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第二天一大早，晏明姝交给程月一个符。
低头看着掌心里的黄符，程月有些迟疑：“这是……”
“平安符。”晏明姝朝她笑笑，“先前就说过了，你现在的情况不算太好，这两天本来就在你身边闹腾的东西很可能会变本加厉。加上我这两天有事不能守在你身边随时处理，所以给你一个平安符，让你安心。”
感激地瞧了晏明姝一眼，程月紧了紧手心的黄符，转身将之塞在枕头底下：“谢谢，我会把它放好的。”
目光追随着黄符，直到确认程月真的把符放在枕头底下，晏明姝才重新看向她，一脸轻松：“谢什么，要谢就谢谢你姐姐把我找来。她才是最关心你的人。”
闻言脸上笑意淡了下去，程月垂眸：“我知道。这次的事，是我给她添麻烦了。”
她紧了紧垂在身侧的手：“我失控的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我姐和管家、张嫂他们在为我忙前忙后。尤其是我姐，她的事业本就在上升期，忙得不可开交，我出事了以后，却还是她抛下手头的事照顾我。”
“如果不是她，我的情况一定会比现在更糟。”声音里带上微不可查的哽咽，程月低头，吸了吸鼻子，“如果这次过后还能回归正常的日子，我以后再也不给她添乱了。”
看着对面少女乌黑的发旋，晏明姝没有说话。
程鸾昨天找过她，私下商量过之后的事要如何行动。
话到最后，她和晏明姝聊了些闲话。
与程月想象中的，程鸾气恼她拖累自己，给自己添麻烦的态度不同。程鸾说她会走到这一步，都是因为自己忙于事业，疏忽了和她的沟通，才会导致她一朝不慎走入歪门邪道，最后引火烧身。
程鸾说自己没有尽到做姐姐的责任，所以后面程月恢复了，她会好好和程月沟通交流，不会再让程月一个人去面对许多事。
该说不说，两姐妹虽然个性不同，但在为对方着想这一块，倒是出奇的相似。
回过神，晏明姝眼中多了些笑意。
轻轻摸了摸程月的头，她道：“这些话，我建议你过后找机会亲自和鸾小姐说。毕竟按照她的说法，你们俩上一次聚在一起，已经是三年前了？”
“偷偷告诉你，她说这件事过了以后，她会给你准备个小惊喜哦。”
闻言一怔，程月睁大双眼抬起头。
正对上晏明姝含笑的脸。
“所以，就用这几天时间好好想想要去哪，又准备和鸾小姐说些什么吧。”
“嗯！”
“你干嘛要和那个小姑娘说那么多，你是那么多话的人吗？”
出了别墅，晏明姝按照程鸾给的派出所地址准备去找李书。
朝下扯了扯帽檐，晏明姝垂眸看着手机导航：“情况特别危急的时候，人需要念头让自己撑下去。”
“什么意思。”陈妲翻了个白眼，对晏明姝的故弄玄虚相当不满意，“而且你干嘛骗她那符是平安符，那不是压制恶鬼用的镇煞符吗。”
晏明姝撇了撇嘴：“恶鬼失控时才会起效，正常时候没问题的符，不能叫平安符吗？我就想叫不行啊。”
“行，怎么不行。”陈妲绕上晏明姝脖子，“问题是这符不是你好不容易画出来的吗，就这么白白给她们了？”
陈妲义正辞严：“要我说，得加钱。”
“我喜欢给第一个顾客一些额外优惠，有问题？”脖颈处随着陈妲的围绕，被阴气激起寒粒子，晏明姝不由得‘啧’了一声，“赶紧从我脖子上起来，冷死了。”
“你做亏本生意，我不喜欢，就要整整你。”示威般在晏明姝脖颈处紧了紧，陈妲哼了一声，还是起来，“为什么找那个骗子，你明知道那个小姑娘现在的情况有多危险。”
晏明姝头也不抬：“有阵法在，不怕。”
陈妲不依不饶：“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手机屏幕发出一阵电磁干扰引起的扭曲，晏明姝抬眼，对上陈妲严肃的目光。
她终于叹了口气。
“就是因为知道程月的情况危险，我才更要去找他。”
收起手机，一人一鬼说着话的当口绕过一个街角。
看着不远处的建筑物，晏明姝沉声：“我有事情需要亲自和他确认。”
因为先前程鸾就和派出所的人打过招呼，所以晏明姝到的时候，没费多少功夫就见到了李书本人。
先前就在程鸾那里见过李书的照片，看着对面人的脸，晏明姝率先和他打招呼：“李先生。”
落在晏明姝身上的目光一瞬松动，李书低声：“是我。”
“我这次来找你，是有些问题想问你。”拉开李书对面的椅子，晏明姝看着他手腕上的手铐，“希望你照实回答我。”
李书轻咳一声：“你说。”
得到确定答案，晏明姝稍加思索，问：“听说你师从茅山派，是不是真的。”
李书没怎么犹豫：“是。”
“你知道你为什么进来的吗？”
李书一瞬沉默，半天才道：“知道。”
“那我问你。”晏明姝指尖轻叩桌面，“你是用什么方法帮月小姐开的阴阳眼。”
“……牛眼泪。”
“你确定？”
仔细盯着对面人的反应，晏明姝一字一句：“月小姐的眼球上有非常明显的乌青痕迹，你确定牛眼泪能做到？”
闻言整个人身形一晃，李书没有说话。
晏明姝将他反应看在眼里：“鸾小姐说过，你如果有所隐瞒，害月小姐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一定会让你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你确定不和我说实话吗？”
空气一瞬死寂。
李书不说话，晏明姝亦安静地给他思考时间。
她要等，等李书防线崩溃。
毕竟按照程鸾提供的李书有关信息来看，他不是什么胆子很大的人，虽然法术修习得不错，但一旦出了什么事，跑得非常快。
而从刚才进来开始，晏明姝就注意到他虽然表面看起来很稳，一副巍然不动的模样，可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的眼神一直飘忽不定，手也总放在桌底做小动作。
他并不像表面上看得那么冷静自如。
正是因为看穿这点，晏明姝才决定‘稍稍’给他些压力，以便更快、更彻底地得到她想要的信息。
李书也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狠狠深吸一口气后，他开口：“墓土。”
眼皮狠狠一跳，晏明姝皱紧眉头：“……什么？”
“我说墓土。”桌子下的十指紧紧交叠握住，李书脸色难看，“墓土加上我门特制的符，我用这两样开了她的阴阳眼。”
一声惊呼。
不是晏明姝的声音，而是她身旁的陈妲发出的。本就紧皱的眉头在听到‘两样’的时候一瞬锁得更紧，晏明姝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墓土开眼本就已经危险无比，你还嫌不够，竟然还加上了茅山派的符？”
“她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晏明姝拍案而起，“你想害死她吗？！”
李书低着头，没有回答。
晏明姝的动作太大，引来了站在门外的看守人员警告。很少看见晏明姝发那么大火的陈妲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连忙安慰晏明姝。
在她的好说歹说下，晏明姝才重新坐了下去。
看着强压怒火的晏明姝，陈妲一阵唏嘘。
不怪晏明姝反应大，实在是因为李书的行径太过缺德。
开阴阳眼这件事，古已有之。要说危害甚大，其实也没到那个程度，且如果方法选择得好，后期有人指导保护，再不济玩脱以后及时关上，都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而对关得上与否来说，开阴阳眼的方法就显得至关重要。
开的方法越简单，关的时候就越容易。
用墓土开的阴阳眼，本就是世上流传的开眼方式中关闭难度最大的一种，李书不仅用了墓土法，甚至还生怕不够，加上了茅山派独有的符用以辅助开眼。
煞上加煞，这样的伤害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程度可想而知。
更何况程月还是女子。
女子阴气重，本就是常识，李书身为茅山派弟子，不可能不知道这种基础中的基础，可他却在明之这些重重害处的情况下，仍旧选择了这种伤害非常高的方法替程月开阴阳眼。
选择了这种但凡有一点点良知的术士，都不会使用的方法。
不得不说，就连刚反应过来李书说什么的她，都一下子只觉有火往头上冲，更何况是和程月没差几岁的晏明姝。
思忖着，陈妲目光落在对面的李书身上，有些疑惑。
从进来开始，他就一直盯着晏明姝，看都没往她身上看过一眼，态度也不像是装看不见的模样。
可他不是个术士吗？
正考虑着要不要去李书身旁晃一圈的当口，身旁的晏明姝捏了捏眉心后，再次开口。
她冷声：“墓土加符的威力，我不信你不知道，对一个孩子用这样的方法，我不信是平白无故。”
“你的理由。”
向上推了推眼镜，这次，李书没怎么犹豫：“因为那时候，她身上有一层很重的保护。寻常的方法没办法帮她开眼。”
说着像是找到了发泄的口子，李书话不停：“你说我用的方法太狠，可你又怎么知道我一开始也是用最简单的方法替那女孩开的眼。”
“一次又一次，直到最后一次，我是在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为她用的墓土法。”
“且当时因为前几次方法都无效，最后一次她直接警告我再开不成功就要我退钱。”李书两手抵上额头，“可那时候我已经把钱都花光了，她给得又多，我怎么可能还得起？”
话到最后，李书的语速已经飞快，一看就是陷入崩溃的状态。晏明姝虽然丝毫不同情，却还是为了接下来要问的问题而没有继续讥讽冷斥刺激他。
直到他终于再次安静下来，晏明姝才冷冷开口：“说到底，你的所谓苦衷也都是源自你的贪婪，根本不值得同情。所以不要跟我抱怨这个，回答我的最后一个问题。”
本来还打算为自己求情的李书闻言不再挣扎：“你说。”
“你有没有看见她身上带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