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第十一章行军
庆利十九年四月十八日,四更鸡鸣之时,宫墙外的巨大空地上军队已集结。
莫桑景身披银色战甲,带着头盔,或多或少地阻挡了别人投向她的或她投向别人的视线。
处于军队最前,又被仪仗队簇拥的她无疑是所有人之中的焦点。
本是人们熟甜睡梦时刻,也因场面的宏大而吸引了许多的京都百姓,甚至有些人彻夜不眠地等待在场边。夜色极淡,远方日光酝酿,却又那么隐秘,其磅礴气势的收敛正如同场上的军士,带给人们一样惊叹的感觉。
并且看台上站着的都是禹国最重要的人物,隐隐看得到帝王、东宫、总节的助手、大臣以及盛装站在巨伞下的仕卿们,人们的心情就更难以平抑了。
行军音乐响起之后,仪仗队撤开,她们稳步前进,浏阳侯府的亲兵在两翼,莫桑景被夹在中间,她身后接上的就是分列左右的三千兵士,为首一人举着庆利帝的荣誉旗帜,其他路府军队并未在此,故而以后依次接上只是一个个簇拥着总节旗帜的小方阵。
离开阅兵台之后要走上京都大道,她们压缩阵形,依次前进,人们在道路两侧随着她们的步伐移动,走到走不动了便目送她们远去。
在恒久的时间里,军乐便是忽停忽起的状态,而遮挡京都的景屏山也慢慢化为一道云中墨痕。
到了角墩口,莫桑景摘下头盔,挥手示意旁边的指令员,司者即向后发令军队停下。
在这里,她们将换上马匹代步。以后翻山越岭甚至进入草原深处,沿途的物资补充很大程度上依靠现已跟过来的“卫夫”了。
沿着她们的行军线路下去,每一段时间都能到达一个地点,在那里官府将开仓开库为她们补充物品——沿途形成供应点已是古来惯例。卫夫,只有当士兵在极其险峻、人迹稀少之地行军备战时才被采用,也正是在这些地方才缺少中央的管理,军队并没有健全的补给之处。而此次行军,莫桑景她们需借到卫夫之力,实在也是迫于形势。问题在于军事同责,物资的供应也当同责,各总节要求平均分担。可是沿途的补给点不是平均分配在每个路的,有的路她们根本不经,而有的路她们需要横跨,这时总不能让该路负责她们全部的补给吧?军队所需不能限量配给,所以也不存在事见计算好数量给她们派送过去的事。况且,若使各路轮流运送货资,将大大下降行军速度,并且在实际操作上有巨大困难。更大的问题是,军队是一只一只加入的,这意味着军队的需要将成先少后多之势,而补给也当依据这个变动。
第一次将军事同责落实到行动上,莫桑景等人其实是面临着一些挑战的。
最后给出的解决方法就是:军队所经各路供给数量一致的物资,确保军队能在行动中取用完毕,出现任何其余情况则运用卫夫之力沿途采买,补充军需(卫夫向所在地方官府任意取钱),等最终完成行军后,将银钱汇总起来各路平分。
莫桑景下令休息片刻,她知道卫夫的重要性,便先过去跟她们稍作交谈。
莫桑景在伽卢的沃维尔手下受过习练,那时在莫府的女子园里她算受训最严格的那个,更见过别人未曾见到的怵目东西;又在尊流霞的手下受艺过,三年的修行人云为云游莫桑景以为是流浪,世间万般奇特在她眼前展开过。
毕竟是在武人场合,以是即使触目皆为陌生之人,所接皆是陌生之事,她的处落都似有娴熟模样。
人见她气度十分雍容,处置又很伶俐,骑射这些士兵技艺又足堪众人表率,也便觉得这几路几军的总领有了些着落了。
一旦事先决定驻扎之地,随军的仆役将在军队到达之前,夜幕降临之前将帐篷扎置好,但一般士兵们还需要自己做一些事。
莫桑景作为总令,帐篷不是单一的一个,帐篷的空间也较别人的大。一般来说,为了最尊贵的人的安全,当她的位置确定好了之后,周围会有一定的隔离带,人员的出入也将严密控制更不必论住人。但这在实际操作上少不了许多麻烦,在行军之际更加不实用,莫桑景没有这样选择,她将各路兵马主将的帐篷挨着她的搭建,当然离她最近的还是母亲让她带的一个“军务官”和一个“事务官”。
每一只军队的加入,莫桑景都会简单而不失亲切的欢迎,并表达了她们有疑问大可去帐篷找她的意思。
向西行,一路天气十分之好,只是能感到空气在渐渐地干燥,吸引人在嘴唇丧失湿润之时张开喉咙痛快地喝水。
莫桑景已经拥有了一份比较严密的展示衮路及其周边的地图。她要不时的看一下,把那些还很陌生的地名在口里心里念熟。
这一次去自然是在汪仲年的地盘安顿,过了玉龙关之后,她们要绕过岩雪山的一部分(山的背面为央川瓦温占据),转到呈贝形的衮路的入口,在起伏不大的丘陵及或是谷地前行一阵子,就能直入松青府,见到汪仲年。
莫桑景看到汪与央川相接之界呈西北-东南走向,西北侧无坎坷,而东南侧则是与高峻岩雪山相接的草岸山脉,这一块地方地形崎岖,山脉高耸,谷底纵深,难以进入,而草岸山脉以北地区便是一片大草原,名为云青,或可因其肥美,不逊于广袤的碗青大草原。
夜里,不比白日辛苦乏味的旅程,营帐间显得欢活轻快许多。
廖怀石点起一盏浊灯,在自己的帐子里执笔写字,对帐外的笑闹声似乎充耳不闻。
行军的生活比她想象的要轻松,做一个莫府的临时事务官也比她想的轻松。
她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但心里的慎重感大概还没放下,她仔细瞄了瞄案上的书册——不知谁写的行军事略,毫无用处,或者在这一刻之前她都不知道她笔下在抄些什么,但她还是抄写下去。
披紧轻裘,幽冷之夜毕竟漫漫。
帐上也有木板充当门扇,廖怀石听到“当”、“当”两声。
她有什么预感似的,先合上页面,吹灭了灯盏,整了整衣服,来到门前。
那时一个穿蓝色麻衣的仆役,衣着表明她为别人通报的身份。
在廖怀石出声之前,那人低声低首道:“总令唤您过去。”
廖怀石全身的力气都猛然压在了门栏上,可他的声音依旧很稳,没有倾斜的痕迹:“我知道了。”
见着那人离开,廖怀石转身合上门,把那遮帘拉下来,随后快步向莫桑景的白帐走去。