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亡国公主在暴君手下该怎么活（三三）
夜凉如水，床上的人辗转反侧。
阮衔初睡不着，也听见明浸月翻来覆去的动静。
“还没睡？”
“你为什么要骗我？”
今日见了李舒，明浸月才知道李舒才是洛缔国国君派来协助她的人。阮衔初之前说的，分明都是在骗她。
她还居然一点心眼子没有把什么都说了。
“骗你什么？”
见她还死不承认，明浸月更气了，但人家也确实没明确承认过是洛缔国派来的……
阮衔初翻了个身，低低道：“说帮你的话，不是假的。来路如何我不在意，终究殊途同归的。”
【qq糖：友情提醒你一下，你头上有暗卫偷听呢。】
【阮衔初：我故意哒。就是要宋清砚知道才有趣呢。毕竟我也不是真的要杀他啦～】
【qq糖：你还真是刀尖舞者，玩儿得挺花。】
明浸月沉默了一会儿，闷闷说了句“哦”。
很快，沉沉睡去。
第二日，外头叮叮当当，好不热闹。
屋内二人都被吵醒了。
一问才知，前几日安阳国不是派了使臣来嘛，为首的就是苏琼。为款待来使，今夜重鼎宫设宴。
看来晚上有好戏看了。
这会儿阮衔初打算抓紧时间补觉。
门开开关关，她听见明浸月出了门。料想她去见李舒商量晚上的计划了。
【阮衔初：qq糖，你盯着点，我再睡会儿。】
阮衔初揉了揉很难完全睁开的眼睛，又酸又涩还有点疼，哈欠打个不停。
【qq糖：你怎么那么困？昨天没睡好？】
床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阮衔初已经酣梦。
qq糖默默吐槽：还真是睡神。
穿过密道，李舒熟练地撬动墙壁上的机关，光从外头透进来，越来越大，直到熟悉的笑颜展露出全貌。
“大人。”
“浸月。”
“昨日回去，可有发生什么？”
明浸月就把与阮衔初种种都说给李舒听了，见李舒不说话，主动问：“大人，您觉得能信吗？”
她问出这话，其实是心里已经信了，多个朋友多条路。更重要的是阮衔初已经知道了一些他们的事，如果不能是同盟，就只有一条归路了。
在心底深处，她还是不希望兵戎相见的那天。
“以她的身份，是最适合做这件事的。”
明浸月忽然又迟疑了：“大人，如果把我们的计划告诉她，她背叛了我们呢？”
“我有十足的把握，她不会。”李舒自信非常。
“为什么？”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二人从密道一路走到了李舒现在宫中的落脚点。
看到屋内寒碜的布置，明浸月心疼道：“大人，委屈您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吃苦这事，李舒早就习惯了。
衣柜里传来动静，似乎是有什么在里头撞击，不剧烈。
明浸月疑惑地望着李舒，指了指衣柜：“大人，这？”
“我们的筹码。”
随着柜门打开，一团蓬头垢面重重摔在了地上，五花大绑着，头上罩着麻袋，很难辨认是男子还是女子。
许久不沐浴的恶臭味在房间蔓延开，明浸月捂住口鼻，惊恐连连后退：“大人，这是！”
李舒的冷静和明浸月的慌乱对比鲜明，他揭开麻袋，露出一张伤痕累累结痂的脸，眼眶里是黑洞洞的，如同幽深洞口。
“小玉？！”明浸月分辨许久，才认出来，这是阮衔初的贴身侍女。
怎么会是如此凄惨模样？！她的眼睛被生生挖去了？！
李舒安抚住明浸月，把来龙去脉一一道来：“是宋清砚的人干的，我到的时候，她就是这副模样，我觉得她甚是可怜，就把她一道带上，没想到如今派上了用场。”
地上的小玉听到此处剧烈挣扎，呜呜不止，痛苦凄惨的模样让明浸月心生不忍想要上前帮她松绑。
“你要想清楚，放跑了她，死的会是谁。”李舒掀开被子，悠哉游哉躺下来，稚嫩的脸上蒙上了阴云。
“我……”明浸月终于还是退了回来。
“把她带来吧，商量今晚的计划。”李舒吩咐道，侧身对着墙面不再看她。
明浸月浑浑噩噩走出去，心情沉重。
小玉鼓气力气撞向旁边的椅子，李舒迅速飞身踹过来，小玉倒在角落痛得快死了。
“给我好好活着，你死了，你主子也得死！”说完，李舒嫌恶地换了双鞋袜。
一弯新月挂在窗外黑洞洞的天空之上，高墙洒下朦胧昏黄的光晕，雕刻龙纹祥云的墙面是几人交织的黑影。
“这是淬毒的发簪，到时候你……”李舒说着自己的计划，眼睛里闪烁着不正常的焰火，咬牙切齿的姿态也仿佛和那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阮衔初接过发簪，古井无波的眼睛审视着面前相貌平平的画师。
“李舒，你的人皮面具做的不错。”
“什么意思？”李舒没有因为这夸赞而喜悦，怪异的感觉在心脏犹如潮水上涨。
“面具戴久了，会扯不下来的。”
李舒没有回答。也不知如何回答。
轻轻的叹息成了绝笔信。
“李舒，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貌比潘安，才华纵横……
那是一双澄澈明净的眼，没有往日之惜，只有来日之期。
如今却满腹算计，视人命如无物。仇恨真的会蒙蔽人心。
阮衔初走远了，李舒还在出神。
“大人您后悔了吗？”
李舒顿了顿，道：“九死不悔。”
明浸月又问：“大人，主子真的是要我们杀了他吗？”
“是！杀！”李舒攥紧了拳头，信誓旦旦。
伏案梳妆台，阮衔初等着外头的宫人来喊自己赴宴。
【qq糖：你还好吗？】
自从下午见过小玉之后，阮衔初就一直怪怪的，整个人看着比院子里的盆栽还蔫巴。
【qq糖：嗨，你说句话啊。怪吓人的。】
它从没见过这样的阮衔初。
不，或许，见过。不过，那太久了。
【阮衔初：我没想到。】
下午在李舒屋内见到那样的小玉，阮衔初觉得脑袋只剩下苍蝇般的嗡嗡声。
她以为，小玉待在羽寰国，会过上寻常幸福的日子。
所以她也很少想起她。
小玉没了一双眼睛，没了健康的身体，这一切拜她所赐。
可即使是这样，小玉也没有丝毫怨言。她还是想着她的公主。
阮衔初指尖冰凉，发簪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