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陪你喝酒
颜邵素衣玄剑，闻到酒味蹙了蹙眉，又看见楚茨大刺刺盯着自己看，目光直白而迷恋，脸色更寒了几分。
“把眼睛闭上。”
“哦，”楚茨应了一声，下意识闭上眼。
颜邵一怔，没想到她会这么乖巧，和那日在风剑坪上满是杀意的样子截然不同。
长睫微微抖动，连带着眼角那颗小小红痣也快抖落下来，她坐在那里，微微扬着下颌，像是等待着什么。
目光沉了沉，他移开视线，径自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下。
楚茨等了半天不见动静，嘟哝道：“你在干什么，为什么我要闭上眼睛？”
颜邵勾了勾唇：“你还真是听话。”
楚茨忿忿睁眼：“哼，你在耍我！”
颜邵不置可否。
“你来这做什么？”楚茨没好气道。辟芷峰最近总是来稀客，上午是南乔，夜里居然是颜邵，这是什么隐藏福利。
“受人之托，来此处找一人，”颜邵执着酒壶晃了晃，酒液微响，只剩一半了，看着一桌子的杯盘狼藉，心道她这么能吃怎么就不见长胖些，瘦胳膊瘦腿的力气居然还不小。
楚茨耸耸肩：“那不巧，风佶不在峰上，你有话我可以帮你转告，”黄瞻不问世事后，辟芷峰的事情都是风佶在操办，经常看他忙得脚不沾地，楚茨在辟芷峰养伤这段期间就经常帮忙传话。
颜邵面无表情道：“我是来找你的。”
楚茨：“！？”
他们只有交过手一次的交情，而且看颜邵冷冷淡淡的样子对她是完全没有兴趣，楚茨忙想，是不是那次比试的时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现在来找她麻烦了。
糟糕，打又打不过，风佶不在，连个帮手都没有。
颜邵看她讪讪地往后退了退，从容地取过一个干净杯子斟满酒，杯中的晶莹透亮酒液，酒香扑鼻，是杏子酒。
这酒喝起来甜甜的极好入口，后劲却不小，不知不觉就醉了，特别是对她这种很少喝酒的小姑娘。
“呃，少侠……有何贵干啊？”不就是那日想取他性命的样子着急了点，至于记仇到现在，再说她也没讨到便宜啊，丢了脸不说，还被他划破脚踝。
颜邵看她开始戒备，忍不住道：“是风佶让我过来的。”
引狼入室啊，楚茨更吃惊：“你什么时候和他那么好了？”
明知道她是他的手下败将，还让他来辟芷峰？
颜邵：“…………”
颜邵扶额：“我不是来找你打架的。”这丫头脑子里怎么尽是些打打杀杀，卫臻这些年就只教她杀人了吧。
楚茨不敢相信，“他让你过来做什么，陪我喝酒？”
又是送酒菜又是送美人的，以前怎么没发现风佶这么贴心。
颜邵轻呷一口酒，云淡风轻的模样看上去还真像是来陪她喝酒的，“他的原话是‘别让她做傻事’。”
楚茨闻言怔住了，原是派来看着她的，她了然一笑，低头夹了一颗花生米，“我今天是有些心情不好，但还不至于做傻事，他也太看不起我了。”
握剑这么多年，什么伤没受过，什么痛没挨过。游丝千丈虽然没有解药，但她从小就不怕疼，就算发作了扛过去就行，一回生两回熟，习惯了就好。楚茨乐观的想。
颜邵道：“比如……把脖子往剑上擦？”没见过杀敌一十自损一万的。
楚茨噎了一下，忙解释：“我那是一时情急，再说我也没想自杀。”
她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不是想自杀，我一门心思的想杀你。
颜邵颜邵星眸微转，带上了些许探究神色，“你那天说‘是你们杀的？’我杀了你什么人？”
明明上次见面激动地要拼个你死我活，这次却能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一起喝酒，颜邵从她的话中隐约能猜测出，他们应该是仇人关系。
楚茨闻言，心情瞬间低落。
记忆中那只执着鬼镂剑的纤细手腕上挂着一只成色极好的碧绿镯子，那只手微微下垂，血珠便不断从剑尖滴落，滴在尸横遍野的庭院中，伴着此起彼伏惨叫，宛若修罗地狱一般。
她闭了闭眼，猛地将杯中剩下的酒一口灌入喉中，被辣得打了个冷颤，半晌方才泄气道：“不是你，我认错人了。”
颜邵比她大不了几岁，九年前他还是个孩童，不可能参与那次屠杀。楚茨抱歉地朝他笑了笑，“那天我吓到你了吧？”
颜邵淡定地看着她，这个还不满十五岁的小姑娘微微红着眼，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有明显的失落，他目光柔了几分。
他说：“没有，你没有吓到我。”
楚茨勉强笑了笑，将酒杯放在唇边，“那就好。”
想来也是，颜邵怎么看也不像是容易被吓到的人，划破她脚踝那剑可是利落得很，那时候应该是很厌烦她的纠缠吧。
楚茨扶了扶额，头有些晕乎乎，还不忘给自己添酒，顺便连颜邵的也满上。天幕上云团移开，满月乍涌，整个辟芷峰上银白一片，她听到颜邵轻声道：“你还记得多少？”
楚茨抬眸。颜邵继续道：“你把我当做了谁？”
楚茨将视线转到他白色衣摆下隐隐可见的鬼镂剑上，有些痛苦道：“我记不太清了。”
她记忆中都是些零零碎碎的画面，有关那个女人的只剩下鬼镂剑和那只带着翡翠镯子的手，其余的，她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她都不知道。
颜邵顺着她的视线垂下眼，鬼镂剑么？那日比试时她发挥得不错，足以令人刮目相看，直到鬼镂剑出鞘，她才一瞬间方寸大乱步步杀招。
颜邵有些明白了，她要找的是鬼镂剑曾经的主人。
在他之前，这柄剑的主人是——苏忆沃。
亦是他的亲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