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见宋预眼眸低垂,眼里闪过一丝异样,林再忽的一笑:
“逗你呢,你不会信了吧?”
“哪有人会说自己是狗啊。”
宋预还是不说话,林再这才觉得急了,装作痛苦地说道:
“疼……”
“疼死我了……”
“宋预快救我……”
宋预这才“嗤”的一声,白她一眼,二话不说,直接将她拦腰抱起,像抱柴一样,面无表情地将她抱上了四楼。
在四楼的房间里,有个一早就准备好纱布、药草等着他们的少年,听到脚步声近了,率先开了门,将宋预迎了进来。又看了眼林再,原本想生气的眼神也一瞬间转为心疼。
饶是他再想生气,此时也不好对着半死不活的人说些什么。
在长策军大牢的时候,她的情况就已经不太妙了,现在能活下来都是奇迹,更何况他还不知道他们后面又发生了些什么,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快一个时辰才来。
林再躺在床上,打量着这个给她把脉的黑衣少年,在脑海里想象着他戴上面纱的样子,又看了眼宋预,见宋预身边空空的,好像缺了些什么,林再突然问道:
“你该不会是陈攀吧?”
少年把脉的手颤了一下,不作回答。
“想不到你本来的样子还挺好看的,比胡子拉碴的大叔好看多了。”
少年看了眼宋预,宋预不知怎的,脸上隐隐有些愠怒,但还是用眼神默许了。
少年这才应道:
“姑娘下次可别再像这样到处惹祸了,你不知道公子为了你……”
“陈攀!”
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陈攀再多说一句,宋预下一秒就要动怒了。陈攀只能闭嘴,把完脉后又乖乖到一旁挑选合适的草药,又是捣药,又是碾药,忙着自己的事。
陈攀不说话,整个房间里就没人说话了,在宋预的眼神威压下,房间里的空气都变得紧张了,药草被风吹掉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水粉色的床帘也随着窗外的风上下翻腾。
床上的林再也不知道宋预在气什么,她虽然很擅长察言观色,擅长捕捉细枝末节,可是她不是很擅长捕捉宋预的心。
她好不容易才摸清了宋员外,可这宋员外一下子变成了性格脾性完全不同的宋预,她摸不准。现下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睁着一只眼睛,盯着床顶垂下的纱幔发呆。
“你怎么了?”宋预突然问道。
“什么怎么了?”林再回道。
“你的眼睛。”
林再的一只眼睛闭着,一只眼睛睁着。
林再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宋预一直在看着她,于是回道:
“眼眵把眼睛粘住了。”
“眼眵怎么会是红色的?”宋预追问。
“好吧,是血迹干了,把眼睛粘住了,睁不开。”林再自暴自弃地说道,以为宋预会无情地嘲笑她。
谁知宋预只是吩咐道:
“陈攀,去打热水。”
“公子,杨柳岸的人全都被抓走了,一个烧水的都没有。”
“没有烧水的你去烧。”宋预回道。
“来不及了,他们已经等了我们很久了。再不走,我们就真的出不去了。”陈攀焦急地说道,也顾不上会被宋预责骂,继续说道:
“现在兖州城里到处都贴着林再姑娘的画像,就算我们救活了她,她也出不去。”
林再轻咳两声,我人还在这儿呢,你们就商量着丢下我,看来陈攀你是真的很讨厌我啊。
“你们走吧,不用管我。”林再装出一种深明大义的语气,爬到床边,伏在床沿上说道:
“能在死之前见你们一面,也算是能瞑目了,咳咳……”
眼看着林再就要从床上摔下来,宋预赶紧上前,一把扶住林再,又狠狠地剜了陈攀一眼。
陈攀一脸“好吧好吧,我是罪人”的表情,最终还是同意下楼烧水。
林再斜倚在宋预的怀里,问道:
“你是看到了画像,不放心我,才回来找我的吗?”
宋预偏过头去,不作回答,但眼神已经出卖了他。
林再突然就觉得,宋预好像跟传言中说的不太一样,比传言中的要有血有肉一点。如果身份置换,她处于宋预的位置上,断然不会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乞丐,放弃自己在敌国打下的基业。
林再很清楚,刚刚陈攀没有说出口的是什么。
宋预为她放下的是,他在兖州这么多年安插的明线暗线以及编织的各种消息网。
他亲自到长策军大牢的时候,她就没想通怎么他怎么会亲自来,后来看到他连整个员外府都放弃了的时候,她才明白了。
他从一开始就是破釜沉舟,舍弃了一切去的长策军大牢。
所以,她不只欠他胭脂、棺材、千金、万金还欠他他失去的整个情报组织。
怪不得陈攀会这么恨她。
“你恨我吗?”林再问道。
宋预睫毛翕动,似有所思,平和的神情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林再又问:
“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林再做好了准备,只要他问,她一定会说真话,哪怕是关于水月阁的问题,她也绝不撒谎。
她这一生,撒过很多谎,这是她唯一一次愿意说真话的时候。
可是宋预还是没有问,他只是将她放在床上,帮她铺平枕头,帮她掖好被角,然后跟她说:
“你只管睡觉,没有任何人敢打搅。”
话已至此,林再只能闭上双眼,安安心心地睡去。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林再感觉有什么湿热的东西覆上了她的眼皮,还在眼角处来回擦拭。
她动了动眼皮,刚想睁眼,却感到脸上有一阵冰冷的气息传来。
“别动。”
她这才明白,宋预在帮她擦拭眼角,温热的帕子又在眼上轻轻擦了擦,宋预才说道:
“好了。”
林再睁眼时,宋预正坐在床沿上拧帕子,而陈攀则毕恭毕敬地端着水盆,接住帕子里拧出来的水。
见此情景,林再没忍住笑了一下。
宋预听见笑声,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
“看来你已经好了,那你自己上药。”
林再左右看了一眼,发现胳膊上已经上好了药。
“你胳膊伤得非常严重,不涂药的话,整个胳膊都会废掉。我们只能不等你同意就帮你把胳膊上的衣服撕下来,上了药。”
陈攀在一旁解释道,又从桌上拿过一包刚刚磨好的草药,说道:
“其他地方的伤,我们不方便,你自己上吧。”
说着,陈攀便主动退了出去。
见林再满脸困惑,宋预没好气地说道:
“看来你真的是不知痛。”
随即又用眼神提示了下:在你的脖子以下。
林再这才反应过来,那确实不太方便。正准备催宋预出去,但她转念一想,有个问题她还没有解决,所以她只能装作非常难受的样子,说道:
“我手臂一动就痛,没有办法上药,不如你帮我吧。”
林再的话刚说出口,就像扔了烫手的火石到宋预身上似的,烧得宋预脖子耳根红成了一片。
林再这才想起,对哦,宋预脸皮子薄得很,在长策军大牢的时候,让他摸个护心丸,都能紧张得双手打颤,现在让他给她脱衣服上药,那不得把他整个脑袋都烧成灰啊。
像他这么纯情,怎么之前伪装成宋员外逛青楼的时候,她就一点都没看穿呢?
“你放心,我不会占你便宜的。”林再说道。
“你……”宋预气得一时语塞,但仍硬气说道:
“那我可就不确定了。”
“不确定什么?不确定会不会占我便宜吗?”林再问道。
“我是乞丐,你是员……”说到一半,林再及时改口道:
“你是公子,不管怎么样,都是你比较吃亏吧。”
“你……”宋预又被噎得语塞,但他确实无法确定会不会对她怎样。
牡丹说她是水月阁的人,因为她胸口有个水墨山月的纹身。她还说林再也是水月阁的人,所以,如果牡丹的话是真的。
那林再的胸口,也应该有水墨山月的纹身。
她刚才问他,有没有什么想问的,他当时就想问她究竟是不是水月阁的人,可是他忍住了。
因为他不确定,林再的嘴里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既然语言无法分辨真假,就只能靠事实来印证。
再说了,不就是一个乞丐罢了,有什么不得了的?
想到这,宋预一把抓起案桌上的药包,一边颤抖着手打开了缠着药包的绳索,一遍埋怨陈攀为什么要把药包绑得这么紧。
而林再坐在床沿,直起身子,双手放在左右,视死如归般闭着眼睛等着宋预给她上药。
“你闭眼睛做什么?”宋预问道。
“我怕你紧张上多了药,遭罪的可是我。”
“我才不会紧张!”
“不紧张最好!”林再回道,睁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直直盯着宋预。
宋预回她一个嫌弃的眼神,她只好又把眼睛闭上。
“我就说了要闭上眼睛吧,对你对我都好。”
宋预懒得回她,只是半跪在床前,微微仰起头,屏住了呼吸,试探性地将手伸到林再的衣领,伸到一半的时候却见她领口下半隐半现的白皙脖颈,就又把手给收了回来。
攥了攥手心,他才又鼓足了气把手伸了过去,好不容易将衣领解了一半的时候,她却突然吐出一口气,似调戏般地故意吹到了他的手上。
宋预整个人一怔,手又开始抖了起来。
“不许呼吸。”宋预不带感情地命令道。
听此,林再又故意咬住牙齿,鼓起两腮,用行动来证明自己没有呼吸。
看到林再鼓得跟河豚一样,宋预没忍住轻笑一声,冰冷的呼吸吹到林再半露的胸口,林再没忍住,闷哼了一声。
“嗯……”
随着这一声闷哼,林再的胸口也剧烈地起伏了一下,本就脱到一半的衣服,此时也自然滑落,只留下林再胸前一片大好的春光。
宋预只听到“轰”的一声,有道雷劈在了头上,胸腔里像有战鼓在敲一样,咚咚咚的响,还一直敲到了太阳穴,整个太阳穴也跟着一跳一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