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油亮子
“子祺胳膊烫到了, 一会儿把这发糕给他送去一块，哄哄他。”
黄豆芽用鸡蛋和面粉蒸了两碗鸡蛋发糕，里面还放了麦芽糖浆, 蓬松暄软, 香甜可口，是哄孩子的不二之选。
就是用料比较精贵，就连一向认吃的黄豆芽都舍不得总做，只有几个孩子过生日时, 才舍得做上两块, 给孩子解解馋。
“咋烫的啊？烫得严重吗？”
赵晟三口一个大包子，吃的正欢呢, 一听到小侄子被烫了, 连饭都顾不上吃了, 担忧地问道。
“不算太严重，上完药了, 不能留疤, 就是得疼几天。”
“我刚在院子里听见四哥跟四嫂吵吵呢, 你过去时劝劝四哥，这事也不能都赖四嫂, 她都吓哭了。”
虽然王氏以前不咋喜欢黄豆芽，但是倒也从来没跟她起过什么冲突。
但自打黄豆芽嫁给赵晟后, 王氏对黄豆芽亲近了不少, 两家也常有往来，两人也一直维持着表面友好的妯娌情。
虽然王氏仍旧管不住自己的嘴，偶尔在外人跟前念叨小叔子家的事，但也没说啥坏话，顶多算是嘴碎。
妯娌嘛, 很少有能亲如姐妹的，都是暗地里互相比较，明面上笑脸相迎。
黄豆芽对王氏没啥别的要求，只要不惹自己不痛快就行。
“那我可得晚点过去，让我四哥多骂一会儿。”
因为前年开荒那事，赵晟特别烦这个四嫂，黄豆芽跟王氏还能维持表面的友好，赵晟却是一点好脸子都不给王氏。
“哎呀！别学那小气样，赶紧送过去吧。不看四嫂的面，你还不看大宝的面吗？”
赵晟也就是嘴上说说，实际上是个面冷心热的，听了媳妇的话，端起碗就往四哥家走去。
“碎嘴子是不是挨骂了？我在院子里收拾蘑菇时，听见她家屋里嗷嗷的。”
黄豆芽总共就蒸了两碗鸡蛋发糕，一碗送给了赵子祺，另一碗自然是要拿给自家三个侄儿吃了。
碎嘴子是金氏和黄豆芽姑嫂二人背地里给王氏起的外号。没人时，两人就用这外号称呼王氏。
这也是为啥黄豆芽不跟王氏生气的原因，毕竟她也没少在背后说妯娌的坏话。
“我那四伯哥老稀罕孩子了，孩子被烫那样，肯定老心疼了，能不发火嘛。”
虽然黄豆芽知道这事不能全怪王氏，但她也能理解赵甫发火的原因，毕竟这大儿子可是他的心头肉啊，天天抱在怀里不撒手，看得人都牙酸。
就是为了让儿子好养活，赵甫还特意给大儿子起了个贱名，起啥不好，还非得叫狗子。也不能因为当爹的属狗，就让儿子叫狗子吧。
黄豆芽实在喊不出狗子这名，总感觉跟叫小狗似的，所以要么叫宝儿，要么就叫大名子祺。
“可不是嘛，咱村很少有老爷们，像你四伯哥那么稀罕孩子，你大哥都比不上人家。”
“现在这小孩是真淘啊，这回我可长记性了，可不能让咱家小三在灶台边晃悠了。”
都是当娘的，金氏见狗子被烫了，她除了心疼外，更多的是担心自家儿子也被烫。
“孩子淘起来，一不留神就看不住了。我婆婆也不可能过来帮她，不然笑面虎该不乐意了。她娘家离得远，娘家指不上，就只能自己带了。”
黄豆芽是体会到娘家人在跟前的好处了，要是没有人帮着看孩子，小两口养孩子是真挺难的。
黄豆芽还是挺喜欢赵子祺的，白胖胖的小娃娃，每次看到黄豆芽时都笑得可开心了，“婶~婶~”地叫，像是知道婶子是自家人似的。
所以黄豆芽做点好吃的，都不忘给赵子祺送点尝尝。
反正小孩子也吃不了多少，而且赵晟看在眼里，心里也舒坦，毕竟这是人家的亲侄。
赵晟对黄家的孩子好，黄豆芽自然也要对他们老赵家的娃好些，两口子都是相互的，这样日子才过得长远。
“四嫂也真是的，做个饭也毛楞三光的，也不知道看着点，瞅把狗子烫的，整个胳膊通红通红的，嗓子都哭哑了，可把孩子疼坏了。”
黄豆芽回来时，赵晟已经蹲在厨房继续吃大包子了。见到媳妇还不忘数落自家四嫂。
见自家相公回来这么快，估计也没咋劝，看他这气愤样，没添把火就算不错了。
黄豆芽真想为妯娌掬一把同情泪，没事得罪小叔子干嘛。
黄豆芽作为弟妹，肯定是不能瞎掺和妯娌家的事，再往深了管，可就得罪人了。
“咱家蚌壳够了，你跟我哥别去弄了，眼瞅着秋收了，咱家买头牛吧。”
赵晟因为是自己推板车，每次都把蚌壳摞得老高，他拉一车，都快赶上黄豆腐拉一车半的了。
虽然知道自家男人力气大，但黄豆芽也心疼啊，娘家的驴儿都没他能干，想着秋收时，自家还有一垧地的粮食要往回拉，可不能光靠他硬干啊。
“现在买贵，等收拾完秋再买，能便宜不少呢。”
“我就是怕你秋收累着才要买牛的，等过了秋收再买，咱今年也用不上啊。”黄豆芽心疼地说道。
“今年秋收咱用家里的牛，等明年咱自己种地时，再买牛就赶趟儿。”
“咱家要是现在买，等收拾秋时，咱家牛还得牵到地里去帮忙，再把牛给累坏了。”
“反正家里两头牛呢，等收到咱家地里时，咱家肯定能分到牛干活，放心吧，你男人我累不着。”
见媳妇心疼自己，赵晟心里甜滋滋地，立马凑到媳妇跟前，笑嘻嘻地跟媳妇解释道。
黄豆芽没想到自家男人竟然还有这么多心眼，以前还真是小瞧他了。
不过大家族的事可真多，啥都得算计，算计得人脑瓜仁疼，幸好自家男人知事，自家倒是不能吃亏。
因为打算秋收后买牛，所以赵晟每天钓完鱼后，就拿着镰刀上山割些青草，趁着天气好，多晒些干草，留着冬天喂牛。
“我也去！我还没去过深山里呢。”
黄豆芽换了身旧衣服，要跟着相公上山。以前她总在山边晃悠，这次有自家相公领路，正好可以往山里面走走，看看能不能碰到啥好东西。
赵晟为了照顾媳妇，特意走得慢一些，但他那个大长腿一步顶黄豆芽两三步，黄豆芽为了追赶自家相公，还是走得气喘吁吁的。
黄豆芽好久没上山了，进了山后，满眼都是绿色，山坡上满是翠绿的野草，仿佛是一块碧绿色的大毛毯，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赵晟负责割草，黄豆芽负责看风景。
倒不是黄豆芽懒，实在是她男人太强了，人家割一镰刀，够黄豆芽割四五下了，实力相差太过悬殊。
这片山坡是黄豆芽没来过的，黄豆芽看着新鲜，东看看，西瞄瞄，还真就让她发现好东西了。
黄豆芽见到了一片郁臭苗，立马喜滋滋地跑了过去，发现大部分郁臭苗已经开花了，但这也没阻碍她的欢喜。
郁臭苗又叫益母草，是对女人极好的草药，此时正是郁臭苗开花正旺盛的时候，白色和粉红色的小花攒聚在一起，撒是好看。
初夏时，可以采食郁臭苗的茎叶，在石杵中捣出汁，煮粥或是熬汤时放一些，可以补气血，减轻女人来月事时的疼痛。
若是郁臭苗的花未全开时，还可以直接割了，晒干后，可以用来煮鸡蛋，对女人也是极好的。
只可惜，黄豆芽晚来一步，现在只能等到秋天时，采集郁臭苗的种子茺蔚子了。
不过好在郁臭苗也不是全都开花了，还有一些花开得慢，黄豆芽也不怕麻烦，割了一些花未全开的郁臭苗秧子，开心地去找相公了。
“你喜欢这花啊，山里还有一大片呢，等我割完草领你去割。”
赵晟见媳妇割了一把花后，就乐成这样，心想这傻媳妇可真好哄，摘点花就乐成这样，深山里好看的花更多，她若见了，还不得乐背过去。
不得不说，无论多大的老爷们活得都挺糙的，对于这些漂亮的花花草草竟然能做到熟视无睹，也是奇了怪了。
“这么大一片啊！咱俩秋天一定要过来收种子，这送到药房，应该能卖上百十来文。”
黄豆芽被山上这么一大片郁臭苗震撼到了，突然有种自己要发了的感觉。
“啥？这玩意还能卖钱？”
赵晟本以为是媳妇喜欢看花，没成想这平平无奇的一根草，竟然还能卖钱。
“当然啦，这花的种子是药材，卖价还挺贵呢。不过在我老家那边卖得挺贵的，不知道咱这能不能卖上价。”
黄豆芽见了这么一大片郁臭苗，突然有些不确定了，毕竟物以稀为贵，若是郁臭苗在关外这边，成片成片地长，还真不一定能卖上好价。
“管它卖不卖得上价呢，反正是无本的买卖。等到秋了，咱把这全包圆了。”
赵晟一听有钱赚，立马就来劲了，恨不得建个篱笆把这片郁臭苗围上。
黄豆芽见自家男人这财迷样，就忍不住想笑，怪不得他能攒下那么多钱呢，原来是个钱串子。
“媳妇，我再领你往里走走，你看看还有啥能卖钱的！”
说完，赵晟就领着媳妇进了松树林。
赵晟进了松树林，就开始挨个松树看，见到挂着松油脂的松树，就用刀在树干的中下部割一个口子，然后在口子的下面放一片野草叶子。
从树干的口子里流出来的松油就会流到叶子上，慢慢就凝成松油脂了。
“不能把松树弄死吧？”
黄豆芽见松树被扒皮了，很是担忧。
“弄不死，只要不扒一圈皮，松树就不会死，你往别处看看，是不是还有往年被扒皮的树。”
黄豆芽往四周看了一下，发现还真有不少松树都被扒过皮，这才放下心来。
“那些树不会也是你扒的吧？”
“是呀，都是我这几年扒的。”
赵晟回答得理直气壮，完全不觉得给树扒皮是件多么不好的事情。
“你扒树皮要干嘛啊？”
黄豆芽很是不解自家相公的行为，她不记得松树皮有啥用处啊。
“我要收松油脂，到时候拿去卖。”
“松油脂能干嘛啊？”
“能做蜡烛啊，点亮用的。”
黄豆芽很是诧异，松油脂竟然还有这种用处。没想到自家男人竟然能把赚钱的手艺藏得这么深，以后真不能小瞧他了。
“咱们这便宜蜡都是松油脂做的，等我攒够了，给你做一个瞧瞧。”
赵晟很满意自家媳妇的反应，这样会显得他很有见识。男人嘛，都喜欢被女人崇拜。
“你砍树干又要干嘛啊？”
黄豆芽这趟上山是真长见识了，没想到这平平无奇的松树竟然还有这么大的用处，见自家相公又开始砍树干，好奇得不得了，忍不住追问道。
“这是油亮子，我家从不用油灯，晚上要想照亮，就用它。”
赵晟指着松树干上长出的拳头状疙瘩，向媳妇解释道。
“这玩意能当油灯用？能抗烧吗？”
黄豆芽实在没法想象，木头可以当成油灯用。
“老抗烧了，跟手指头一般长的油亮子，能烧半个多时辰。”
赵晟伸出一根手指头，俯下身子在媳妇眼前晃了晃，顺便又戳了一下媳妇滑嫩嫩的小脸。
“少骗人了，我又不是没烧过木头，我才不信能烧那么久呢。”
黄豆芽只当男人逗自己玩，一小段木头，怎么可能烧那么久。
“要是真能烧半个时辰，你今天就在炕上任我收拾，敢不敢赌一下？”
赵晟一脸坏笑地凑近自家媳妇的耳边说道。
“哼！不要脸！”
黄豆芽羞红了脸，赶紧逃开这个坏家伙。
赵晟和黄豆芽这对小两口，在山上晃悠了一上午，收获颇丰，不仅割了一车的嫩草，还砍了半筐的油亮子，黄豆芽还带回家一捆郁臭苗。
赵晟为了让小媳妇长长见识，回到家就开始收拾油亮子。
将油亮子劈开成细条，选了一根跟手指头一样长的油亮子，放在灯盏中，直接点燃。
黄豆芽好奇地观察着油亮子，发现这东西真的很抗烧，一炷香过去了，竟然还没烧完一个头，而且还不冒黑烟，真是个好东西。
油亮子燃烧时还会散发出一股松香味，撒是好闻。
黄豆芽想着，等家里有钱了，一定要多买些肉，用油亮子熏腊肉吃。
至于跟自家男人打赌的事，她根本没当一回事儿，反正自己输不输，结果都是一样的，她早就把自家男人看得透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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