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就是故意的
微风拂过他脸颊边的发丝，鸦睫低垂，不经意间看向树下闭眼小憩的女孩，寒潭般沉静的眸子闪过一丝慌乱，就连吹奏的调子也慢了一拍。
雪白的衣袂被她拽得皱巴巴，还好，虽然刚才在他怀里吓得炸毛，但居然很硬气的没有哭，算是难得了。
一片枯黄的叶落在少女发上，楚茨浅眠，倏然睁大眼睛。
“……”四目相对，楚茨清透的眸子撞进他的眼波中，出乎意料的看到他有些慌乱的别过脸去。
楚茨连忙抹了抹嘴角，没有流口水，还好还好。
吹叶声戛然而止，颜邵将目光转向远方浓烟拖墨般的山峰，白衣像是被露水洗过一般，整个人没有一点俗世间的烟火气息。
楚茨心脏跳漏两拍，想起自己刚才在他怀中不敢撒手，脸突然就红了。
“咳咳，那个……南美人怎么还没到，会不会路上出什么事了，我们要不折回去看看？”
不知道睡了多久，刚才一段路她吓得眼都没敢睁开，也不知道马跑了多远。
颜邵望了望水边还在吃草的马，神色自然道：“我带你回去？”
“别，不要！”楚茨一口回绝，再和他乘同一匹马，她绝对会死在路上的。
颜邵看她回绝得如此果断，倒是来了几分兴味，“害怕？”
“才不是呢，”她堂堂无忧阁杀手，令人闻风丧胆的无生鬼怎么能害怕骑马，传出去会被人耻笑的，“我只是有些不习惯。”
“那多带你骑几次便习惯了。”
楚茨：“……”
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没等多久南乔的马车就出现在视线里，楚茨松了一口气，人没丢就好，这种貌似天仙的女子出门在外，可比自己危险多了。虽然她行走江湖的时间不长，但是风佶给她的话本里可没少提到采花大盗之类的故事。
“前面就是集市？”玉貌将马车停在草地上，跳下来活动活动臂膀，玉容则陪着南乔在车里休息。
这个地方行人已经开始多了起来，想必不远处就是城镇，玉貌身量较高，找了个土坡踮脚张望，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巍峨的城楼。
“真的吗！”楚茨表现出难得的开心，终于不用再和颜邵乘同一匹马了。
颜邵看着她欢快往前奔的背影，高高的马尾甩动起来，那条五彩斑斓的发带在风中恣意飞舞，连带着心情都愉悦了几分。
凌安城是秀鸾峰下的第一座大城，楚茨多次执行任务都会在此处落脚休息，所以并不陌生。
马车驶入凌安城时，楚茨已经在杜康酒楼里和老板聊了有一会儿了。
“几月不见，谢老板又富贵了不少啊。”正对门的八仙桌上摆着一坛酒和几双碗筷，楚茨和一四十多岁，身穿褐色短打的矮胖男子对面而坐。
“这些都是油水，别人修几世都修不来呢，”那汉子少说也有两百斤知道楚茨在取笑他横着长，便笑眯眯地拍拍肚子上的一圈肥肉，还有些自豪。
楚茨笑道：“那是，”说着提起酒坛，正要满上一杯，谢老板却将酒坛拎起来闻了闻，摇头招呼身边的店小二：“这酒不行，你去把我房间里的杏花春雨拿来。”
楚茨眼睛一亮，“杏花春雨，留歌又酿新酒了？”
“可不是，采了一春的杏花才酿出两壶，走之前还特地交代给你留了一壶，连我都没捞着，这小崽子，哈哈，这次正好沾你的光。”谢老板笑嘻嘻道。
“他又上哪里去了？”楚茨到这杜康酒楼里十次有五次碰不上他，可见真是大忙人一个。
“回长隐寺了，”谢老板一边倒酒一边说，“你不知道，他娘怀孕那会儿俺照顾不周，导致他一出娘胎身子骨就不好，还好遇上了了净大师为他调理，这些年虽是大大小小的病没断过，倒也不危及性命，只是受罪些。”说着又吩咐厨房多加了几个菜，待珍馐菜肴摆满桌子，杏花春雨也煨好满上，两人喝了一盅，谢老板舒服地直咂咂嘴，“这小子也就这酿酒的手艺还算过得去，找媳妇可就不行了，害得他娘整日在俺耳边念叨，烦！”
楚茨与谢老板独子谢留歌也仅仅是见过两三面，上次不过是顺口一提想喝杏花酒，没想到他当真酿了出来，还给她留了一壶，也是有心，楚茨瞅着谢老板一脸无奈，又想起谢留歌平日里不管什么事都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笑道：“谢大娘有些着急了，令公子弱冠之年，又清秀儒雅，想必早有女子芳心暗许。”
谢老板叹了一声，连连摇头，“是有几家女儿样貌德行都不错的，可那小子不愿意也没办法，”说着把目光转向楚茨，“先不说这个了，你这次又是一个人到凌安城？”
楚茨道：“这次倒是有几个伴儿。”
话音刚落，门口迎宾的小二笑着弯腰把客人往里面请，“几位里面坐，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南乔和颜邵都是天人之姿，一进门就吸引了整个酒楼的目光，霎时熙熙攘攘的酒楼里安静得连根针落地也能听清楚，只见南乔身边的玉貌扫了一眼酒楼大堂，满意地点头道：“住店，两间上房。”
南乔娥眉微蹙，声音如小河淌水，吩咐道：“再多加一间下房吧。”
她身上不缺钱，就怕到了晚上楚茨又跑到颜邵屋里去，南乔一想起这事就气，脑海中又浮现出颜邵和楚茨同乘一匹马的画面，暗暗道了一句不要脸。
楚茨离得远没听到，点了一桌子菜就等他们来开席呢，心道可算来了，忙不迭地站起来招手：“这边这边。”
南乔戴了面纱，只露出一双顾盼飞扬的眉目，闻言扬着下颌扫了她一眼，装作没看到似的找了张靠窗的雅座，招呼小二上茶。
楚茨见人家不愿意搭理自己，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和谢老板小声解释道：“路上发生了点小误会。”
谢老板：“明白明白。”美人脾气都大，留歌他娘脾气也不小。
那这一桌子的菜……楚茨有些抱歉地看向谢老板。
谢老板往她碗里夹了一只五香鸡腿，“咱们先吃，来，喝酒。”
“好，喝酒，咱们今天不醉不归！”楚茨拿起酒盅，豪气干云地站起来，“谢老板，我敬你。”
谢老板一口饮尽，忙道：“不敢不敢，当初若不是楚姑娘出手相救，谢某早就命归九泉了。”
那边推杯换盏兴致正高，这边南乔杵着下颌无精打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