻后皆分崩离析，随之而来是内心深处传来的一个声音：果然啊，我还是想见她。
赵酒收起了刀，完颜赫的突然出现让她心乱如麻。
她强撑着精神，讥笑道：“殿下怎么在这？殿下也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完颜赫担忧道：“阿酒，你还好吗？”
她冷笑道：“好啊，我当然好了，这不是殿下你想要的吗？完颜赫，别假惺惺了，害我受刑的是你，你现在过来是想干嘛？来欣赏你的战利品吗？”
完颜赫的心蓦然被触动，他快步走上前来，一把抓住了赵酒的手腕，墨色的眼底映着月光，他激动道：“你愿意做我的战利品吗？”
赵酒愣神，不解道：“完颜赫，你在说什么？”
“我说，”他似乎迫切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但还是认真问道，“赵酒，你愿意做我的战利品吗？”
做我的战利品，跟我回金国去，你不会被任何人束缚，你永远自由。
赵酒用力甩开他的手，气道：“你发什么疯！你把我当什么？我可不是甘心死在你箭下的猎物！”
完颜赫忙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要杀你！”
“好了，”赵酒刚刚气血上涌，现在只觉得头晕目眩，“殿下请离开吧，以后也别来了，省的落人口舌。”
说罢，她头也不回走开了。
完颜赫有些失神落魄，刚想离开，却听到身后传来一沉闷的扑通声。
“阿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