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南楼花魁
银丝老怪看了一场戏,皮笑肉不笑地抛了一壶酒过去,颇有意趣道:“这种人也配与你同伍?”
楚茨抬手接住,有些意外,“您还真看得起我。”
南乔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几乎是所有男子心中的爱慕对象,不戴面纱出门能引起不小的骚乱。她就一平平无奇的普通人,会点杀人的本事,平常还不能被人知道。
银丝老怪道:“容貌美丑有何重要,百年之后,谁还不是一堆烂肉。”
楚茨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见他无甚恶意,戒心也放下大半,便在一旁席地而坐,“还要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否则,南乔就不是脸上多几个指甲印那么简单了。
“呵,你谢我,她却恨我得紧,”银丝老怪曲起五指看了看指缝里的血垢,颇有些得意。
这也不能怪人家啊,楚茨腹诽,“既然前辈邀我来是为了喝酒,不如咱们换个地方吧,”快接近子时,再耽搁下去颜邵都该赶过来了,到时候打还是不打?
说实话,楚茨内心并不愿意和他交手。
银丝老怪像是知道她的用意,用脚踢了踢酒壶,道:“也好,小老儿这些酒也喝完了,咱们到南楼去。”
见他摇摇晃晃往外走,楚茨跟在后面,问:“南楼,那是什么地方?”凌安城她虽然不是很熟悉,但也来过几次,从没听说有这样一个酒肆,“近来新开张的酒馆吗?”
银丝老怪高深莫测地摆了摆手,领着楚茨往易安书斋后门出去,七扭八歪地绕过几个漆黑的小巷,方才转到正街上。
“这是?”楚茨站在街头,有一瞬间的恍神。
已近子时,家家户户都入梦酣眠,唯独此条街市华灯溢彩,来往男女络绎不绝,比之庙会集市有过之而无不及。
能在晚上这么热闹的,只有一个地方了。
“秦楼楚馆吗?”楚茨兴致勃勃地跟上,眼睛都快要看不过来了。
在这微凉的夜色里,街上的男男女女大多衣裳单薄飘飘似仙,脂粉香气扑鼻,混合着酒香,让人如堕梦中。
往里直走,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四层阁楼,飞檐翘角,造势独具匠心,比之别处不同。东南西北各开一扇大门,数十个容貌姣好的男女分立在青玉石阶上,衣袂飘飘,举止得体,不似风尘中人,但一颦一笑间皆流露出万种风情,令人如沐春风。
楚茨抬首望去,见琉璃瓦在亮如白昼的灯光下流光溢彩,其下两个潇洒俊逸的大字“南楼”似是用金粉书就,明晃晃地十分显眼。
看起来就很贵,楚茨下意识摸了摸怀里的二两银子,看银丝老怪打扮,衣裳只是普通麻布的料子,也不像是能进这种高消费场所的人。
“南楼一壶酒价值千金,就你还想进去?”身边一摇扇的公子对旁边人道。
这声音像突然响起来,吓了楚茨一跳,还以为对方是和自己说话,正打算开口,另一边有人不服气道:“哼,谁不知道南楼只做皇商贵胄的生意,我是进不去,你不也一样,还真以为有钱能使鬼推磨了。”
原来不是和她说话,楚茨看过去,刚开始说话的是一个摇扇公子,只听他又道:“谁说我要进去,我可是花了一百两银子预定下南楼对面的房间,只要能一睹点绛唇的芳容,这钱就值了。”
一百两……早知道就多带点钱出来了。
“诶,你等等!”银丝老怪轻车熟路的直奔目标,楚茨生怕他被人拦在门口,又大开杀戒,忙小跑着追过去,“那个,咱们随便找一家酒肆就可以了,哪里喝酒不一样啊。”
虽然对这种声色场所她既好奇又略显尴尬,但卫臻以前说过,这种地方还是不要进去好一些。
银丝老怪没有意识到这点,果断的驳回了她的提议,于是楚茨内心变得又激动又忐忑。
说来奇怪,银丝老怪虽然一副不好惹的模样,但看衣着打扮都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南楼青玉石阶上迎客的女子却十分恭敬地福了福身子,轻门熟路地将银丝老怪迎进楼中。
楚茨沾此殊荣,不禁对银丝老怪刮目相看了几分。
进入南楼,又换了另一位貌美女子继续引路。那女子穿着藕荷色的对襟襦裙,裙摆是用五彩丝线绣出的大片牡丹花,配上发髻上的金凤步摇和点翠珠钗,雍容华贵的气度不输皇家嫔妃。
楚茨跟在最后,只能看见她婀娜的背影像一只花蝴蝶疗得人眼花缭乱,小声问道:“你们认识?”
银丝老怪目不斜视,理所当然般微微点了点头,“旧识。”
楚茨想起他采花的“美名”,瞬间就了然了。
那女子形容得体,将楚茨二人引入二楼雅座,又吩咐侍女奉茶,笑吟吟地说了一句:“今儿巧了,他才刚来您就到了。”
银丝老怪握着龙泉窑瓷杯的手微微一顿,道:“不在自山城待着,他来做什么?”
“只说是有要事,我倒有心逼问,这不正巧您过来了么。咦?这位妹妹又是谁,眼睛生得真水灵,”女子看向楚茨,无端就生出些许亲近感。
“我、我叫楚茨,”难得有人注意到自己,楚茨捧着杯子受宠若惊道。
女子意味深长地瞥了银丝老怪一眼,笑道:“奴家点绛唇,是南楼的花魁。”
美人一笑,楚茨的魂就飞了大半,忙问好:“美人姐姐,”刚才在楼外便听到有人谈论这个名字,现在得见真人,果真是值得抛掷千金一睹芳容的人物。
不同于南乔小家碧玉的美,点绛唇更似开得荼蘼的牡丹花,美艳大气。楚茨闻着她身上传来若有若无的幽香,忽然就明白了何为“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如此佳人,千金买笑也不为过。
点绛唇对楚茨很感兴趣,便挨着她坐下,柔声问道:“看妹妹年纪尚幼,便饮一壶春晓如何?”
“好啊!”
银丝老怪蹙了蹙眉,“那是什么?”
“是果酒,闻着香甜,不醉人的,”点绛唇衣袖轻摆,吩咐身后侍女道:“兰祤,去我房里将那壶‘春晓’拿来,再上几盘新做的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