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怎么还不上药？”林再问道，偷偷睁了一只眼睛，只瞄到一眼，一看到涨得满脸通红的宋预就立马闭上了眼睛。
宋预的眼眸低垂，视线落在她左胸上的一片雪白之上，似乎要在那个地方找出什么东西似的看入了神。
林再觉得他下一秒就要问她，你那里为什么没有水墨勾勒的山月纹身？为什么一点痕迹都没有？你真的不是水月阁的人吗？
但他没有问，林再只听到他如释重负般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胸膛上就被胡乱撒了一堆药末，猛烈的药味直冲鼻腔，林再打了个喷嚏，结果又扯得伤口生疼。
一整把药粉撒到皮开肉绽的伤口上，这次是真的痛了，痛得林再额头都直冒冷汗，但是怕宋预有负担，她只能忍痛说道：
“还、还挺不错的，下次受伤了还找你。”
冷眼似刀，扫了林再一眼，林再立马闭嘴躺下。
——
林再自然没有那什么劳什子的纹身。
那纹身只有未出师的弟子才会有，她堂堂生死海的海主，怎么可能还有那种纹身。
但刚刚宋预撇开她脖子上带的骨笛时，她确实有一点慌，她只是从宋预的身上嗅到了牡丹的味道，她只是猜测牡丹很可能投诚了，但是不清楚牡丹跟他说了些什么。
她对水月阁的人有信心，她相信牡丹可能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去刺杀宋预，但是近身需要有东西作为交换，牡丹肯定跟他说了些引起他怀疑的东西。
好在她刚刚主动让他检查了自己的胸口，他也没有再起疑。
这个时候，她又该走下一步了。
“牡丹呢？”林再故意问道。
林再看到宋预的眼中果然又闪过一丝怀疑，随即又说道：
“我在你身上闻到了牡丹的味道，你应该刚见过她不久吧。”
宋预眼中的疑虑打消了，回道：
“我把她放了。”
“你之前抓了她？”林再问道。
“我查到是她杀了刘炳廷，怎么可能放过她。”
林再心里猛地一抖，要是他知道是她下令让牡丹杀的刘炳廷，他不得发疯啊。
“哦。”林再淡淡应道，接着又说：
“那杨柳岸的人应该没事了。”
宋预一脸不解地看着她，似乎在问此话怎讲。
“你说刘炳廷是牡丹杀的，那牡丹肯定很厉害，你抓她肯定费了番心思，自然不会轻易放她。但你又甘愿放她，说明会有更厉害的人会替你处理她。整个兖州城，有本事有能力做这件事的，只有长策军。”
“长策军如果抓到了真正的犯人，自然会把其他人放了，这样一来，杨柳岸的人，除了老鸨，应该都没什么大事。”
怪不得，刚刚老鸨被抓时，他那么紧张，可能他也知道保不了她了吧。
所以，老鸨，其实也有可能是宋预的线人。
既然老鸨都是宋预的线人了，那整个杨柳岸……
怪不得出了事后，宋预会带她来杨柳岸，敢情整个杨柳岸都是他的。
林再望着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少年，只觉得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
长策军大牢。
卢飞鹏提着灯笼，挨个挨个地仔细观察被带过来的姑娘，每走过一个姑娘的面前，他就要摇一下头。
今天早些时候，卢飞鹏把长策军大牢里被劫走的女子的画像画了出来，让人在全城各处张贴。其中有个手下说见过画像中的女子，还说这个女子叫林再，是杨柳岸的花妖。
他不知道花妖是什么，但是他立即就叫了一批人马，准备去杨柳岸搜查，结果唐娴听说要去杨柳岸，就非拉着卢飞鹏，不让他去。
卢飞鹏只好让手下去把杨柳岸的姑娘全部都带过来。
“将军，杨柳岸的姑娘们全在这里了。”
卢飞鹏点头示意，围绕着一群莺莺燕燕的女子又走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他要找的人。
手下看出了卢将军的意图，于是朝杨柳岸的女子大声呵斥道：
“杨柳岸的姑娘全都在这里了吗？”
“有没有没在这里的？”
“若是被我们发现你们还藏了人，你们全都得死。”
说着，手下还随意抓过一个女子，将大刀立在了那女子的脖子上。
杨柳岸的姑娘们被吓得尖叫连，拼命往后面躲，结果后面又是冰冷的铁链、弯刀、长枪之类的刑具，撞上后，又是一阵惊声尖叫。
“有，有，牡丹，牡丹没在这里。”一个女子颤颤巍巍地说道。
她这话一出，其他的女子也跟着附和道：
“牡丹没有在这里，我们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牡丹？”卢飞鹏问道。
“对对对，牡丹没有在这里。”杨柳岸的姑娘们回道。
卢飞鹏看向自己的手下，问道：
“那个姑娘到底叫牡丹，还是叫林再？”
手下不确定了，他总共也没有去过杨柳岸几次，上次就是看花魁大赛的那次，投签字选什么花魁花史花妖的，他又坐的远，看不清楚，他只好含糊其辞回道：
“可能是我记错了，她应该叫牡丹吧。”
“你们在这里守着，我要亲自去杨柳岸再查一遍。”
就算把杨柳岸给翻过来，他也得找到这个和《雪野白狼图》上的白衣斗篷女子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卢飞鹏将灯笼递给手下，接过手下递过来的披风，把披风往身后一甩，系在了盔甲之上，而后又戴上红缨头盔，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刚走出去没几步，就见甬道前急急跑来一人，半跪在地说道：
“报、报告将军，我们在宋员外府里抓到一个水月阁的人。”
“水月阁？”卢将军有些不解。
“将军常年在外征战，将军有所不知，这水月阁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杀手组织，一向只杀在江湖或者朝堂有一定地位的人。大约半月前就有消息称，说兖州城混进了个水月阁的人，都指挥使的人一直在抓她都没抓到。今日被我们抓到了，都指挥使想跟我们要人，但是我们觉得这个人可能跟上次刺杀将军的是同一个人，所以我们特地前来通报将军，请将军明示。”
“抓的可是个女子？”卢将军焦急地问道。
“将军怎么知道？”
“快带我去！”
说完，卢飞鹏又回头，看了眼杨柳岸的姑娘们，指着吴妈妈说道：
“你跟我们一起去认人。”
吴妈妈吓得一下子瘫在地上，嘴里含混不清地在说着什么，但是就是不动身。
这时，人群中站出来个一脸清冷的女子，拢了拢衣袖，对着卢飞鹏微微行礼，沉声道：
“吴妈妈年纪大了，眼神不好，我陪将军去认人。”
卢飞鹏随意看了一眼，觉得并无什么不妥，于是便默认了。
女子提起银白纱裙的裙角，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没走几步，感觉身后被什么东西紧紧拽着，回头一看，是吴妈妈在扯她的裙角。
吴妈妈一脸担忧地说道：
“阿离，你要小心……”
——
卢飞鹏一路快马加鞭赶到宋员外府邸，来不及等手下指引，就直接冲进大门，绕过照壁，见院内空无一人，又大声问道：
“人呢？”
这时身后才跟上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士兵，说道：
“在、在最后面的庭院。”
卢飞鹏又大步冲了过去，刚穿过廊台，就见一片假山之间，湖堤之畔，有一女子侧坐在廊桥之上，正低头喂着湖里的鱼。
那女子头戴满翠凤冠，一身红衣，似扯了枫叶披在身上一般，流光溢彩，肩上搭着雷云璎珞霞帔，裙尾曳地三尺，没入湖中，引得湖中鱼儿前来追逐。
卢飞鹏看得眼睛都直了，仿佛被勾了魂似的，一步一步朝那女子走去。
跟在卢飞鹏身后的手下赶忙劝道：
“将军不要过去，那个女子会武功，厉害得很。”
“将军！快回来！”
“将军，那个女子会杀人！”
无论士兵们怎么喊，卢飞鹏都跟没听见似的，直直往前走去，根本不回头。
士兵们只好上前去拉，结果卢飞鹏力气太大，直接一手一个士兵把来拉他的人全都甩开了。
士兵们只能一个接一个，一连上去了三四个，才把卢飞鹏给抱住拉了回来。
另外一个士兵则赶忙提来了水桶，往卢飞鹏身上一倒，卢飞鹏这才如梦初醒般惊醒过来，大口大口喘着气，像做了什么噩梦似的。
“将军你怎么样？”
卢飞鹏甩了甩头，又扇了自己两巴掌，再朝那红衣女子看去时，却发现那红衣女子穿的不过是一身简单的红衣，哪有什么凤冠，哪有什么霞帔。
“妖女！”卢飞鹏指着那女子大声呵斥道。
那女子却猛地抬头，一脸阴鸷地看着他，随即嘴角一弯，冲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卢飞鹏被吓得直接坐到了地上，不停往后退，一边还不停地说着“妖女”，整个人像中了邪似的突然往外面跑去。
在场的士兵都没有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能揪了一旁默默看戏的女子，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阿离先行了个礼，才缓缓开口道：
“卢将军中了那妖女的邪。”
阿离指着牡丹，继续说道：
“只有杀了那妖女，卢将军才能恢复。”
众士兵一听，来不及思考，就一齐冲了上去，一人一把长/枪直直朝牡丹刺去。
牡丹提脚一转，拉直脚上的镣铐打掉长/枪，随即一个翻身，又将长枪踢了回去，一枪穿喉而过，士兵应声倒地。
其他的士兵见此都慌了神，赶紧往回跑，牡丹又一个翻身，挡住了去路，左右手各抓起一个士兵，掐着喉咙将其举到了空中，然后又重重地摔下。
“砰”的一声，脑浆都迸了出来。
仅存的一个士兵见此完全傻眼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牡丹抄起一个长枪扔了过去，直接插中胸口，整个人向后倒了下去。
见此血腥场景，阿离没有害怕，而是朝杀红了眼的牡丹走了过去。
“牡丹姐姐对不起，我没有武功，我打不过他们，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救你。”
阿离半蹲在牡丹脚下，取出身上的钥匙，一边帮阿离打开镣铐，一边解释道：
“公子命我杀你，可你是我姐姐，我舍不得，你逃走之后，一定要……”
阿离话还没有说完，就觉得身后一阵刺痛，像有什么东西从背后扎了进来，低头一看，肚子上是穿肠而过的枪尖，枪尖上血红胜缨。
阿离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牡丹，嘴里吐出一口鲜血，她还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整个人往旁边一倒，一身白衣栽进了碧波荡漾的湖里，不一会儿岸边的水域变得就血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