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你竟然把我忘了
“啊？”莫和宣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楚茨纠结道，“你平时都是什么价？这也没太长时间，应该不会……不会太贵吧，你可不能胡乱开价。”拜风佶收藏的风月话本所赐，楚茨心里勉强有个数，还是不知南楼是按次数算，还是按时间。
“噗——”莫和宣一口热茶喷了出来，敢情还真把他当南楼里的小倌了。
“……你倒还真懂，”拢了拢衣领掩住些许春光，好让自己看上去更正经些，他思索了半天，好奇道：“你出多少？”
楚茨试探地伸出两根手指：“二、二两？”
“……”他居然只值二两！莫和宣觉得没将她扔出去已经够仁慈了。
楚茨看他黑了脸，忙解释道：“不是，我现在真的只有二两，”她一摸身上，突然想起刚刚换了衣服，那二两也不翼而飞了，“呃……能赊账不？”
“我看你那柄剑还不错，当了兴许能换个好价钱，”莫和宣气极反笑，端着汝窑茶盏凉飕飕道。
真是找死，螭吻剑的主意也敢打？！楚茨懒得和他瞎扯，索性一招果断挥出，直往他肩上抓去。
制住他，还怕逼问不出来？
这一招出其不意，原本胜券在握，不料莫和宣衣袂翩跹，竟是轻飘飘躲了过去，用茶盖轻轻刮去浮茶，他笑得人畜无害，“这可是好茶，洒了可惜。”
“诶？”楚茨傻眼了，就算喝了酒，准头不比平常，也不至于在一个南楼小倌身上失手。
第二次，这是她第二次对自己的武力值产生怀疑。
第一次是败给颜邵还情有可原，那这次呢？
邪门！
“你怎么避开的？”楚茨收了招，尴尬地摸摸鼻尖。
莫和宣轻呷一口茶，扬起唇角，“条件反射喽。”
骗人的吧，当今天下，能避开她那一招的人可不多。
“要不再试试？”
只听茶盏轻轻碰地的声音，楚茨还来不及反应，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后背陷入层层织锦软缎中，一个身子顺势压了下来，“你可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他在她耳旁喟叹，竟有几分委屈。灼热的体温覆盖在身上，她脸颊忽然烧起来，呆呆地忘了挣扎。
莫和宣一双桃花眼弯了弯，撑起身子自上而下地看她——酒意未消，两颊酡红，傻傻的样子，忍不住曲起手指弹她脑门儿，略带惩罚的口吻：“你竟然把我给忘了。”
“你偷……”楚茨憋了半天，“袭”字还没出口，便感觉到一阵凉风掠过，轻纱床帐幔外隐隐约约立了一个人影。
楚茨被酒泡过的脑子当场死机，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反应，好在莫和宣也注意到门口有人，懒洋洋地撑起半边身子，依旧将她环在身下，面色不善地看向屋外。
楚茨忽然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手脚并用推他，低声喝道：“喂！你别压着我。”
“找你的？”莫和宣让了让，脸上是笑着的，那笑意却让人觉得凉到骨头缝里。
观其形貌，想必就是左岸口中的，这次和她一起下山执行任务的颜邵。曾经的赤剑山庄二公子，鬼镂剑的新主人，怎么看怎么碍眼。
隔着帐幔，楚茨有些拿不准，“应该……是吧。”
这英雄救美来得也太赶巧了吧！就不能提早那么一丢丢，也不会是这样尴尬的场面。
她没啥男女大防的思想，可这是莺歌燕舞的南楼啊，莫和宣这妖孽还衣衫不整地把她半压在床上，看上去就很容易让人往那方面联想。
算了，也算入楼随俗了。
楚茨用手捂住眼睛，不想面对。
颜邵白衣蹁跹，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气质和这纸醉金迷的销金窟格格不入，根本让人无法忽视啊。就在楚茨尴尬得原地装死的时候，他却只是略微驻足，消失在了门口。
楚茨松了一口气，忙坐起身，紧张地望过去。
他认出她了么？为什么他也会来南楼？
莫和宣好整以暇地帮她拉了拉滑下肩的领口，贴心道：“要不要出去打个招呼？”
明明是笑着说这句话，楚茨却听到了不小的敌意。
他一个南楼小倌对颜邵有敌意？楚茨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有些狼狈地从床上爬起来。
“那柄剑你先替我收好，明日我取了钱再来赎，”楚茨双颊烫手，一刻也不想久待了，逃似的跑到门边。忽又想到之前是她先占人便宜，刚刚又强取不成，心里有几分发虚，故恶狠狠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威胁道：“要是弄丢了，或是被别人看见……”
莫和宣被她的动作逗乐了，抬手立誓道：“姑娘如此珍视此物，在下定会小心收好。”
螭吻剑第一次离身，总觉心里空落落的，楚茨不死心地环视房间一圈，最后只得咬咬牙，离开前又道：“你一定要收好！”
三楼雅间的外廊上只有一幅泼墨写意的山水画，笔触恣意潇洒，横亘出几支瘦梅，颜邵负手而立，微微扬起下颌，似是在欣赏这幅画作。
南楼看上去是声色场所，但远没有表明那么简单，光是里面那位，恐怕就大有来头，也不知楚茨是什么时候招惹上这些人物。
衣摆被拽了拽，楚茨从房间里出来，小声试探道：“你是来找我的吗？”
颜邵收回思绪，垂眼看她散着长发，缎子一半倾泻在身后，乌沉沉的一片，几乎及地，衣衫开领大了些，但却是顶好的料子和精细的剪裁，媚而不俗，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女子柔美的身段，而那一根从广袖中露出的白嫩手指轻轻拽住他的衣摆，平日里清亮的眼如今染了几分微醺的红意，无端端令人心头一颤。
后半夜的南楼依旧热闹吵嚷，一楼的圆台上舞女反弹琵琶，腰肢柔软，胳膊上的缎带凌风舞动，飘飘似仙，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颜邵有意避开人群，是以二人离开时未引人注意。唯独三楼窗扉被人从里面轻轻推开一条缝。
“颜邵……赤剑山庄？”莫和宣嘴角笑意未明，手中的骨瓷茶盏瞬间碎裂成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