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幸会

    既然躲不过，干脆就躺平了接受事实。楚茨想通以后倒是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

    次日辰时刚过，她用完早膳，匆匆洗了把脸，提着风佶昨夜送来的剑晃晃悠悠地出了屋子。

    这是颜邵第一次正儿八经地与人比试，平日里冷冷清清的风剑坪早早就围满了人。坪上白雾茫茫，天边的黑云还未褪去，显然不是一个好天气，楚茨掩唇打了一呵欠，远远看到卫臻在不远处落座，便走了过去。

    “卫先生。”

    卫臻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微微颔首点头，倒是坐在卫臻身边的南乔笑嘻嘻道：“颜哥哥很厉害的，你待会儿要小心哦。”

    她今日特意穿了一身桃红色的衣裳，头上簪了彩色珠花缎带，比平常更艳丽娇俏了许多，这一笑起来，连楚茨的心都被搅得颤了几颤，心中直呼红颜祸水。

    “时辰不早，你先过去准备吧，”卫臻交代一句，没有多说什么，楚茨见他与平常并无两样，缓步走入风剑坪中，深吸一口气抬起头。

    浓云密布，不见阳光。

    先前一直在烦恼要如何取胜，其实胜负对她来说并不是很重要，同门间的切磋不用以性命相搏，只要能把卫臻应付过去就好，这也是最令她头大的，卫臻是何眼力，若不拼全力肯定免不了挨骂。

    楚茨虽自小练就了一副厚脸皮，但每次都在卫臻几句轻描淡写的批评下溃不成军，心情可以郁闷一整天。这次来了这么多人，要是输得很难看，还不知卫臻要如何打击她呢，楚茨只要一想到这个就乌云盖顶。

    甩着膀子活动开筋骨，周围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句“来了”，众人纷纷向坪外看去，只远远看见山峦烟瘴里有一个白色身影缓缓走近，虽看不清面貌，但却有一股超然的气质，仿佛独立于尘世之外，无形中劈开一方冰天雪地。

    好像……有几分熟悉的感觉，是在哪里见过？楚茨想了一会儿没想起来，但见众人自发让开一条路，那人从容而至，一时之间，风剑坪上鸦雀无声。

    一身无暇白衣，气质疏离，宛若冰雪雕成的，不敢让人接近半分，那眉眼，真真是无法形容的好看。

    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如此貌美，大抵就是造物主的偏心吧，人果然是生而不平等的。楚茨怔愣了半天，转头再看，一旁的南乔两腮通红唇角微扬呈痴迷状还没回过神来。

    美色误人，别以为长的好看她就下不去手！楚茨定定神，先一步上前。

    “咳咳，在下楚茨，想必阁下就是颜公子吧，”黑衣被风扬起，她轻扬下颌，色彩斑斓的发带在风中抖动。

    楚茨身量不高，即使踮起脚尖也不及颜邵肩膀，此刻那双淡褐色的眸子微一垂下，长睫在眼下投了一抹淡淡阴影，轻轻蹙眉道：“楚姑娘，幸会。”

    他认真打量着这次比试的对手——一身黑色劲装，长发仅用发带高高束起，整个人看上去又瘦又小，就连样貌也是平凡无奇，是那种过眼便忘的长相，唯有一双眸子灵气十足，仿佛蕴藏了漫天璀璨星辰。

    虽不知卫臻安排这场比试的用意是什么，但对手是一个小姑娘还真是出乎意料。

    “烦请指教。”楚茨抱剑行礼，目光落在他衣袂间一柄玄色长剑上，“咦”了一声。

    赤剑山庄穷极三代之力锻造出的鬼镂剑？观之形状古朴，也没什么奇特之处，但自古大巧若拙，好剑未必就镶金缀玉。

    颜邵见她仔细盯着自己的剑看，眼里都是好奇，倒是有几分天真可爱，于是微微颔首，“不敢，姑娘出招吧。”

    “那你，不拔剑吗？”楚茨见他立在坪上没有先出手的意思，原本已经抬起的剑又放了下来。

    毕竟不想落得以大欺小的名头，颜邵道：“我让你几招。”

    “切，谁要你让，”还真是自大，楚茨嘀咕一句，当下也不客气，左手捏了个剑诀，一招长虹贯日便向颜邵刺来。

    颜邵侧身微微一避，挡过剑锋，白玉似得手指在楚茨执剑的腕间轻轻一点，她顿觉小臂发麻，勉力握紧剑柄往后退去，瞪眼望向对方，只见颜邵一脸云淡风轻地抿了抿唇角，鬼镂依旧尚未出鞘。

    她还真不信他能一直不拔剑，楚茨眉间一冷，招式越显凌厉，又攻了过去。

    颜邵依旧面覆冰霜，只用剑鞘将她的剑招一一挡了回去，楚茨面色涨红，剑如急雨招招狠刺，巴不得要寻个破绽逼他拔剑。众人只见剑光凌乱，刷刷声响成一片，颜邵被笼在剑光之中已看不真切身影，心中不由对楚茨刮目相看几分，就算是在高手云集的无忧阁，她小小年纪能使出这种剑招已是十分不容易。

    卫臻却不甚满意，他手指轻扣黄花梨交椅扶手，目不转睛地盯着风剑坪上交手的两人，眉头始终微微皱着。

    南乔虽看不懂剑招，但心中始终挂忧颜邵，急急向卫臻道：“卫叔叔，他们可分出胜负了？”

    卫臻摆了摆手示意她禁声，双眼仍旧牢牢紧盯风剑坪，南乔见状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忽闻一声刀剑碰撞的铿锵声起，火花四溅，头顶压下一朵黑云，天色瞬时暗了些。

    颜邵手执出鞘鬼镂，将剑格在胸前，堪堪挡住楚茨的剑锋，此剑通体奇黑，隐隐泛着一种不祥之感。

    楚茨乍见此剑，只觉脑中翁地一声，鼻翼中瞬间涌上浓重的血腥气，她大口喘着粗气，却是遍体生寒，脸上血色褪尽。

    颜邵只看见她眼中杀意迸现，狭长的眼睛微微一眯，眸色潋滟。

    原本只是卖卫臻一个面子才同意参加这场比试，现在，他不得不重新打量眼前这个小姑娘。看上去应该不到十五岁，杀招却果敢狠决，确实是个当杀手的好苗子，难怪卫臻对她如此重视。

    楚茨暗暗吸气压制中胸中的激愤，紧咬下唇，忙正了正身形，剑锋回转，再一次向颜邵攻来，不给他片刻喘息之机。

    风剑坪上二人相斗正酣，四周更无一人出声打扰，唯有兵器碰撞的清越声响彻整个山谷。

    卫臻面色愈显沉重，一张脸似寒冬中的死水，死死盯住风剑坪中不断变换剑招的两人。

    南乔见他这个样子更是着急，手心里都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