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没了一个主顾，就要主动去找下一个主顾。
钱再多总有花完的一天，所以赚钱的脚步绝不能停下。深谙此理的晏明姝在第二天睡醒后，就马不停蹄地继续她的‘大计’。
“干嘛呢这是，一大早的。”打着哈欠从戒指里出来透气，注意到桌旁的晏明姝，陈妲瞪大眼睛，“这么早就起来又是读书又是写字的，这是准备重新去学堂了？”
注意力从本子上收回，晏明姝敲敲桌子：“去学堂倒不至于，就是昨天看了一下私信，发现有人问我问题。”
“所以我准备把这些问题挨个解答了，顺便准备一些基础知识用来科普，到时候直播的时候用。”晏明姝得意洋洋，“怎么样，这想法是不是还不错。”
“嗯嗯嗯，是挺不错的。”陈妲随口敷衍，“所以那小姑娘的的事怎么样了，真就不再需要我们出手了？”
本想直接说‘不需要了’，可话将要出口的瞬间，晏明姝又想起昨天的事，于是改口：“说实话其实我不太确定。也许是不需要了？”
陈妲当场就是一个白眼：“也许？一个术士混成你这样，该说不说，真是有点丢份的。”
晏明姝轻‘嘶’一声，怒目而视：“胡说八道什么，我是术士，不是预言家。再说了，正因为是术士，更应该明白世事无常，要是有人找你来打卦，你上来直接把话说死，岂不是断了别人本来可能改变的命运？”
晏明姝摇摇手指，义正辞严：“那是要造口业的。”
一下子被噎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陈妲叹气：“好，你说得对。是我瞎说八道，要害你造口业了。我认错，我反省。”
闭上眼，她装模作样双手合十：“所以我们正义又伟大的晏术士，您什么时候开始直播，点化众生顺便给我攒点功德啊？”
“快了快了，就这两天。”拍拍桌上的本子，晏明姝言之凿凿，“等我写好脚本，好好直播几回，不出意外的话肯定就会开始都人主动找上门来了。你放心。”
陈妲一脸‘我就看你吹’的表情：“你最好是。”
说完嚷嚷着要去香室吃点饭，陈妲飘着离开。房间重新安静下来，晏明姝扫了眼被风吹翻页的本子。
昨晚的对话历历在目，想着白逸说的那番话，晏明姝思忖片刻，还是打开桌旁的抽屉，抓出几枚铜钱。
蔡克疾虽说主修风水，但在捉鬼除妖里同样有所建树，他的经验比起自己不知高了多少，出手不可能会出什么问题。
没必要再做多余的事的。
晏明姝想。
可自己和程月的那番对话犹在耳边，从直播初始，到后面亲自登门，她虽然只在程家待了短短几天，可程月却是在她的努力下一点点好转的。
这样的事放在前世，简直可以说是无法想象的。
她一点点脱离曾经的样子，程鸾程月两姐妹，就是她的见证者。
所以在不打扰她们的情况下，再关注一下，也没有问题吧？
打定主意，晏明姝吐出一口浊气，将铜钱撒在桌上。
随着最后一枚铜钱卧在桌上，不多时，卦成。
晏明姝朝铜钱看去。
然而不看不打紧，一看，晏明姝眼瞳骤缩。
求测者压力重重，如同风雨飘摇中仅剩的一点微弱烛火，随时都会消失。
竟是即将魂飞魄散的大凶之卦。
不敢相信自己随便一掷的卦竟然会卜出这么个结果，晏明姝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会这样？
明明自己之前已经稳定住了程月的魂魄，也牵制住了女鬼，就算蔡克疾一去就把那些东西都拔除了，可只要大概扫一眼，参考自己布下的阵法，同样的效果下，他重画一张法阵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怎么会搞成现在的样子？
从蔡克疾接手到现在，有超过两天时间吗？
无数疑问盘旋在脑海，晏明姝又气又急，恨不得现在就带着陈妲和符纸法器去程家一探究竟。
可抓着手机调出通讯录的瞬间，晏明姝猛地顿住。
先不说自己卜的这一卦只是临时起意，单说如今程家父母和蔡克疾都还在程宅，她如果一头热闯过去，不仅让程鸾难做，更会让程父程母反感。
这样一来，不说能不能帮程月，只怕她刚到那，就要被人‘请’出来了，就算后面能证明程月真的有危险，程父程母也不会让她出手，必定会选择更加厉害的其他术士。
而蔡克疾之上的术士，怕是只要一出现，就该很快分辨出自己的痕迹了吧。
到那时人没帮上，反而会变相暴露自己的踪迹。
过于冷酷的利害关系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晏明姝冷静下来，看着手机界面上程鸾的名字，久久没有说话。
有什么既能委婉提醒程鸾，又能让他们在发现程月异常之后，选择不往外寻求其他术士帮助的办法么？
咬着牙，晏明姝不停在房间里兜圈。
归根结底，选择更厉害的术士是因为觉得他们能更好的解决问题，避免夜长梦多的可能性。
那么以果推因，是不是可以说如果她能向程父程母证明自己就可以解决问题，就能打消他们的疑虑？
打定主意，晏明姝想了想，还是拨通了程鸾的电话。
这次，铃声响了很久。
久到晏明姝已经准备挂断再重新拨时，程鸾才接起来。
“白小姐？”满是疲惫的声音，不复一开始见面时的冷静沉稳。
心里顿时一个咯噔，晏明姝先是问了声好。
在得到对面的回应后，她切入正题：“鸾小姐状态这么差，是因为月小姐的情况出了什么问题么？”
当然知道晏明姝这时候打电话过来意味着什么，程鸾呵笑一声，也没隐瞒：“是。”
抿了抿唇，晏明姝问：“方便告诉我具体是什么情况吗？”
“她昏迷不醒了。”程鸾说完，听筒里安静了一会儿，接着响起打火机打火的声音。
程鸾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这次多了些微哑：“你说的没错，蔡姓大师确实厉害，他到我家以后，只是看了一眼阿月，就直接说了阿月是被附身了。”
“当时我和阿月还小小高兴了一下，以为虽然你走了，但至少这个新请来的有名大师至少也能治好她。可谁知道……”
话到这的时候冷笑了一声，程鸾长出一口气，听起来是在吐烟。
晏明姝静静等着下文。
依旧是平静无波的嗓音，可这次，程鸾的语气里多了阴沉：“这个大师进了阿月房间，二话不说就把你布下的阵法拆了，换上自己的阵法，然后当晚就举行了驱鬼法事。”
“他说阿月的问题是小问题，不能浪费他太多时间。”程鸾几乎耗尽了自己毕生涵养，才没在想起这段回忆时骂脏话，“动作很快，可能也就两三个小时，他就关上了腰间的葫芦，说是女鬼已经被他收到里面了。”
“他关上葫芦的瞬间，阿月的状态明显好了很多，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所以我们也以为这事真的结束了，我父母欢天喜地地把他送走，还给了他一个非常厚的红纸包。”程鸾冷笑，“当时他那副嘴脸，我到现在都忘不掉。”
晏明姝心中暗叹：“所以月小姐是在蔡克……蔡大师走了以后，才昏迷的么？”
“所以是叫蔡克什么是么？那个老东西。”程鸾冷哼，却也知道晏明姝不方便，所以没有继续问下去，“对。就是从他走了以后，阿月就昏迷了。”
“什么异常都没有，阿月就是醒不过来了，无论我们怎么叫都没反应。”打火声再次响起，程鸾又点了一根烟，“明明脸色很红润，呼吸也没有问题，整个人乍一看就像睡着了一样，却怎么叫都叫不醒。”
“我父母联系了蔡大师，他却说他已经飞去r市替缘主择风水去了，还说阿月就是因为挤占身体的女鬼突然消失，魂魄拿到了主导权一时还无法适应，让她躺两天就好。”
“可但凡只要有一个术士到了我家，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程鸾扬声，听筒里的音量骤然增大。
吓了晏明姝一跳，也吓了正准备进来的白逸一跳。
注意到站在门外作势要敲门的白逸，晏明姝示意他直接进来，在他到了自己身边坐下后，开了免提。
定了定神，晏明姝问：“所以你家里出了什么问题？”
“我家周围，开始出现很多黑影。”
程鸾一字一句：“不止是晚上，有时候就连白天，一些常年不见光的地方都可以看到。”
飞快地与白逸对视了一眼，晏明姝继续问：“所以那些黑影对你和你的家人做了什么吗？”
“他们什么都没做。”程鸾笑了，声音里却没有半点笑意，“他们只是站在原地，脸全部朝着一个方向。”
“朝着一个方向……”心头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晏明姝迟疑开口，“是朝着……朝着月小姐的房间方向吗？”
“没错。”程鸾终于惨笑一声，“所有黑影，全部面向着阿月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