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凭借着对同类的感应，陈妲解决了感知到的所有漏网之鱼后，火急火燎地往晏明姝设下的结界里冲。
最后一个漏网之鱼是厉鬼，陈妲费了些功夫才把它吞噬掉，一切结束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
而以她离开前看到的结界里的鬼魂之多，晏明姝轻易不可能招架得住，她赶过去的越晚，晏明姝的情况就会越危险。
思忖着，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先杀了那厉鬼得空再吞噬，陈妲闪身出现在结界外。
漆黑如墨般浓烈的阴气被结界禁锢着，显现出一个半圆，陈妲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却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含混不清的惨叫声，她当即顾不上许多，直接冲了进去。
边驱散周围的阴气，陈妲一边朝结界里喊：“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刚才我在外面吞噬了一个厉鬼。你没事吧？”
没有回音。
暗道一声不妙，陈妲又往结界里面冲了一段距离。
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异常。
太空了。
除了缭绕的漆黑阴气，她往里走了那么长的距离，居然没有碰见一只鬼。
它们都去哪了？
一个猜测渐渐浮现在脑海，陈妲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惊恐。
不会是她想得那样吧……
一声嚎叫打断了陈妲的思绪，她寻声赶去，一只鬼刚好朝她迎面扑来。
陈妲吓了一跳，刚想直接徒手拧断鬼魂的脖子，下一秒，又是一声嚎叫，一柄铜钱剑穿破鬼魂的胸口透出来，差点点就要碰到陈妲。
她顺着铜钱剑尖朝上看去，扭曲恐惧的神情凝固在鬼魂的脸上。
显然不会是因为看见她。
那么只能是……
铜钱剑尖一转，猛地抽出，鬼魂顷刻消散，露出它身后铜钱剑的主人。
“晏明姝！”
陈妲本想冲过去她身边，可晏明姝仿佛是看穿了陈妲的想法，铜钱剑尖一抬，直指陈妲咽喉。
脚步被动停止，陈妲终于注意到晏明姝脸上的神情。
冰冷、淡漠，完全区别于平时的她，晏明姝的双眸死寂而平静，没有半分感情，一手执铜钱剑，如同被抽去魂魄只知杀戮的傀儡，看得陈妲心惊。
不敢惊动晏明姝，生怕她一剑诛了自己。陈妲小心翼翼问：“你，你怎么了？”
也许是听见了熟悉的人的声音，本来还一脸冰冷的晏明姝像是从某种状态里脱离出来。
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晏明姝看着眼前的陈妲，仿佛刚才注意到她：“你怎么在这，我不是让你去解决漏网之鱼吗？”
“已经解决完了，我还吞了一个厉鬼。”终于确定晏明姝恢复神智了，陈妲急急飘到她身边，“你这边怎么样了？还顺利吗？你怎么突然变一下那样了，六亲不认的，差点把我都一剑干掉了。”
知道陈妲说的是事实，晏明姝还是失笑：“打住，我能一剑把你干掉？我有这本事？”
心道你可能真的有，陈妲围在晏明姝周围，不住地往她身后的方向望：“那边怎么还黑黢黢的，但我没听到叫声了，所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全部解决干净的情况。”
视线朝另一边平移，晏明姝选择不看陈妲一瞬如同见鬼般的目光：“它们都被替身稻草人吸引住了，我这柄铜钱剑又是开过光的，红绳和桃木珠也全都是顶级货，它们被我抓住空档干掉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你少来！”陈妲嚷嚷着，根本不吃她这套，“你以为刚才我没看到？那一大片鬼里，起码有五只以上的厉鬼。除去我吞掉的那只，你这结界里至少都得有五只厉鬼。我就算你对普通小鬼砍瓜切菜，厉鬼你也随手就杀了？”
“你到底怎么做到的，不会是用了什么禁术吧？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再一起解决，这样多危险你知道吗？！”
晏明姝默默听着耳边的尖叫声，一言不发。
她总不能告诉陈妲自己刚才完全杀上头了，一下子没收住，所以把结界里的鬼全部团灭了吧？那成什么事了？
想想还是决定闭嘴，但实在被陈妲吵得有点受不了的晏明姝还是决定哄哄她高兴：“你别生气了，这真的只是意外。”
从外套口袋里掏出几颗淡灰色的珠子，晏明姝试图贿赂陈妲：“厉鬼的阴气结晶，大补的东西，全部给你好不好。”
你别再叨叨了。
咽下最后一句吐槽，晏明姝装作看不见陈妲脸上的怒意，平摊的手掌朝她的方向伸了伸：“拿着，别生气了？”
怒瞪晏明姝半晌，陈妲最后还是在阴气结晶的诱惑下败下阵来：“……下不为例啊。”
看着掌心的阴气结晶渐渐消失，晏明姝笑眯眯：“好好好，必须的。您大人大量，小的感激不尽。”
好气又好笑，陈妲朝晏明姝脸上狠狠吹了一口阴气权当做泄愤。
被冷的一下子打了个喷嚏，晏明姝揉揉鼻子看向四周：“好多阴气，出去之前等我先把这些阴气都清理干净吧。”
“不清干净，你还真不好出去。”陈妲随手扇了扇飘到自己跟前的阴气，一脸惋惜，“多好的阴气啊，要是能给我加个餐多好，功力又是一个大精进。”
边说边用眼神示意晏明姝，陈妲一脸坏笑，暗示满满：“你觉得呢？”
晏明姝都看笑了：“怎么着，你是觉得我都已经有本事收集阴气随意使用了？还给你当口粮，怎么不给我练个法器呢？”
装作听不懂晏明姝的揶揄，陈妲拿肩膀顶她：“怎么说，真不行？”
晏明姝斩钉截铁：“不行。”
脸上表情瞬间写满‘就这？’，陈妲叹了口气，转身就走：“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收集阴气使用都做不到了，在这么下去，还怎么得了哦。”
要求是假，逗弄是真。
陈妲当然知道收集阴气随意使用这种操作根本不是寻常术士能做到的，她纯粹只是担心晏明姝的状态所以存心逗她。毕竟刚才晏明姝的神情的确太过可怕，她相信如果自己刚才不是运气好，叫回了晏明姝，今天的她必然会陷入大麻烦里。
确认晏明姝确实没问题就够了，这是她原本的想法。
然而刚飘了没多远，她身后却突然传来晏明姝的声音。
“嗯……虽然说是做不到，不过如果你帮个忙，没准我突然就会了哦？”
陈妲：？
她刚才听到什么了？
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刚好对上晏明姝含笑的神情，陈妲知道她没有说谎。
陈妲大为震撼：“你说真的？”
晏明姝甩甩手里铜钱剑：“你与其问我真假，还不如问我要你帮忙做什么。早点弄完，我早点把阴气收了给你加餐。”
于是陈妲没再犹豫：“说，要我帮忙干什么？”
“跟我来。”话落几步走到陈妲前方带路，晏明姝速度很快，没多久就停了下来。
“……”望着眼前依旧不断喷水的喷泉池，陈妲想了半天，愣是没想明白晏明姝来这干嘛，“你这是要我先洗澡来了？”
晏明姝不知道自己怎么忍住没笑出声的：“当然不是，我要你帮忙的，也和喷泉池无关。”
“看这个。”
陈妲顺着晏明姝手指的方向看去，便见一个小小的土坑内，残留着一小撮纸灰。
是晏明姝刚才烧替身的地方。
站在喷泉池旁摇摇指着土坑，晏明姝道：“清理掉里面残留的鬼气。”
她解释道：“我刚杀了太多鬼，现在身上鬼气重，我来弄可能弄不干净，留下后患不好。所以你来，我顺便收集阴气。”
“就这么简单？”看着土坑里残留的那点几乎可以说微不足道的鬼气，陈妲将信将疑。
晏明姝对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赶紧吧，你快点我也快点，早弄早收工。”
不再废话，陈妲飘到土坑旁。
晏明姝见状，也拎起手里铜钱剑走向阴气聚集最重的地方。
陈妲的想法其实没问题，因为寻常术士，他就是没办法收集阴气为己所用。
只不过晏明姝不是寻常的术士，她是活了两辈子，有过许多寻常术士根本不会有的经验的，表面看起来很寻常的术士。
黄符烧尽，只剩灰烬在空中飞扬。晏明姝将铜钱剑插进土地，口中默念口诀。
随着最后一句落下，结界中的阴气开始缓缓以铜钱剑下放着的葫芦为核心，一点点被收进葫芦中。
阴气马上就会被收集完成，陈妲那边祛除鬼气的事也进行的很顺利。
一切看起来都在完美进行。
看着空气中逐渐稀薄的阴气，晏明姝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百鬼闻人是真的，她烧替身，将百鬼吸引进结界来绞杀也是真的。
可被吸引来的鬼，就是全部的鬼了吗？
作为一个体内女鬼刚被粗暴除灭，命火虚弱至极，又开了阴阳眼，以至于被所有能感应到的鬼魂垂涎的，几乎算得上完美躯壳的程月，被她吸引到的，真的仅仅只有自己和陈妲消灭的那些吗？
百鬼闻人里，全部都是仅靠区区替身就能被蒙骗过的鬼吗？
而如果真的存在没有被蒙骗的鬼，那么它们该在哪里？
自己和陈妲在喷泉池附近待了这么些时间，那些没被蒙骗的鬼，它们应该都做了什么？
无数念头在脑海飞速闪过，一个极其可怕的想法渐渐在晏明姝脑中成形。
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样……
“陈妲。”
陈妲寻声抬头，晏明姝脸色难看的让她猛地一惊。
“我们现在，必须去一个地方。”
一路无话，晏明姝用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别墅二楼。
刚踏上楼梯口，晏明姝便立刻被充满整个楼道的阴气冲地猛咳一声。头顶的灯泡早已短路灭掉，黑黢黢的楼道如同一个择人而噬的深渊。
反手从腰包中抽出清心金铃，晏明姝狠狠将之摇响，借着铃声镇压清出一条路，直直朝程月的房间冲去。
握紧手里铜钱剑，晏明姝猛地推开门。
继而对上白逸寻声抬起的双眼。
他神情轻松，手上捏着一只鬼的脖颈。
空洞的眼眶留下黑色的泪，鬼的脑袋以一种不可能的姿势歪在一旁，显然已经被折断。
“战场打扫的还顺利吗？”
白逸笑着，语气如同散步般悠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